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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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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芳也不在意张居正不答话,自顾自的笑了会儿,这才又问道:“你那日说冲撞了一个姑娘,你可知那姑娘是谁?”
张居正将放在石桌上的茶给李春芳倒了一盏,摇头说道:“我自是不知道的,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曾?”
李春芳却不答话了,只是那双眼眸上上下下的将其打量了一番。
他们同批的举人里若单论容貌来选,眼前的青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李春芳年岁比张居正大了些,但性子却活泼不少。
张居正却不想同他这般,直接问道:“子实,有何事,直说便是了。”
李春芳虽然性子促狭,但也不是什么轻浪之人,更何况事关另一个人是闺阁女儿家。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并着一封蝇头小楷字迹的信封。
张居正并不接,眉头微挑,看着李春芳。
李春芳笑着说道:“这是那日你瞧见的姑娘说资你来年春闱的。”
张居正并不接受,肃然说道:“张居正虽家贫,但赢钱够使。”
李春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且听我细细说来,那日你瞧见的姑娘并非史家小姐,二十同荣国府一同去史家赏梅的林家姑娘。”
“林?”
李春芳和族姐关系极好,当初姐姐嫁入荣国府的时候,他也是去送亲了的。
是以他自然是知晓荣国府的嫡女贾敏是嫁给了重臣林如海,林大人的。
但张居正定是不知这其中关卡。
李春芳笑着解释道:“正是前盐运使林如海的林,林大人就是荣国府荣国公贾代善的女婿,如今一等将军贾赫的妹婿。”
“只是林夫人早逝,林大人又于任上病亡,只留下一个独女,如今便是养在荣国府上的。”
“便是你前几日瞧见的,那亭中姑娘。”
张居正仍旧不接。
李春芳将那袋子赢钱往前推了推,说道:“那林姑娘,我姐说了是个仙人一般灵慧的姑娘,她知晓你科举之路艰难,从我姐处知晓你的事情,便想到了她自己的父亲,玉口若是她父亲在世,定也是愿意为你的科举之路提供方便的,所以这才让姐姐请我送来了钱财。”
“还有这封信也是那姑娘怕你误会,亲手给你写的,依着我想,姑娘如此心细,又有如此菩萨心肠,不管你要不要这个资助,但人家姑娘一片好心,你也当读了信,给人家回一封吧?”
张居正这才伸手接过信封,上面蝇头小子字迹秀丽,内涵笔韵。
瞧着青年接过了信,李春芳将钱袋子也给他递了递。
“那林姑娘真是个灵秀之人,说资助你,便是真的为你在考虑过了的,你在这清虚观居住,也不比家里安全,所以布袋子里全都是好使的碎银子,也不用你整日揣着大钱心里担忧遗失,或者被歹人盯上,被人谋财害命。”
李春芳语气之间似乎很是担忧张居正安危,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丝毫没有瞧见男人那遒劲有力的臂膀似的。
张居正不答话,略思索,便带着李春芳回了自己暂居之地,坐到了案桌前,净了手,这才将信封小心的拆开。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金榜既题,青云在望。
满是祝福之意。
娟娟字迹,信纸上带着一缕幽香,令张居正不由自己的想到了那日惊鸿一瞥时的秀容。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当初曹植见洛神,今日他张叔大也见到了仙人。
其实他并非狂傲之人,但那日当姑娘祝他蟾宫折桂时,自己一时间竟心生飘浮之意,说不出一句自谦的话来。
今日猛然知晓是她想要送钱财来,还带了墨宝,张居正不敢收,毕竟规格贵女私下结交外男,于名声大有害处。
可听着李春芳解释之后,便对那日的仙女心中顿生敬意。
既是为父,又是这样的好心,张居正不敢辜负。
此刻冬日暖阳笼罩着清虚观,发黄的光落在案桌上,想来提笔便落字的青年,第一次提起笔之后竟是有些踌躇。
屋子里除了张居正坐着的椅子,也就只有一个小凳子,李春芳坐在凳子上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君子之姿,又无外人,干脆伸直了腿,坐在凳子上。
瞧着男人提笔又放下。
他嘿嘿笑了声,却并没有再开口戏谑。
直到一炷香后,张居正才写好了信,等着晾干,交给李春芳时,一并将五十两的银钱也让其还回去。
“我虽不宽裕,但巡抚大人也给了我足够的银钱。”
“姑娘菩萨心肠,但居正不敢收受。”
........
正午十分,在花枝巷子的一处布店内,王嬷嬷一眼便瞧见了略有些熟悉的小子。
“小二麻子!”
“哎!”
那金文翔家的一来便被管事儿的带着去了后院的库房内,瞧着管事的是个生面孔,王嬷嬷却没跟着去,只是在布店内逛了逛。
原本她也没抱着第一次来就能找到什么痕迹,毕竟这铺子时老太太还给了她们姑娘的,就是真的用了钱,也不会在这个铺子上泄露出什么来。
但未曾想,刚进了一处斗房,一眼便瞧见了一个颇为脸熟的小子。
那是当初夫人身边管事婆子的小儿子。
主要是他满脸麻子很容易让人记住。
“你是?”
那二麻子此刻半躺在床上,面容消瘦。
一个下人,哪里有什么规矩,是以为了通风房门开着,没想到被一个婆子瞧见了。
“我啊,以前姑娘的奶嬷嬷,我姓王,你母亲同我一起长大,我还给过你糖果子吃,可还记得?”
那二麻子瞧了许久,听她这么说顿时想了起来。
“王嬷嬷!”
“听闻您陪着姑娘到了荣国府,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嬷嬷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更是疑惑。
夫人和老爷对身边人不差,当初她陪着姑娘北上的时候,二麻子的娘便管着夫人在京畿的一处宅子,二麻子的爹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他怎得在此处?
她这一问,那二麻子便是一脸的晦气。
“什么宅子?那宅子如今早更名换姓了,我娘和爹也回了扬州老家,我当时想要闯荡,便下海了,不曾想回来时没看到爹娘留下的信,直接回了宅子。”
“门没进去,竟是被人打了出来,原本挣的钱也被几个恶徒抢了不少,剩下的全买药请大夫了,没办法了,我便想着去老爷夫人产业下的管事儿借点银子,却不曾想就是城里的酒楼都换了主子!”
“只有这两处铺面,还是主子的,但管事的也不认识我,还是以前的一个老伙计,说我是他的外甥,才让我在这里养伤,等着伤好了还要做工还钱呢。”
他这边说的极为气愤,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嗓子对着王嬷嬷说道:“话说,您可别对着管事的说认识我,认识姑娘,老伙计说管事的私底下都告诫了他们,不许在姑娘面前,或者那个婆子面前胡说。”
他话说完,发现一旁的王嬷嬷脸色涨红,嘴唇竟是都有些颤抖了。
“王嬷嬷?!”
王嬷嬷拍了拍二麻子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吊钱,给了他,说道:“你好好养伤,今日你说给我的这些话,可别告诉别人,也别和别人说我看到你了。”
“切记得!”
二麻子连忙点了点头,拿着钱嘴里不断地道谢感恩。
王嬷嬷怕被人发现异常,便从斗房出来。
却不曾想刚出门,就碰到了金文翔家的。
“王嬷嬷你这是?”
那金文翔家的还在朝屋子里看。
王嬷嬷冷笑了一声,对着金文翔家的说道:“我这个老婆子是不懂什么铺子营生的,但是我想问一下,这铺子了为何还养着一个人?也不去上工。”
金文翔的神色一滞,她可不来这些地方,若不是这个老不死的来了这里,她怎么会来?
她不答话,看了眼身后的管事。
那管事儿的顿时扯出了笑来,对着王嬷嬷殷勤的说道:“这是店里老伙计的外甥,先前受了伤,在这里养着,日后也在铺里做苦力。”
那二麻子是个机灵的,顿时从床铺上滚了下来,不断地磕头,说自己是个老实人,有力气,伤养好了一定好好做事。
“嗯,咱们姑娘虽然来不得这些地方,但是姑娘七窍玲珑心,也由不得你们耍把戏!”
话毕后,她径直走了。
那金文翔家的恨恨的捏着手心的绣帕,都快咬碎了牙龈。
那小丫头片子本以为是个好糊弄的,不曾想竟是派了个什么王嬷嬷,说是来替她看看店铺。
这摆明了是不信任她。
她心里冷笑,既然如此,她有本事做初一,就不要怪她做十五了!
这边王嬷嬷又看了另外两处铺面,虽然没有问题,但管事的都是新人,甚至只知道这铺面是老太太给的姑娘,旁的一概不知。
傍晚她回了府上,丝毫不敢耽搁,想要将事情说给姑娘。
“姑娘去了老太太处,老太太说想姑娘了,让姑娘陪着她用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