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横刀立孤光》墨倾渊

34、他还活着

　　不等臭小子们顶嘴，夜蛾正道就冷哼着转过身，露出宽阔的后背，他语调严肃，“月城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要对学生的安危负责，你们不过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孩子罢了，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大人来面对。”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交换了个眼神，五条悟却在这时迈出脚步，仿佛没有听到夜蛾正道的话一般继续沿着原来的路线走。

　　一只大手如铁钳般按住了他的肩膀，“悟。”

　　“澜在那里，我必须去。”五条悟矮了矮肩膀一躲，步伐坚定，“老师一大把年纪就不要耍帅了。”

　　这……这臭小子！

　　忽的，筵山麓传出一阵咒力的波动，那是从高专结界的核心之地，薨星宫里发出来的。师生四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当下没再顾得上劝说立刻朝山顶的方向奔去。

　　同样察觉到这一波动的还有驻守的术师，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山顶地洞中心矗立的巍峨大树看去，无形的结界在他们眼前打碎重组，瞬息万变的排列组合之后，一个纤瘦的人影从空气中突兀地出现。

　　她步履极为缓慢地从开启的结界中走了出来，刺目的光线从头顶洒落，映照得她额前一缕银白格外惹眼，骨瘦如柴的手拄着一柄四尺的长刀，大概谁都没有想到特级咒具有一天会被当成拐棍使用。

　　新鲜的空气有些不真实，周围的阳光过于耀眼，少女抬起另一只手想挡一挡，但手只抬到胸前整个人就脱力似的栽倒在地。

　　“澜！”熟悉的声音将濒临昏死的意识拉回了些许，倒在地上的月城澜被冲上来的人急匆匆扶起，见她目光涣散，来人急得大喊，“硝子！”

　　硕大的咒灵从上空盘旋落下，家入硝子从虹龙的背上跳到地上，看见她夹杂在发丝间的雪色目光微微一颤，随后赶忙拉起她的手查看伤势。

　　接二连三的人围堵上来，目光略有不善地看着他们，毕竟筵山麓的最高警戒还没有解除，这些学生闯进来是违反条例的，但是他们之中那个五条家的……

　　“澜？”五条悟拂开她散乱的额发，眼底的蓝光尤胜，视线触及她毫无血色的面容不由升起诸多戾气，看清她发间平添的白发之后更是转化成了熊熊怒火，“那混蛋……”

　　冰冷的掌心轻轻扣住了他绷紧的小臂，月城澜缓缓垂下了头，昏昏沉沉的意识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

　　那个人没骗她，他还活着。

　　“没有其他外伤，反转术式起不了作用。”家入硝子拉着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心里有一道狰狞丑陋的刀疤，这么长时间早就愈合了，即便用反转术式也于事无补，但不难看出当初那一刀落下的时候是深可见骨的模样。

　　夏油杰紧紧地拧着眉，“她看起来太虚弱了，先送医院吧？”

　　“悟，你们先去医院。”夜蛾正道沉声交待，“我进去见天元大人，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五条悟的眉心褶皱渐深，察觉到那如同冰块般的指尖微微收紧，打横抱起月城澜转身大步离开，“老师记得要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件事情没完！”

　　月城澜断断续续昏迷了五天，她失踪的大半个月水米未进，像是陷在某种状态中突然脱离出来后所有的负面影响都找上了她，五条家的家庭医生看完月城澜的检查报告后摇摇头，“澜小姐这次透支得太厉害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养回来。”

　　“再难养也要养！”五条悟目光有些阴鸷地看着病床上打着点滴深度昏迷的少女，要是他早一点将目标锁定在薨星宫里的那位身上，他就能早一点把澜救出来了。

　　平时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这段时间气场很是吓人，在五条家工作多年的家庭医生被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压得抬不起头来，唯唯诺诺地应声之后就回去绞尽脑汁地配药。

　　最好，是赶紧把澜小姐弄醒，这样大少爷的脸色能好看些。

　　月城澜醒来是午后，夏日的蝉鸣在庭院里此起彼伏，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深褐色眼睫逐渐抬起，倒映出屋外金色璀璨的光。

　　温热的手徘徊在颈间，月城澜看清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视线微微一颤，昏迷前的记忆就像来自于上个世纪那般久远，但是，只一瞬的功夫，扣住细颈的五指便蓦地收紧，苍蓝色的眼眸里溢出一丝逼人的戾气，“如果你是一个五百岁的糟老头子或者老奶奶我就掐死你。”

　　那个眼神，太陌生了，不像他的小猫。

　　苍白的唇嗫嚅片刻，最后渐渐抿起，逐渐稀薄的空气带动鼻翼急促地扇动，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合上了眼。

　　这个反应又像极了月城澜往日对他无奈又纵容的模样，五条悟慌了，连忙松开她的脖颈捏住她的肩膀晃了晃，“澜，别睡！”

　　月城澜闭着眼，纤细的手指轻轻扣住了他的小臂，一如几日前她从薨星宫里出来的那样，却奇迹般地将少年的焦急一一抚平。

　　五条悟松了口气，倾身坐得离她近了一点，将她搭在腕上的手掌握进掌心，“别吓我啊。”

　　听着熟悉又鲜活的话语，她不由抿紧了唇，平淡的神色逐渐起了波澜，那些年被四散掩藏的情感前仆后继地上涌，打破了十余年来的处变不惊，隐忍的猩红积聚在眼尾，水汽濡湿了垂落的眼睫，顺着地心引力在眼角蜿蜒。

　　少年的瞳孔缩了缩，像是被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到，“你哭什么？你真的是澜？澜才不会哭呢，该死的你是不是天元那个老不死的！”

　　“闭嘴！”躺在床上的月城澜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两个字，扭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脑勺。

　　这个味道倒是对了，可是……

　　五条悟的脸色变来变去，大脑为她突然落泪而宕机，她哭什么呢？

　　要死了，她居然会哭？

　　一想到这，大少爷的脑海就像是被人空投了一颗原子弹，炸得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