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糯米皮》耐巫

2、第 2 章

　　第二天早上，夏健康和杨中在校门口碰上了。

　　杨中瘪了瘪嘴，心想着以前没碰到过啊，难不成真应了老话“冤家路窄”？他仰头瞅了瞅太阳，四月天根本不晒，这人戴什么墨镜啊戴，装吊啊装。

　　夏健康在墨镜后头斜了他一眼，“狗眼。”声音不大不小，反正杨中肯定能听清，这就够了。

　　杨中嘶了声，自言自语分析，“狗眼？他是说我狗眼看人低？？？”他提了音量，“我狗眼，那你就是小心眼子。”文化程度和心胸宽广程度不成正比啊，这人。

　　“狗。”夏健康把后面那个“眼”撇掉了。

　　杨中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他大人有大量。其实吧，主要是怕这人再发疯。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高三一班和高三八班都是。

　　夏健康一整个显眼包，一直戴着墨镜。女生们都时不时地或正大光明或假装不经意地去看他——嗯，学习好兼长得帅，值得花痴一波，但是吧性格着实古怪，所以只可远观。

　　杨中看到他泰然自若的样子，真手痒痒，着急把那墨镜给掀了——装吊的最高境界，就是装成这样吧。

　　呵呵哒。

　　临了的自由活动时间，杨中往洗手间进，恰好碰上夏健康从里头在外走。

　　杨中忍不住犯贱，伸手往人墨镜中梁上一挑，还“呦吼”了一声。等他对上这人的眼睛时，他立马就明白了三个字：蠢且贱！——杨中，你又蠢又贱，他骂他自己。“那个，对不起，我错了，真对不起，需要我再跪吗？”还好，洗手间里没别人。一气呵成，杨中赶紧把墨镜给这人重新戴上，紧接着下了跪，又赶紧站了起来。“我跪了哈。”

　　夏建康的表情一直没变，波澜不惊。“那个傻逼被人揍了，右边内眼角那块是紫的。”他描述自己眼睛现状，以杨中的视角。

　　杨中立马明白了，“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我要说出去我就是狗。”

　　“不是吗？”夏健康轻轻歪了歪嘴角。

　　“是就是吧。”伤者为大，主要是杨中得为自己的贱人行为买单。有些尴尬，他向来只懂得如何惹人不快，却不擅长收场。“我走了。”

　　夏健康也走。

　　杨中走了两步后，经信号变强的尿意提醒，又折回去了。“差点忘了我是来尿尿的。”

　　“傻狗。”这人真是全方位不行，又笨又贱，还易滑跪，放哪个领域里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废物。夏健康再斜他一眼。

　　杨中听到了，学霸骂人可真单调啊，他已经适应了，一点都没被气到。

　　晚上放学回家，杨中跟杨世林说了夏健康受伤这事。

　　“你妈在国外玩一个多礼拜了，明天总算要回了。”

　　“爸，我在跟你说夏健康的事。”

　　“也不知道你妈会给咱爷俩带什么礼物？”

　　杨中翻了个白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说夏健康不会被家暴吧？”

　　“明天让刘姨弄点韭菜盒子，我老婆爱吃。”

　　“爸，你傻了？”

　　杨世林哼一声，往嘴里夹了一粒花生米，“我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关你屁事’。”

　　“呵，油条还是老的油。”杨中也哼了一声，同时琢磨着夏健康那么不吃亏且学习那么行肯定不能被家暴吧。夏健康好白啊，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就昨天他还没发现呢——紫色显白？夏健康身上不会也青一块紫一块吧？打住打住，他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了，默念“关我屁事”。

　　夏健康的眼睛是被夏之才打的。

　　昨晚在饭桌上，何静爱告诉夏健康，“我们决定送你出国留学。”

　　在此之前，没人与夏健康商量过这件事。他抬起眼皮，看了何静爱一会儿，悠悠开口，“国外？是因为毒品、枪支和性可以随取随用吗？希望我被这些东西毁掉？哦，我忘了，作为野孩子，我得感恩戴德才是。”

　　夏之才把筷子拍在了桌上，直接跨桌一条，用拳头?了夏健康的右眼。“你他爹的少找茬！对你已经够好了！”

　　何静爱没想到夏之才能这么冲动，赶紧起身小跑绕过去，挡在了夏之才身前。

　　而夏健康明明还坐在椅子上，并没表现出要反抗的迹象。他笑了，“桌子上可都是你爱吃的菜。”

　　“健康，我替小才向你道歉。”紧接着，何静爱侧头，“小才，你先回屋。”

　　“我不回！早看他不顺眼了。”夏之才撇了撇嘴。

　　夏健康没吱声，而是挖了一大勺西红柿炒蛋拌进了剩下的小半碗米饭里，大口大口吃完了。

　　桌上有醋熘白菜、溜猪肝、红烧肉和西红柿炒蛋，而他只吃了西红柿炒蛋。

　　“我吃饱了。有力气了。”他起身。经过夏之才身边时，他哼笑了声。

　　何静爱舒了口气。

　　夏之才努努嘴，“妈，那小子就是欠收拾，早收拾早好了。”

　　何静爱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你啊你，仅此一次，忍着，别给我招惹他。”

　　夏逸群回到房间时，一开灯，差点吓死。之所以没叫出来，是因为他被倚在门边的夏健康捂住了嘴。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拨下了夏健康的手，“谁打的？”

　　夏健康往他怀里蹭了蹭，“夏之才。”

　　夏逸群把门带上了，深深吸了口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闭上了眼，“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夏健康先发现了夏逸群喜欢男人。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夏健康从睡梦中猛然醒来，渴极了，他便下楼往厨房去了。彼时，夏逸群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可手里的手机屏幕还在闪。夏健康看到了，看到屏幕里头两个男的在做着刺激运动。他挑了挑眉，拍了拍夏逸群。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夏逸群关了手机，然后转头看清来人后，发射出威胁的眼神。

　　十六岁半的夏健康什么都懂。他笑了笑，要是那两口子知道他们这么能干的儿子是gay，场面该有多壮观。他弯腰，贴近了夏逸群的耳朵，“哥哥，弟弟会保密的。”

　　呼吸的热气扑着耳朵的感觉像微电流似的刺了夏逸群，他紧急把头撇开，瞥了一眼夏健康——他爹的，跟他妈一样是个狐狸精。他沉着嗓音，“滚。”

　　夏健康没走来开，而是不疾不徐地去拿了水杯倒了水喝。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滑动着——这一幕落进了夏逸群的眼里。

　　夏健康喝完水，经过夏逸群身后时，又“贴心”地开了口，“哥哥，晚安。”

　　夏逸群没应声，而是闭了眼——刚手机里被压的那个一直不停地喊着“哥哥”。

　　再后来的某天，也是凌晨之后，夏逸群和夏健康几乎同时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们中间是夏之才的屋子，而夏逸群的屋子离楼梯最近，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夏健康朝着夏逸群走去。

　　夏逸群抓住要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夏健康的胳膊，把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把他贴在了墙上。

　　夏健康不是不慌乱的，但他总能很好地掩饰情绪，很快地恢复镇定。他懒散地抬着眼皮，嘴角带着一丝讥笑，“哥哥，想当禽兽？”

　　夏逸群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着夏健康颈间的皮肤。他嗅着他，一下接着一下，“想啊。”说完，他还往他喉结上吹了口气。

　　确实是挺禽兽的语气，飘进夏健康的耳朵里。

　　本来就贴着墙的夏健康又往后靠了靠。他背部本就不富裕的脂肪层被压得更瘪了。“你不敢。”这可是在家里。

　　夏逸群当然不敢。他放开了他，“毛都没长齐，谁稀罕。”

　　说是不稀罕，夏逸群总冷不丁地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把人拽进隐秘的角落里堵上一会儿。他很爱夏健康身上散发的味道，明明他们用的是同款沐浴产品。

　　在第一次之后，夏健康便不再怕了，开始吹怀里风了，比如这次，夏之才打了他，他当然要报复回去。

　　夏逸群原本就看不上自己那个一无是处的亲弟弟，隔三差五收拾这小子一顿已是家常便饭。

　　夏健康爱看，爱看兄弟阋墙的戏码。

　　看着小儿子被大儿子教训，何静爱自然是不好受的。夏逸群太像夏志敏了，他们都颇为固执，在很多事上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的。比如这种拳脚相加的教育方式，何静爱受不了，却又拦不住。

　　夏健康当场外观众的时候，嘴角总噙着笑意。何静爱每每看到他的表情，心中的火便烧得更旺了，偶尔会忍不住朝他飞出锐利的眼色。

　　夏健康不以为意，甚至还故作感慨“打是亲骂是爱”之类。

　　何静爱心道小三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老的插足人夫妻感情，小的则恨不得人亲兄弟打得你死我活。

　　夏健康心思——这就受不了了？那夏逸群不喜欢女的这事要是广而告之，家里岂不是能翻天？到时候改名得了，什么下一群生一群的，叫下辈子也不再见了吧。

　　夏之才比夏健康要惨，眉骨骨折。

　　何静爱让夏志敏说说夏逸群，让他别这么对自己亲弟弟。夏志敏根本不当回事，而是说不就折了这么一次吗，肯定是不小心的。何静爱说怎么还想次次断块骨头，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算？？夏志敏说夏之才这小兔崽子就该吃些教训。

　　所以，经常是，兄弟闹完了，这两口子再闹一场。

　　既然我得不到爱，那么大家干脆都别得了——这是夏健康想要的。吵架声总能让他睡个好觉。

　　按惯例，在高考之前，学校会组织高三学生来一场时长半日的远足，目的是缓解学生们大考前的紧张情绪。

　　对情绪的缓解效果一直存在争议，但累是公认的累。

　　杨中不愿吃这个苦，从校医那贿赂来病假条，跟班主任请了假。校医花姐今年四十二，爱喝奶茶。于是，杨中用两杯奶茶搞定了花姐。

　　花姐是这么容易收买的么？当然不是。她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这种临时抱佛脚式的户外运动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所以别说两杯奶茶，就算是一小把瓜子，她都能把假条给开了。

　　杨中多买了几杯奶茶，这会儿，他正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打着游戏——情绪，那是想当好，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