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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小巷深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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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门响。
“进。”靳弋若无其事地盯着落地窗。
下一秒,转过椅子来。
瞥了顾星言两眼。
只见,他往桌上放下一张演唱会票根。
丛爻的艺术照惹得靳弋移不开眼睛。
他明知故问:“怎么弄到的?”
顾星言脸不红心不颤地胡诌:“我买的,真的。刚才去茶水间听到他们聊到这件事,有个同事去不了了,但又舍不得送给别人,所以我出高价把它买了回来,替你买的。”他笑,“你说巧不巧,刚好第三排,中间座。”
“哦。”靳弋盯着他,指腹摸着票根。
那眼神好像在说,接着编啊,演技比当年的他和丛爻还差劲,扫帚奖是拿不到了,撒谎也没那一套。
顾星言被盯得忒不舒服,摸着后脖颈,进退两难:“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去楠城,还是你一个人...偷偷去?”
“你有票吗?”靳弋很快问。
“有,当然有,”顾星言掏出第二张票摊得平整,两只手捏着边边角,笑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楠城我马上订票。”
靳弋“哼”笑了一声,“还不快去。”
“是是是。”闹完,顾星言麻溜地跑离了办公室。
靳弋仰头靠着椅背,双手叠在身前转了转椅子,咧开唇角笑了出来。
手机震动一声。
他坐直身,解锁点开消息。
「XX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附:【不加算了】
急了?
才第二次就急了?
能不能有点耐心?
他笑了下。
怎么能算。他想。不能算。
想着,他秒接受。
丛爻的微信号还是以前那个没变。
头像是楠城的梧桐树。
依旧青葱浓郁。
到这儿,靳弋突然有点慌张。
楠城对他来说,不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李为川至今躺在病床上需要护工照料。
本该完好站着的那个人,因为他的不顾后果,已经超出了所谓该有的报应。
而他却贪恋和丛爻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撑着胳膊,双手抵着额头。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票根一角。
有一行小字。
是丛爻的字迹。
—我想和你再一起^_^
二十多岁的人了,也快三十岁了,还搞这些高中生的小把戏。
他笑到喉结颤了颤。
喜欢。
喜欢得紧。
他还是喜欢丛爻,没有原因。
就是心往一个方向跳动,偏要牵引他喜欢他。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忘了。
只记得第一次看到丛爻跪在李常乐面前哭到没力时,他无意一瞥,竟会觉得心脏一角也有根绳紧紧缠绕着,使他喘不过气来。
不是心疼。
原来,那叫喜欢一个人。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每一位,爱而不自知的朋友。”丛爻额角沾着星星点点的汗珠,抱着吉他的乌眸一闪一闪地笑,“《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
人群耸动。
荧光棒摆动一致。
旁边有人伴唱。
顾星言探过头来:“沈总。”
靳弋一动不动:“闭嘴。”
“......噢。”顾星言委屈巴巴地跟着人潮挥动荧光棒。
周遭的人无不在笑。
无不哼唱。
除了靳弋。
他眼眶红红的。
鼻尖一涩。
泪就滑了下来。
没有一点征兆,他就坐在人生鼎沸的中央,别人都在笑,只有他弓着腰背痛心疾首地哭着。
有人停下来看他。
窃窃私语。
顾星言也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忙瞥过头去看靳弋,抬手顺着他后背。
明明是一首小甜歌嘛,靳弋怎么哭成这副德行?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散场已经是晚上的十点。
靳弋在楠城体育馆对面的公园坐着。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体育馆外面围堵的歌迷差不多散尽了。
他才起身,开车往楠城一中去。
又将车停在一中对面。
沿着中山南路走了走。
走着走着,他竟不自觉地走到了和丛爻产生交集的街巷。
有多久没回来了呢?他想。
坐牢五年,京城两年。
楠城还是一点没变。
“靳弋。”有人叫他。
靳弋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身来,看向一路之隔的对街。
丛爻戴着口罩,眉眼揣着笑。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特别惹眼。
而靳弋,停在光照不到的阴影。
两个人遥街相望。
靳弋倏地低下头,屈指叩紧鸭舌帽,转身逃避他的靠近。
丛爻没过马路,却和靳弋同步走着。
二十米俨然不够,一条街那么长,他快要追不上他了。
三岔路口。
一辆面包车突然冲闯出来,拦住靳弋的去路。
车上下来几个手持木棍的男人。
丛爻怔在原地。
为首的男人捏着一张照片隔空比对靳弋的脸。
照片青涩,而眼前人肃穆。
“你叫什么?”男人有些迟疑。
“沈抑。”
“沈?”男人皱眉,“不姓靳?”
“随母姓,沈。”
“我他妈管你叫什么,反正今天是你的死期。”男人躏碎照片丢在地上,挥着木棍拍着另一只手心,杀气不减。
看这情形,不用问也知道,楠城谁和靳弋有仇。
在牢里的时候,他也常被针对,早就习惯了。
不过,靳弋并不想惹事,退后两步道:“牢我是坐够了,如果你们也想试一试,没关系,我绝不还手。”
“你以为哥几个是被威胁长大的吗?”
“哦,”靳弋笑,“那就随意,反正我也看到了你们的长相,尽管动手吧。”
他坦然地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等着胡乱落下的棍击。
马路静悄悄的。
却有一道脚步声越跑越近。
下一秒,他感觉手臂向左脱节。
身子一轻。
睁开眼睛他才看到,丛爻抓着他的手奋力向左疾跑。
速度很快,他来不及思考,也跟着跑了起来。
后面男人挥棒追着。
沿着评事街一直向南跑。
这一刹那,又好像回到了某个瞬间。
靳弋看着丛爻的侧面轮廓。
好几次勾着唇笑。
他回头看了一眼迎头追上来的恶棍们。
心猝然揪了一下。
他撒手,反过来拉着丛爻的左手。
跑出一段路后,他带着丛爻拐到一个狭窄的巷子里。
空气一下子变得寂静。
呼吸冗杂。
靳弋高大的身躯压着下意识蜷缩的丛爻。
他两只手臂撑着丛爻身后的旧墙,下巴抵着他额前的碎发,警惕着一旁过道来往的路人。
丛爻则抓着他两只袖臂,紧张到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不敢看。
却能听到,靳弋紊乱的心跳。
砰——砰砰——砰
好像有两道。
破缝狭小,两人身上都流着热汗,衬衣贴着衬衣。
“靳弋......”丛爻有些难受地抱紧他,“走...走了吗?”
“别说话。”靳弋轻声命令。
“可,我......唔——”
靳弋低头来,堵上他喳个不停的嘴巴。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了下来。
刚碰到靳弋的嘴巴,丛爻就迫不及待地加深着这个吻。
不知亲了多久,靳弋离开他唇,一只手抚着他腰:“这么喜欢亲啊。”
“滚,”丛爻微蹙眉,“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可我没想深......”入你。
“闭嘴吧你。”
丛爻用手捂住靳弋的嘴巴。
“他们应该走了,”他侧着身子走出小巷子,左右看了看,“出来吧,就咱俩跟小偷一样在这儿,都看不到第三个人。”
靳弋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丛爻睨他。
“没,”他走出来,“就,你好像没怎么变。”
“你觉得我会变成什么样?”
靳弋想了想,忍不住犯贱:“话少一点,脸臭一点,个高一点,嘴......”
话音未落,丛爻拽着他衣领,将他脸拉下来几分,“你想说什么?”
靳弋不要脸地凑近他,在他侧脸烙下一个温软的吻。
“去你的,”丛爻一掌推开靳弋左脸,“没个正经。”
他背过身去。
抿唇笑了笑。
然后,偏头看着空阔的街,一声不吭地向前走。
靳弋追上他:“今天,表演一百分。”
会夸人嘛你就夸。丛爻想。他略带打趣意味:“我谢谢你。”
“不用谢,”靳弋恬不知耻,套近乎,“今晚,你住哪儿?”
“我啊,准备在楠城待几天,回家陪陪我妈和你爸。”
乔美怜天天念叨着想他,让他一有时间就回家看看他们,今天也可算是终于逮着私人时间了。
“哦,他们......都挺好的吧?”靳弋想想还是问。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算了,”靳弋说,“那已经不是我家了。”
“嗯?什么意思?”靳则楷是你爸,怎么不是你家?丛爻纳闷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靳弋转移话题,“既然熟路,我送你回家吧。”
“那你呢?”
“酒店。”
“......”酒店?丛爻停下来,意欲看穿他,“一个人?”
“昂”,靳弋耸耸肩:“那不然呢?”
你要来陪我,睡?
也行。
“噢,”丛爻瞥开视线,埋头前走,“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想想,他又说:“其实你回来家里睡,他们应该会更开心。”
“你爸他挺想你的。”
“......”
靳弋沉默了很久。
丛爻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和靳则楷划清了界限,他现在随母姓沈,不再是靳家人。
他们也不在一张户口本。
但他暂时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丛爻。
“几点了?”他无厘头地问。
丛爻自然地拨上衣袖来看手腕的表,抬起手臂才发现腕处空空如也。他常带的那块名表不见了踪迹。
他叫了出来:“完了,我表丢了。”神色惊慌,盯着四处的地打转。
靳弋忙安慰他:“先别急,什么样式的表?”
“就是你之前被我弄坏的那款表。”
“......”那个?
丛爻急得转圈:“你别愣着啊,快来帮我一块儿找,肯定掉在这条路上没跑。”
那也属于他们的回忆一角,他不想弄丢它,鼻尖莫名泛酸。
靳弋才回过神:“好,我帮你找。”
沿着原路返回到楠城一中对面。
视线落到靳弋停车的地方。
丛爻失而复得地笑了出来:“终于找到了,还好没人捡。”
他露出手腕,刚要将表带回腕处。
冰凉的表盘碰到他滚烫皮肤的那一刻,他才看到静止于十一的时针。
他抓着表带晃了晃表盘,依旧停于十一时不动。
应该是损坏了。
就和靳弋那次一样,贵的物品似乎更脆弱呢。
“这表也太不耐摔了,”他叹了口气,“才摔一次就不走了。”
哪儿像人啊,不管跌倒多少次,也还会咬紧牙关向前走。
他垂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算了,改天送去修好了。”
“我去吧,”靳弋从他手上拿走表,“说到底,它也是因为我才摔坏的,就当我俩扯平了。”
“不用,”丛爻将表拿回来,送入兜里,“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修,你的表也是在那儿修的,只不过需要等半个月才能拿到。”
“现在应该用不了半个月。”靳弋语气笃定。
“嗯?你为什么这么清楚?”丛爻盯他,“你是老板的朋友?”
还真是。
但,靳弋没留名,老板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打岔:“这表是旧款,那个时候零件难求,现在就不一定了。”
“希望快一点,我没打算在楠城久待。”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别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败坏心情。”
靳弋拉开副驾车门,迎着丛爻上车。
真像个保镖。
丛爻屈起胳膊搭着车棚边边,玩笑道:“你这司机表现的还不错,勉为其难给你一个机会载我回家,车费就免了吧。”
靳弋被逗笑,胳膊撑着车门顶,配合他演:“都这么有钱了,还要省几块钱的车费吗?”
“你懂什么,”丛爻钻到副驾上,抱着双臂只顾着顶嘴,“这是你的荣幸。”
“好好好。”
砰门关。
靳弋绕到左侧,拉开驾驶门坐到位上,正要准备叩安全带却瞥见一动不动的丛爻。
突然想逗逗这个笨蛋。
应该蛮有趣的。
于是,他凑到丛爻身侧,抬起左手臂伸向他右耳后。
他能感觉到副驾这个人浑身绷着不敢呼吸。
见状,丛爻歪头一躲:“你干嘛?”
靳弋抓来安全带,不紧不慢地系着:“你想什么呢?”
觉得我要亲你?
“我...我......”丛爻磕磕巴巴,脸涨红,冷静不了一点点,“我想什么了我,你好好开你的车,别老占...占...占我便宜。”
真可爱。靳弋哼笑:“遵命。”
倒霉倒霉倒霉。
丛爻盯着窗外直懊悔。
靠啊,失策了。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和靳弋待在一起,他很难时刻清醒。
总是,沉沦沉沦再沉沦。
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