《青春倒带》不眠晚舟

2、第 2 章

　　直到下课铃响起，江雀和喻槐安从打完招呼后再没交流。

　　江雀估摸着成功人士应该很快就会被调去前排座位，便没有主动搭话，起身绕过他的座位朝倚靠着教室后门门框的人走去：“被我说中了，鲜花真插在牛粪上了。”

　　她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程简，只要程简一个表情她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更别说现在的程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程简一点也不生气，双手环在胸前，挑眉对江雀笑：“你一定是嫉妒我！”

　　如果只是程简的同桌，江雀是不感兴趣的，但他的同桌可不是一般人。她抬高了声调，推着程简往外走，“快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同桌！”

　　站在隔壁教室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江雀才透过人群缝隙，一眼认出余音就是地铁上自己解救的“公主”。

　　江雀收回视线，学着刚才程简的表情，眼里充满挑衅和正在燃烧的胜负欲，“你信不信我叫她，她一定会出来。”

　　“我才不信呢，我和她都还没说过几句话，就你？”程简白了她一眼，权当她在吹牛。

　　“别小瞧‘岐江女侠’的威名。”

　　“岐江女侠”，虽然是江雀自封的称号，但最后却获得了全校师生的一致认可并广泛传言。

　　在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某天放学时她意外遇上弱小的男同学正在被高年级男生围困进行殴打言语辱骂，并强迫交保护费的行为。

　　江雀灵光一闪，躲在隐蔽处拍下整个过程然后把视频发给程主任后。之后，她凭借着从大哥身上学的拳脚功夫从天而降，成功打趴带头霸凌的男生。

　　程主任带领学校保安赶到时，江雀还拉着男生上演了一出是对方先出手殴打，自己不得不还手的情形。

　　于是，她以一己之力成功将霸凌小团体一举捣毁，岐江中学为表扬江雀此举，专门颁发了锦旗，配文“见义勇为关爱同学 岐江好少年”。

　　从校长手里接过旌旗的江雀满面春风，洋洋得意。因为这事，她被程简羡慕好久。

　　教室门口，江雀站直身子，冲教室里的人群挥挥手，高声喊道：“余音，过来。”

　　顺着声音望向门口，余音拨开人群，快步到江雀身前，“我们又见面啦！”前一秒还在微笑示人，此刻的她却笑得像个年画娃娃。

　　“对呀，我也没想到。”江雀眨了眨眼。

　　旁边的程简一头雾水，指着两人问：“又？你们之前认识吗？”

　　“差点忘了，她就是我在地铁上……”江雀刚想娓娓道来，袖口被人轻扯着，头领传来上课铃声，江雀急忙转变话题：“要上课了，以后再说。”

　　江雀交到了新朋友，对方还是余音。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喜悦不减半分，坐在她前桌的丁杰斯看她这般喜出望外的表情，“大姐，你在笑什么？”

　　“隔壁班的余音，就是那个小明星。”江雀咬重读音，翻书的动作都更起劲，“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朋友了。”

　　“几分钟你就认识上了？”丁杰斯对她的话抱有极大的不信任。

　　江雀还要开口替自己正名，却被这位新同桌轻声打断：“上课了。”

　　想来学霸也是不会对这些感兴趣的，江雀识相地闭上嘴。

　　在等待老师的时间，喻槐安悄悄瞥了眼旁边安静认真的人，虽然成绩倒车尾但也并非不学无术，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刘老师在讲课前先是公布开学考的成绩，挑了几个特别优秀和特别差的重点询问，其中特别优秀的就包括喻槐安，各科将近满分，好在特别差的里面没有江雀。

　　江雀刚要放松，抬眼的时候恰好对上老师犀利的目光。

　　“江雀，你这次考试成绩比上学期进步一点，值得表扬。”江雀还想谦虚一下，马上又因为老师的话紧绷身体。

　　“你怎么古诗词默写部分又是一个也没填，又是零分！”

　　全班鸦雀无声，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被批斗。

　　江雀起身，低垂着脑袋，怯怯道：“老师，我背不下来。”

　　“怎么背不下来？就这么几句怎么就你背不下来？”

　　老师的质疑一句接一句，江雀不敢呼吸，手指放在桌上不停绞弄着。

　　“喻槐安，刚好你坐江雀旁边，以后你替我监督江雀背书，每天都检查，一字不落！”

　　不给喻槐安拒绝的机会，刘老师把成绩表拍在讲台上，转身开始讲课。

　　江雀对古诗词的记忆力实在羞愧，蔫头耷脑地坐下了。听刘老师这语气，估计十天半个月自己都得被托管给同桌。

　　又偷偷看了眼旁边若无其事的人，江雀猜想，他估计是不会照老师说的做。

　　终于熬到下课，江雀的手指轻轻点在旁边的桌上，试探着开口，“老师上课说的，你应该不会真的每天抓我背诵吧。”

　　喻槐安手里的笔没有停止滑动，淡淡说着：“不会。”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分给她，更何况是背书都需要别人监督的人。

　　得到满意的回答，江雀点点头，重新扬起嘴角。显然，她也不太喜欢和这位冷冰冰的同桌打交道。

　　中午的食堂内，江雀拉着程简和余音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开始午餐时间。刚坐下没多久，接二连三有人上前问余音能不能合照。余音也是个不会拒绝的，另外二人的餐盘都快见底了，她都还没吃上一口。

　　程简看不下去，按住余音刚坐下就要站起的肩膀，开口拦下桌前的男生：“不是，你们拍照也不能在吃饭的时间啊。这前前后后都拍了十几分钟，明星就不用吃饭的吗？”

　　男生见状，收起手机连声给余音道歉。

　　等男生走后，余音对程简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你，程简。”

　　“没什么，说几句话的事情。”程简被她盯得耳尖有些发烫，不自然地埋头继续吃饭。

　　江雀朝程简竖了大拇指：“没想到你除了吃饭还有点用。”

　　这话在别人听来可能刺耳，但程简已经习惯了，这是他和江雀习以为常的交流模式。

　　江雀注意到余音加快了咀嚼的动作，给她递上一张纸巾，直愣愣地看着她，“小狐狸，我不着急走，你慢慢吃吧。”

　　“为什么叫她狐狸？”程简发出疑问，余音同样。

　　“因为她长得很像狐狸，白狐你知道吗？算了，你个小屁孩啥也不懂。”

　　江雀只在动物园看过一次白狐，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幼年的白狐看起来白色的一团，可爱至极，但成年后的白狐就有一种特殊的魅惑，叫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擦干净嘴巴，程简侧目去看余音的脸是否真的像狐狸那样。

　　被太多人夸自己的长相，但第一次被人说长得像白狐，余音的脸颊红晕一片，嘴唇微张着，“谢谢，你也很漂亮。”

　　“你长得真好看。”江雀顺手掐了一把余音白里透红的脸。

　　余音难得没有因为别人的触碰露出反感的神情，反而有点享受江雀摸自己的脸。

　　午餐过后，江雀慢着步子回到座位。旁边的喻槐安却是紧皱，握笔的手有条不紊地在草稿纸上滑动，丝毫没有察觉到江雀的到来。

　　江雀瞄了一眼喻槐安草稿纸上的数学题，好难好复杂，不是她可以解决的。把目光从纸上转移到他身上，江雀无意识地搭讪，“你在做题吗？”

　　旁边人无应答，她后悔自己真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他完成的这道题是去年的竞赛中决赛时出现的题目，仅有不到一半的选手答对，当第二次检验答案无误时，喻槐安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松了笔，活动着手指，听见同桌问自己吃饭了没有，他回应的语调都不自觉柔和许多。

　　“还没有，你呢？”

　　被他关心的江雀愣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接着问：“你不饿吗？现在食堂应没有吃得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面包，给你吧！”说着便从抽屉拿出早上自己随手在家里拿的面包，递给喻槐安。

　　她见那人没有反应，直接把面包放在喻槐安的桌上。

　　喻槐安搭在桌上的手顿了一下，过了许久才拆开她递来的面包，“谢谢你。”

　　“没事，一个面包而已。”

　　江雀揉了揉眼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原来喻槐安会笑，虽然只有一秒钟，但还是被她敏锐觉察到，看来这个新同桌也不是冷面冷心。

　　担心自己坐在旁边，喻槐安不好意思，江雀起身去找隔壁班找余音聊天，而程简则雷打不动地在广播室播音读稿。

　　开学第一天，总归是轻松一些的，没有写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古诗词。

　　晚自习结束，江雀被安排打扫教室，等到其他几位同学负责的区域打扫结束，过去半小时了，保安站在教室门口招呼所有人赶紧回家。

　　刚走出校门，江雀觉得有些饿了，走进便利店随手拿了几串关东煮，刚咬上一口热乎的鱼籽福袋，就听见便利店旁边小巷里嘈杂的声音。

　　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又担心遇上类似之前的霸凌事件，江雀还是捧着关东煮，蹑手蹑脚贴着墙边往巷子里走。

　　小巷里的路灯常年未修，昏暗至极，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江雀只能靠身形和声音来分辨，大概五六个人，男女都有，听见一阵污言秽语的男声和偶尔的笑声。

　　她估摸着是一些社会人员在这里逗留玩耍。转身刚想走，就听见有些耳熟的声音，“我不要！”

　　好像是喻槐安的声音，江雀不敢一口咬定，于是站在灯照不亮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终于等到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再开口：“想让我答应你，做梦。”

　　一句简单的话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江雀瞧见站在一旁的男生突然把手里夹着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他拨开旁边的人，上前抓住男生的衣领，恶狠狠得低沉着嗓音：“喻槐安，你别给脸不要脸！”

　　听见喻槐安的名字，江雀这才有了反应。她左手端着关东煮，右手伸手指着一脸坏样的小混混从角落里走出，大声骂着：“这么冷的天，我看你才不要脸，回去找找自己的厚脸皮吧！”

　　昏暗的路灯因为江雀的声音突然亮了许多，小混混头顶的白色小飞蛾都清晰可见。

　　江雀确认是喻槐安，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拉着他的袖口就要往外走。

　　突然被骂一顿的混混，松了抓住喻槐安领口的手，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人，“有病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顺着灯光，江雀上下打量着小混混，个子比喻槐安稍矮一些。当她看见男生这么冷的天居然还穿了条牛仔破洞裤，没忍住发出嗤笑声。

　　江雀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眼前几个混混的武力值并不清楚，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打得过她们，所以三十六计先跑为上，她把手里滚烫的关东煮猛然朝混混脸上扔去。

　　夜晚的小巷本就安静，衬托出混混的喊叫更加凄惨，而江雀只觉得可惜了一杯关东煮。

　　“快跑！”

　　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江雀马上跑到喻槐安身前，拽着他的袖口奋力往巷子外跑。

　　一盏盏亮起的灯照亮了整个城市，点燃了所有人心底的温暖。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大街上的人结群成队，有说有笑。只有满腔热血的少年少女携手在街头狂奔。

　　江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从最开始江雀拉着喻槐安跑，到现在江雀跟着喻槐安的步伐，两人都喘着粗气，喻槐安依然没有松开江雀的手腕，一步一步踩进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