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柳絮33

5、剜心

　　成玉讲到这里，似乎也回想起当日情景，竟泪眼婆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状态，这才又继续说道:
　　“你以为他那夜是来剜你的心的？你哪里知道，那夜要被生生剜心的人是他呀，他告诉我，一想到接着再也见不到你，他就觉得心似乎被什么揪住了一般，我劝他，你们是神仙，你们神通广大，这些事情没必要让他一个凡人承受，可他根本……根本……根本就不听我的话，根本不听……”
　　“你知道吗？琛郎，在被剜心之后，他还强撑着身体让我与他举行婚礼，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心回到青丘，继续当你无忧无虑的太子爷。”
　　此时的我，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竟从未想过，事实会是如此: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哪里？你好意思问他在哪里？我的好琛郎，在被剜心之后，他还有一次机会，他只需问一个路人: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只要那人回答“可活”，便可满足他的一个心愿，什么心愿都可以”
　　“那，那个人怎么说的，是否可活？”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我又有些后悔，自然是不可活，否则如果可活的话，现如今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可谁知，成玉却回答:“那个人回答的是可活，子固可以活下来了！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开心，我抱着摇摇欲坠的子固，拼命地往神庙赶，只要到了神庙，向父神许下心愿，他便可活。”
　　听到这里，我竟觉得心里十分欢喜，这样看来子固是活下来了，说不定他也飞升了，成了一名神君。
　　可这时成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喃喃自语着什么，我并未听清她说的话，于是我就凑到她跟前，这次我终于听清她的话:
　　“我愿青丘白琛生生世世永无病痛之扰，居青丘之巅，享万民烟火……”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我的脑子轰隆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成玉，成玉也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中尽是凄凉:
　　“这就是他当时在神庙父神像前说的话，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层主意，在给你换心之前，那两位上神是极力劝阻过的，他们告诉他，即使换了心，你也渡不过上神劫，让他不要白费心血，你命途多舛，原本是无法转世的，你投身青丘，也是机缘巧合，倘若你一直留在青丘，凭着狐帝与折颜上神，也许还有机会渡劫，可当时的你离开了青丘，自然无人庇佑……”
　　成玉接下来说了什么我早已听不清了，我只知道他是为我而死，他放弃了唯一一个活命的机会，只是为了让我活，他如此费心的瞒着我，竟然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安心过活……
　　看到我的样子，成玉似乎更加恼火，她语气略带嘲讽的向我问道:
　　“怎么，现在心里面难受了，可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心痛，他刚刚承受了剜心之痛，却还费尽心思为你着想，为了让你死心，他不但强撑着身体与我举行婚礼，还要提前拜托邻居卖菜阿婆，到时务必按照他的设想回答，那前一晚，你以为他来见你是要剜你的心的，所以你心如死灰，可你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他很清楚，那便是他见你的最后一面，他满心满眼都是你，恨不得将你的样子全部记在心里，哪里能舍得下你，可笑你当日以为他是来剜你的心的，对他冷言冷语。你知道吗？即使要死了，他还对我万分嘱咐，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真相，他怕你这千千万万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他要你开心快乐，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成玉元君再说了什么我已彻底听不清，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出狐狸洞的，我只知道当凤九登上君位，万人朝贺之时，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晃悠在青丘之国内……
　　原来，对不起他的一直是我，原来他那颗扶危济世的七窍玲珑心此刻居然跳动在我的心头。
　　摸着在我体内晃动的心，我竟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似乎就在我身边，不曾离开，这是子固的心，这是绝世无双的玲珑心。
　　怪不得，怪不得当我历劫归来时青丘众人是那般意外，怪不得，从小我就被严令禁止离开青丘。
　　大概就连阿娘都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并且成功飞升上神，怪不得，折颜每次见我，都满怀唏嘘，那是因为他透过我，看到了那个骄傲自负却又温柔体贴的刘子固。
　　其实我根本不值也不配他如此待我，我注定短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哪里值得他用生命待我？
　　我对他并不好，一开始也只是虚情假意，还存着一些戏弄的心思，这样的我，哪里配得上举世无双的刘子固。
　　可如此不堪的我，却庸庸碌碌的活了这么些年，他那样一个才子，却因为我而陨落凡间……
　　成玉说，她之所以可以白日飞升都是因为子固求了折颜，你瞧，他就是这样好，总是为所有人都着想……
　　后来折颜告诉我，成玉白日飞升之后，不知为何，竟封存了凡间的那段记忆，我想，对于成玉来说，我一定恶心至极，生生拆散了她与心爱之人，最后还扬长而去，真是糟糕至极……
　　至于子固，我大概彻底失去了他，已经过去七万年，这四海八荒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我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