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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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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聿不是一个喜欢酒吧的人。
至今为止，仅有唯二的两次酒吧经历。
一次是在高考结束后，何森尧带头举办的名为18+的主题派对。
那天，学校里最张扬开朗的公认校草，向同班的青梅竹马学霸班花当众表白。在一片叫好与起哄声中，台上女生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台下的他，眼神里是可能只有他读懂了的担忧与关心。
眼神相接的那几秒，唐聿没有去掩饰自己眼里的难过与失落。他与纪昭都十分了解对方。唐聿知道纪昭对两人的共同好友何森尧毫无想法，纪昭也知道他对何森尧那未宣于口的心思。
不断变换闪烁的灯光打在捧着花，笑地自信又羞涩的少年和侧过了头的少女的身上。身边人的嘈杂仿佛渐渐离他们三人远去。唐聿闭了闭眼，将自己的初恋与暗恋一并结束在了那喧嚣的一刻。
再睁眼，便看到被众人起哄，犹豫着是要直接了当当众拒绝还是转移话题私下再说的纪昭，同时还在一心二用地确认着他的状况。完全没有察觉到，何森尧已经被周围的气氛冲昏了头，见纪昭没回应，觉得这大概是默许。周围一片“答应他！”、“亲一个！”，受到鼓舞的何森尧眼看着就准备直接亲上去了。
唐聿箭步上前，抓住了男生伸向女生后脑的手，将何森尧扯着，身体向左边偏转了些，正对向了唐聿。何森尧一惊，向前探出的头也忘了停下。在唐聿半有意地、没有偏开的情况下，正印在了唐聿的唇上。
周围静默了一瞬，随后是更加兴奋的叫声与笑声。
唐聿的初吻。
发生在第一次失恋的5秒钟后。
场景足够绚烂，心情足够暗淡。
但能以此作为初恋的收尾，总归不亏。毕竟能吻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初恋的人，大抵也没几个。
他笑着推开何森尧，拿过他手里的花。眼神示意有些惊住的纪昭退回人群里。
何森尧看看唐聿，又看看纪昭，终于也明白了纪昭的拒绝。抬到嘴边准备擦拭嘴唇的手顿住，随后拐了个弯，绕过后背，搂住了唐聿的肩膀，调笑道，
“接了我的花可就是我的人了啊。”
唐聿笑地灿烂，将花束的绑绳解开，十二朵红色玫瑰抛向了众人。
唐聿朝何森尧摊手耸肩，这下他的人可是少不了了。
何森尧搭着他的肩苦笑着扶额，在他耳边低语，
“谢了，兄弟。”
而第二次来酒吧，又与何森尧有关。是在何森尧21周岁的生日派对上。
自从上了大学，何森尧解开了年龄的封印，彻底快乐地在各种酒吧中畅游。白天在学校上课、谈恋爱。时不时在分手以后，跑到同市的唐聿和纪昭的学校里围着纪昭打转。晚上便呼朋唤友地进行深夜狂欢，妥妥一浪荡子。不过人家家里有矿，浪便浪了。
往常，何森尧生日这天，唐聿和纪昭会在中午找何森尧一起吃顿饭，送生日礼物。
但今年，两人刚在前两天顺利拿到保研本校的名额，便想着来一起来放松一下也好。
两个明显对蹦迪一窍不通的人，一边被一声重过一声的音乐鼓点震地全身发麻，一边被手中全是碎冰茬的可乐冰地头皮发麻。
这可乐，自然是何森尧为不喜欢喝酒的纪昭特意换过的。
两人单独在角落的小卡座，也是何森尧为不喜欢社交的纪昭特意安排的。
两个麻了的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强迫自己待在非舒适的环境里。反正礼物也送完了，便准备提前撤。
唐聿侧身拿起放在旁边位子上的外套，准备起身。却感觉斜前方好像有个人影，随即上方传来一道不甚清晰的声音。
唐聿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裸漏在空气中的肩膀与手臂。黑色的背心之下，大臂肌肉线条的外侧有几道清晰的彩痕。随着一道偏白的灯光打过来，唐聿看到那彩痕是绿色的。
派对进场时，在每个人漏在外面的身体部位上涂了一道彩杠，红色代表已有伴侣，而绿色代表单身。
来人胳膊上的就是三道并列的绿色记号笔痕迹。
唐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绿痕，又看了看纪昭手背上的绿痕。摸不清眼前的人是冲着谁来的。
唐聿侧过头快速地与纪昭对了下眼神。
他看懂了纪昭眼里的没兴趣，纪昭也看懂了他眼里的感兴趣。
他在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便怀疑，自己刚刚杯子里装的，或许并不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可乐。不然他怎么会醉到上头？脑中闪过的，是与自己平日作风格格不入，但与酒吧十分相配的念头。
想亲他。
拿下他。
两人坐着刚好的卡座，来了第三个人，便多少显得有些拥挤了。
U型的沙发上，纪昭与贺渡隔着桌子相对而坐，而唐聿被夹在两人中间，坐在U的底部拐弯处。
贺渡显然是个与何森尧一般的酒吧常客，大抵还是个风流海王。
幽默风趣又自信，爽朗礼貌有分寸。想来身边应该是从来不缺人的。
恰逢纪昭，温柔得体又清冷，神秘疏离却清纯。
两人你来我往，从姓名年纪聊到酒吧装修，再到星座五行。
两人仿佛对对方都颇感兴趣，聊地好不热闹。而唐聿只有在彼此试探的过程中，才会仿佛挡箭牌一般地被捎带上。
比如，
“两位是...朋友么？”
贺渡视线来回扫过了两人手背上的绿色痕迹。
“还是...发展中的朋友?”
纪昭笑着摆手，
“我俩加上今天的寿星，三个人算是发小。”
贺渡笑着点头，视线与唐聿交叠一瞬。
再比如，
聊到MBTI，
贺渡：“我知道这个，但是一直没有测过。小程序里可以测么？”
纪昭：“嗯。你直接搜索MBTI，就能看到了。”
贺渡：“纪同学是用小程序测的么？”
纪昭点头。
贺渡：“那...转发给我的话，可以么？”
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页面递到女生面前。
纪昭也不拒绝，只看看递到自己面前的二维码，又仿佛有点尴尬似的看了看身边的唐聿。
贺渡这才恍然发觉自己有些唐突一般，笑着将手机转向唐聿，
“唐同学？”
而唐聿又似是要帮纪昭把关一般，扫了二维码添加好友。
纪昭在一边偷偷翻了个无人发现也无人在意的白眼，也跟着扫了好友。随即拿着手机起身道，
“不好意思 ，我去趟洗手间。”
卡座只剩下唐聿和贺渡。
在贺渡与纪昭这两位实践王者与理论战神的一番交锋中，唐聿仿佛只是个工具人一般。
如果不是两人的聊天内容，仔细一听，虚无缥缈，内容全无。
如果不是在桌子的遮挡下，贺渡越逼越近，终于贴在了一起的两人的膝盖。
唐聿或许真的会这么认为。
“唐同学好像不太爱讲话，刚刚都没怎么开口。”贺渡将头和身体一并朝唐聿的方向偏转，先开口道。
唐聿笑着轻轻挑眉，同时悄悄将膝盖往另一侧挪了挪，以躲避对方越贴越近的小腿，“我以为，贺同学可能更想和我朋友聊天。”
“纪同学确实挺有趣的。”贺渡点头承认。
“只是有趣？”唐聿抬眼。
“...也很漂亮。”贺渡笑道。
唐聿的视线落在贺渡因动作而微微浮动的喉结上，
“我朋友可是系花，想追她可能要排队哦。”
“那你是系草么？”贺渡仿佛没听到后半句，只对前半句做出了回应。
唐聿一时语塞，他发现对方也在跟着他的频率默默朝他挪动，而显然，对方挪得比他快。
他已经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到贺渡偶有颤动的睫毛。
“系花和系草，又是青梅竹马，唐同学或许不需要排这个队？”贺渡望向唐聿的眼神，越发地直白。
刚刚贺渡在与纪昭你来我往的时候，唐聿就在进行自己的思想斗争。
想来也好笑。自己的第一次心动，结束在酒吧里。而第二次心动，时隔三年多，又发生在了酒吧里。
贺渡的身材长相都正中唐聿的喜好。
是一个非常优质的一夜情对象。
但是大概率不会是个合适的恋爱对象。
他跟着纪昭一起，看过不少小说。但自己却还没有谈过恋爱。
他是想谈恋爱的。他不希望自己难得的一次心动，以一夜情的方式展开，然后火速结束。
但贺渡靠了过来的膝盖让唐聿明白，两人明显想法不同。
一番思想斗争后，唐聿定了心，决定要给自己小小放纵一下的机会。
一个眼神看向纪昭，好友便明白了。果断找时机离开。
三个人的局。
两对的心照不宣。
“我从来就不在这个队里。”唐聿不再后撤，坦然回看过去。
“为什么？唐同学没有喜欢过自己优秀漂亮的发小么？”贺渡似乎也确定了唐聿的取向，脸上的笑容在灯光地照射中，越发暧昧。
唐聿喉结动了动。
这人真是太TM的好看了，他的心跳在这气氛的烘托里，快要和鼓点共振了。这剧烈的跳动，仿佛将他震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咳，咳。”
上方传来声音，及时叫停了两人之间暧昧到几近变色的氛围。
纪昭拍了拍唐聿的肩膀，转头朝贺渡开口，
“不好意思，贺同学，我室友打来说她忘了带钥匙。今天我们得先走了。”
贺渡眼里闪过一丝遗憾，站起身相送。
他以为这个游刃有余跟他打太极的聪明女孩儿，今晚会识趣儿地不再回来的。
唐聿也微微一怔。但随即起身，朝贺渡微笑点头，
“回见。”
贺渡看着两人的身影直到其消失在某个拐角处。
他不是什么清纯男大了，在酒吧里遇到好看的男生，发生关系也是寻常事。但大多是主动送到他面前，他觉得顺眼的话，就带去开房。开完房还想继续，偶尔也会保持一阵子的联系。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跑到别人的卡座那里，完全地主动出击。
唐聿的好看，是一种干净又超脱地好看。他坐在那里，明显与周遭气质不同，但格外灵动。
他的朋友给人的感觉和他有些像，这两人虽然被安排在了很角落的卡座里，但贺渡确定，今晚有不少人的脖子都是歪的。一半看纪昭，一半看唐聿。
但那两人却浑不在意，只捧着手中酒杯，自在闲聊着。好像注意不到周围的目光，又好像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想睡他。
贺渡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但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和往常不太一样。
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不一样。
带着些许茫然，些许遗憾，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桌子上唐聿留下的杯子。
不是空杯。
许是做贼心虚，贺渡没多看，拿到嘴边闷了一口。想借着酒劲压一压心脏过于活泛的跳动。
随即，他瞪大了眼睛。教养约束着他没有一口喷出去。
他一边不敢置信地咽下这一口，一边有些迷茫地重新看向杯子里的液体。
可乐？
贺渡轻笑出声。
刚刚这么长时间，竟然完全没注意。
不过，可乐倒确实是比啤酒更适合唐聿。
他又看了看女生杯里剩下的，一样是可乐。看来两人真的很少来酒吧，甚至可能是第一次来。
和他与何森尧这类人不同。
这一认知，将他刚刚还噌噌燃烧的小火苗，浇熄了一点。
对方毫不犹豫地跟着好友离开，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大抵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他将杯子放回桌子，有些泄气地朝后靠在沙发背上，侧头偏向了刚刚唐聿坐过的地方。
嗯?
贺渡突然直起身来。
唐聿刚刚离开的座位处，遗留下一只离了壳的，孤独的蓝牙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