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柳絮33

25、一直是不同的

　　后来细细想来，玄嵩突然发现，那时的自己虽然心存怜悯，知道重炎这样的行为不可取，但他对重炎，却并未起杀心。
　　他乃西天大佛，自小由佛祖养大，他日日听经，自然深知“众生皆平等”的道理，但于重炎，他却是一开始就存了渡化之意的。
　　我佛虽慈悲，但按理来说，遇到此等穷凶极恶之人，按理应当除之而后快。
　　可那时的玄嵩，似乎从未想过要杀他，纵使重炎对自己这位上师一点也不尊崇。
　　重炎七万岁便飞升上神，玄嵩自然知道他天赋甚高，但那一次见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重炎喊他“秃驴”，对他极尽污秽之词，但玄嵩却从不与他计较，一开始是觉得他不过呈口舌之快而已，皆是虚假，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须畏惧他人之言。
　　后来，玄嵩想，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自己终究做不到六根清净，也便任由他说了。
　　那时候的玄嵩总以为是自己佛性如此，后来想想，他虽脾气好，但也容忍不了旁人对自己无礼，大概，只有他是不同的……
　　自那日破戒之后，他与重炎日日沉沦，不知天地为何物，他想，那段时间，该是自己平生最为快乐的日子，他也从不后悔，甚至内心有些确幸，确幸重炎并不讨厌自己，他该是幸运的吧，可惜，重炎终究心不在他。
　　修成魔神之后就弃他而去，而他，却连找重炎的勇气都没有，毕竟他是玄嵩上师，破了戒不说，一颗心竟还随魔族之人而去，当真是罪大恶极……
　　他日日修炼，只愿赶走心魔，可魔已形成，他不愿它走，它又如何能走，他终究参不透这世间大法。
　　等到后来重炎率各族攻打天族的消息传来，玄嵩已被困阿兰境界几万年，无论他如何费心，终究破不了孽障。
　　事已至此，他已然铸成大错，他不忍世人生灵涂炭，不忍本性如此凶残之人主宰天地，因此，在天族之人向他求助之时，他只能迎战。
　　但当他到达战场，看到重炎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如今的重炎比之从前更甚，无论是秉性还是修为。
　　很明显，重炎已无人可阻，“魔神”好破，但重炎乃上古神祇，又与他双修，此时已达“魔神修罗”境界，纵然他舍身成仁，也恐耐重炎无法。
　　这大千世界，终究要归于须臾，到那时，世人又该受多大的罪？他不忍世人受如此痛苦，于是只身一人前往魔族，重炎见了他，似乎很是欢喜。
　　直拉着他的手让他与自己共享天地，重炎很兴奋的对他讲述自己的所得，并且对他说这天地马上就要成他们二人的了。
　　那时，看着重炎的样貌，听着他开心的话语，玄嵩知道，他大概已然入魔，可世人无辜，他得破重炎功法，让他不会再涂炭世间。
　　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件事情，合该由自己来做的，到了晚上，重炎谴退所有，他知道，重炎想与自己欢好，他们已经几万年未见，他几乎都要忘记那种感觉了。
　　可他知道，他不该拒绝，也不能拒绝，只有在与人欢好之时，他才能破重炎魔功，当日佛祖圆寂，曾将舍利子交于他重炎之手，他想，他一定随身携带。
　　原来，若要想毁魔神元神，必须使用大日如来咒，可大日如来咒需得舍利子相符才会发挥功效，而这天上地下唯一一颗舍利子便在重炎的身上。
　　玄嵩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颗舍利子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得到，重炎一定不会轻易舍弃，毕竟，这可是无上至宝……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未开口向重炎索要舍利子，重炎便直接将舍利子拿了出来:
　　“玄嵩，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怪我毁天灭地，可你不要生气，我已经想好了，这是舍利子，传说可解世间一切遗憾，无论如何，你都可以用舍利子保全你们西天，玄嵩，你不要离开我，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重炎那般真诚，玄嵩知道，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如今，为了自己，竟愿如此低声下气，并且重炎的语气中满是恳求，这让他万般不忍，他本想拒绝，可一想，倘若他此时心软，那么这四海八荒可该怎么办？
　　重炎所发动的天谴之战已经毁天灭地，就连父神也已经陨落，为了这天下人，他不可心软，所以他是要收下舍利子，只见玄嵩双手合十:
　　“重炎，我……”
　　玄嵩还未开口，重炎便伸出手指堵住他的嘴，紧接着便是嘴，看着重炎闭着眼睛凑过来的样子，他能感觉到重炎的小心翼翼，几万年未见，他想，那人大概害怕自己拒绝他，看着重炎凑过来的那刻，他，他终究还是动了凡心。
　　虽未主动，但他也未拒绝，他想，自己真是卑鄙不堪，都要杀人了，还与那人这般欢好，临近高潮，重炎十分得趣，搂着他的身体不住亲昵的叫他……
　　使出大日如来咒的时候，他心里异常平静，大概，这样的结局他早已想到，他知道，自己这一击出去，重炎便与自己再无半分爱意，他只会剩下满腔的恨意。
　　那时候的他只以为大日如来咒可以消弭他的魔功，并不会伤其元神，他甚至还想过，待重炎成为一个普通人，自己就可将他带回西天，日日给他讲经，到那时，便可圆满。
　　但他没有想到，大日如来咒一出手，重炎竟会魂飞魄散，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大日如来咒乃是佛界至尊功法，一旦出手，必会毁人元神，永世不得超生。
　　更让玄嵩没有想到的是，哪怕在那般重伤之下，重炎还能逃走，他的侍女似乎十分悲愤，看着玄嵩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重炎已经临近消弭，自然耽误不得。
　　而玄嵩，在拼尽全力完成那一击之后再无力气，魔神修罗哪里那么容易击败，他是要用尽全力才能使出这最后一击。
　　这一击也直接导致玄嵩倒地不起，过了许久，听得战场动静，他才缓缓起身。
　　原来重炎与他的侍女并未逃走多远，就被天族之人包围，重炎的魔功已破，如今不过强弩之末，但他仍然拼死抵抗。
　　可惜，在墨渊，东华，白起的围攻下，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到后来，看着自己即将消弭的身体，重炎拼尽全力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紧接着重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本帝以魔神之名起誓，你，玄嵩，我，重炎，你我二人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求而不得，爱而不得，永坠无边地狱！玄嵩，你便好好的待在这天地间，日日煎熬，时时忏悔！”
　　说完这句诅咒之后，重炎紧接着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用尽全部修为吼道:
　　“在场诸神听着，待本帝回归之日，今日之仇，必将千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