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我也不是好人》赊山色

12、第 12 章

　　“喏。”谢青案一抬手。

　　一只杂毛鹦鹉在山洞顶盘旋了一圈，徐徐落在上面，悠闲地整理起了羽翼。

　　沈书荼第一次在一只鸟身上看到了“优雅”两个字，指着鹦鹉：“这玩意是真懂，还是胡说八道的？”

　　谢青案摇头：“我又不懂你们这些个异形体的异能。”

　　“但你会胡说八道啊。”沈书荼狐疑扫了眼鹦鹉，“跟你跟久了，机器人都能被带得胡言乱语吧？”

　　谢青案无语，倒是手上的鹦鹉“嘎嘎”笑了两声：“小甜心，原来你在被人眼里是这种评价。”

　　沈书荼眯眼望着谢青案手臂上的鹦鹉：“什么是自救幻境？”

　　鹦鹉也没想到眼前的异形体是个文盲，对自己的信息丝毫不了解，沉思了一会儿，精挑细选地组织了一句人话：“你的异能不是编织幻境吗？就是编织一个能够引导你自救的环境，实现紧急避险。”

　　沈书荼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功能，“啊”了一声，有些意外。

　　鹦鹉扑棱着翅膀飞上谢青案的肩膀，“可以出去了。我感觉很快就要有一大群人来参观这个山洞了。”

　　它的语言组织能力奇烂无比，谢青案点头，一下从话语中抓住了关键词：“一大群人？研究你的？”

　　“嗯。”鹦鹉点了点头。

　　沈书荼惊奇地望着那只鹦鹉，虽然他没养过鹦鹉，平时也只有在博物馆才能接触到这种生物。

　　但这鹦鹉和传统意义上的鹦鹉，显然不是同一种生物。

　　沈书荼跟上一人一鸟的步子，问道：“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谢青案走在前面，冷冷撂下一句话。

　　鹦鹉倒是个话痨，站在谢青案肩上，也不需要它自己飞，闲得无聊索性就给沈书荼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她被我吃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下去。”脚下的人形交通工具凉凉道。

　　鹦鹉“啾啾”哼了个花调，若无其事地低头啄了啄翅膀内侧的绒毛。

　　沈书荼：？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来告诉一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告诉小帅哥吗？】

　　谢青案脑中闪过一道声响，很快又被她掐断。

　　谢青案：【不要让他发现，发现断了你这个月的食物。】

　　谢青案：【作为上古异形，抓虫子填饱自己应该不是问题吧？】

　　谢青案在脑中回复了两句，那道跃跃欲试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看他挺关心你的，小甜心。】

　　谢青案冷哼一声：【再叫小甜心我把你鸟脖子拧断。】

　　半小时前，她被这位浑身异香的古生物拖入了山洞深处，自由落体摔进了它腐烂了九成的尸体里。

　　为了表示歉意，古生物勉强妥协地同意寄生在那只小可怜鹦鹉上。

　　但是有一个条件，它还是需要谢青案的身体——不是寄生，而是臣服。

　　谢青案当时忙着收拾身上被弄脏的布料，压根就不想搭理这只自诩沉睡了数十亿年的古生物。

　　听到“臣服”两个字的时候，她才悠悠停下了动作，给角落那团黑雾施舍了个眼神。

　　“臣服我？你确定？”谢青案望着被它糟蹋成破铜烂铁、堆在角落的修顿。

　　“你把我管家机器人嚯嚯成这个样子，臣服我之后就要代替这个机器人，给我打一辈子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处理公务什么都得干。”

　　要是戈莱联邦的研究人员在现场大概会惊掉下巴，这种异形生物放在联邦都是重型军用武器，眼前这位小姑娘居然让它做管家。

　　“我能帮你完成任何事情，”黑雾声音充满期待，它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臣服一位普通人类，“如果你能给我一具身体，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它被迫缩在黑雾之中，暗红色双眸危险眯起，狠辣狡猾的目光在这一刻尽数释放了出来。

　　它要留在人类身边，潜移默化地教化她，培养她，塑造她，再让她心甘情愿地把身体奉献给自己。

　　“臣服我吧。”它听见面前的小女孩对自己说。

　　黑雾从四面八方涌向谢青案，以及她手中捧着的鹦鹉。无声的尖鸣幽嚎如针扎般从谢青案的耳膜钻向她的大脑。

　　谢青案痛苦地捂着头，鹦鹉被她紧紧捂在心口，身体痉挛着缩起，蜷在角落中。

　　黑雾穿过鹦鹉的心口，试探性地停在谢青案的心口处。

　　它很想一步到位。

　　这句身体简直太完美了。

　　咕咚。

　　它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诱惑当前。

　　蹲在谢青案心口的黑雾终于开始蠕动，它贪婪放肆地探入谢青案的身体，黑色发丝迅速包绕着涌动的血管。

　　倒刺扎入充满血液的动脉，它餍足地眯起双眼，试探性地往更深层次探索……

　　再向上一点，占领她的大脑。

　　它就能拥有她了。

　　黑雾疯狂涌入谢青案的身体，白皙透红的皮肤愈渐苍白，嘴唇泛着青灰色，闭合长翘的睫毛因为痛苦不断颤动。

　　再进一步……

　　拥有她……

　　无限弥漫入侵的黑雾蜂拥而入，尽情吞噬着谢青案的血液，慢慢地黑雾尖端化作一段长有倒刺的钩针，彬彬有礼地探入谢青案的大脑。

　　不对。

　　黑雾蓦地停住，不可置信般在谢青案的大脑中游荡了一圈。像是不想承认什么，但又被迫放弃一样，黑雾失落地从谢青案的大脑中退了出来。

　　还需要时间。

　　古生物滞留在外面的意识体无声叹了口气，这具身体美味可口，但现在居然无法承受自己的完全寄生。

　　黑雾恋恋不舍从谢青案心口缓缓撤出来，留下几段无关紧要的异化片段，大刀阔斧地迅速改造了她手心的鹦鹉，心有不甘地寄生了进去。

　　等到仿生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了歪斜倒在一旁的谢青案和她身边的若有所思的鹦鹉。

　　“检测一下她的SAN值。”仿生人胸口发出一道人声指令。随即一道蓝光全方位从谢青案身上扫过——包括她身边那只信步悠然的鹦鹉。

　　“没有异常。”仿生人得出结论，同步分享了数据报告。

　　不仅没有异常，甚至SAN值高得可怕——满值100。

　　别说在这样一个古异形体沉睡的高污染地保持这么高的精神值，就算是无污染的净化舱，也很难有人保证自己的SAN值能稳定在100。

　　恐怖如斯。

　　仿生人对接的指挥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它双眼眼底的灯光微闪，落在谢青案昏迷的身体上。

　　她动了。

　　仿生人察觉到眼前热源轻微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询问另一端指挥下一步指令，一根短棍破开山洞阴凉的空气，迎面而至！

　　谢青案其实很早就恢复意识了，倒不是她故意躺在地上躺尸。

　　而是，被古生物拉着科普了半天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能让它臣服自己是踩了什么狗屎运等等。

　　谢青案试图打断它激情澎湃的演讲，却都被它极其强大的精神力操控住了意识强行进行对话。

　　【……说了这么多，你应该很好奇我是谁吧？】

　　意识海中古生物沾沾自喜问道，就算是对它毫不了解，在听完它前面的演讲，应该也被它的魅力所征服了！

　　没等它自信多久，就听见谢青案在意识海中凉凉回应：

　　【不好奇。】

　　【再听你唠几句，我尸骨也要像你一样腐烂了。】

　　小姑娘，真是不识好歹。古生物在意识海里暗暗骂了一句，却还是撤去了对她的意识控制。

　　哦不，现在是它主人。

　　古生物悄悄藏匿起了留在谢青案体内的黑雾，尽可能地蜷缩在心脏最底部。

　　它还要等。

　　等一个时机。

　　“所以，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呢？”沈书荼被地上突然冒出的枯树枝绊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踢开。

　　抬头看见谢青案扬了扬手里的一片金属片，“在这呢。”

　　这是联邦蓝图实验中心精心研究的特殊材料，用于设计军用智核芯片。太阳落在上面，穿过谢青案白色发丝，映射出一抹炫彩的虹光。

　　其实谢青案还真挺好看的。

　　沈书荼望着眼前修长窈窕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又被他亲手掐断。

　　宁恒监察委这个位置上，生死难料。

　　千万不能动心……

　　沈书荼暗暗告诫自己，一个没留神撞上了前面的谢青案。

　　谢青案不太喜欢和异性接触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看路？之前那个小分队呢？”

　　沈书荼这才想起来，环顾四周，有些惊奇：“对啊，小分队呢？”

　　就知道他不靠谱，谢青案失望地摇摇头，分明在宁恒的时候，这人看着还挺靠谱的。

　　“既然找不到，就索性别找了。”谢青案将修顿的金属芯片插入手镯上的终端，重新启用了修顿。

　　“小姐，有一点我需要提醒您。”修顿刚被重启，声音就在谢青案的意识海中响起。

　　“检测到您身体数据已发生变化，是否需要对您进行一个简单的检查。”

　　谢青案嗯了一声，“你本体被毁了，应该也不能现在做，等回去之后再说，加入待办事项。”

　　谢青案和修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她意识海中讨论着出去的办法，完全遗忘了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意识体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

　　谢青案心底的黑雾悄无声息地化开，像是糖溶于水般消融在从心脏泵出的新鲜动脉血中。

　　随着每一次心跳，流淌进谢青案的每一寸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