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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恶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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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响。
靳弋松了手。
丛爻还是摔在地上。不过幸运的是,没摔着他这张人畜无害的脸。
他坐地上,屈着右胳膊肘,右手侧背还在流血,刚才搬东西劲儿使大了。
靳弋抱臂,倚着沙发背坐,左腿叠着右腿,穿身灰色的休闲卫衣,没戴耳钉。
他看上去懒懒的,却眉头微锁,特别嫌弃地说:“你当着靳则楷的面叫我哥,是不是你的接受能力也太强了,不过两个小时,你就承认了他是你爸?”
丛爻揉着手臂起身,语气波澜不惊:“不承认能怎么办,你爸和我妈已经扯证了。”
靳弋阴阳怪气:“你妈还真是迫不及待,家长会上才和老情人重逢,半个月而已就登堂入室称了主。”
“靳弋,说我可以,”丛爻认了真,“麻烦别议论我妈。”
“怎么,”靳弋笑,“敢做,不敢让人说?”
“我妈什么都没做,倒是你......”丛爻本来不想提的,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明知我们是这种关系,你还故意接近我,大言不惭地说喜欢我,你是不是——”
“神经病。”他骂。
“我俩什么关系?”靳弋啥也不知道,跟个白痴似的,“不就是,没血缘关系,却即将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
他不知道?丛爻微怔,下意识地应了声:“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还是会叫你爸叔叔,我也没想着抢走属于你的一切。”
他不知道也好。如果靳弋知道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兄弟,又做了那么多蠢事,他应该也会崩溃吧。
还是别告诉他好了。丛爻想。
靳弋偏不让步:“别装了,东西都搬进来了,还装什么纯呢。”
“……”和你说话还是一样费劲。
丛爻懒得理他,走上几层楼梯。
又回过头来,问:“你今年十八岁,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过的。”
也是奇怪,明明先有的他,怎么靳弋反而比他先一步成年。
按理说,他才是哥哥啊。
他以为靳弋不会说,却听到他说:“四月一。”
愚人节。
“噢,”丛爻想了想,才说,“我是五月四。”
青年节。
“知道。”靳弋说。
“你调查过我?”
“需要么。”
靳弋很快丢出一张卡片,精准地抛到丛爻的眼皮底下。
是丛爻的身份证。
他弯腰给捡了起来:“谢了,我说怎么没找到。”
丛爻是2002.5.4,而靳弋是2001.4.1。
足足大了一整岁。
靳弋曾听他母亲说过,他是未婚先孕诞下的早产儿,而他妈和靳则楷奉子成婚时,完全不知道还有个叫乔美怜的存在。
所以,靳弋从来没怀疑过。他的身份是什么,丛爻的身份又是什么。他还傻傻的,以为他们,只是重组家庭。
丛爻笑了声:“你个大聪明,我先搬东西,不跟你讲了。”
靳弋莫名火大:“装什么乖。”以前可没少怼他,怎么一下子变这么乖。
丛爻想,惹不起,我难道还躲不起么。笨蛋靳弋。
他俩也真是健忘,昨天刚做完那种事,今天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收拾完新家,丛爻再次躺在床上。
肚子咕叽叫了几声。
快一天没吃东西,不吃点好像对不起他刚来这个家的热情。
他打开门,透着门缝向外看了会儿。
黑漆漆的走廊。
客厅似乎也没人。
于是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也没顺手捎上门。
微弱的灯光映照着木色地板。
他光着脚,手提着两条睡裤拉上腿角,动作轻盈地蹦下楼梯。
走近冰箱,拉开一条小缝。虽有预兆,却还是被光刺了一下眼。
再睁眼时,面前好像站了个人。
丛爻揉着眼睛想看个仔细,微抬头,吓得一惊叫了出来:“靳弋,你这人有病啊,突然出来想吓死谁啊,不知道人吓人会——”
“呃——”他嘴被堵住。
刚好塞满一个嘴巴的大小。
尖头的,三角形。
是......草莓的味道。
他拿下来咬了一口:“哪儿来的草莓?”
很甜,特别水分。
“你管呢,”靳弋靠着橱柜台,冷冷淡淡的,以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看他,“给你吃你就吃,少*****净说废话。”
丛爻将草莓一口全塞到嘴巴里,嚼碎之后咕隆地吞下喉咙。
他问:“你刚才是说脏话了吗?”
认识靳弋虽然才一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
之前的隐忍克制难道是面具?
他突然问——
“以后你还会说喜欢我吗?”
“还会追我吗?”
“还想当我男朋友吗?”
“还想上我吗?”
他问一句,就靠近一步。
最后一问几乎是贴在靳弋脸上的程度。
靳弋一脸黑线地推开他。
丛爻退后时抓起桌上的第二个草莓塞到嘴里,同时他也听到靳弋没情绪地表态:“追你,就是报复你;亲你,也是恶心你。我对自己的弟弟,真没别的想法。”
“哦,那我就放心了。”丛爻点头。
靳弋胡言乱语:“那你呢,对自己的哥哥动心,是不是也挺刺激的。”
“......”动尼玛个大球的心。
暗骂着脏,丛爻拿起第三个草莓咬下一口,徐缓地说:“一般吧。”
“那你别吃。”靳弋合上塑料盖,往他身后推了推,藏起草莓来逗丛爻,小气吧啦的,“想吃吗,想吃就叫声哥。”
这什么恶趣味。
吃你三个草莓而已。丛爻低骂了声“小气鬼”。不吃好了。
他又走到冰箱旁边,拉开门儿,往里看了看可用的食材。
除了一卷鸡蛋面,一盒排版完好的鸡蛋,就只剩一瓶不知道日期的酸奶。
丛爻把手伸到冰箱里,转了转酸奶的标签。
11月29号。
那就是今天。
刚买的,他想。
他偏头看了眼靳弋,“喂,喝你一点酸奶,不过分吧。”
“随你,”靳弋开了灯,“我不爱喝。”
死装。不爱喝还买。
丛爻斜他,进一步试探:“那,吃你一碗面,应该也不过分哦。”
是不是,我的好哥哥。
他还搞怪地冲靳弋笑了一下。
靳弋偏开眼睛,一本正经地没防备:“我下面不行。”
“不是,”他一手握拳掩在唇上,刚真是没意识的一句话,反应过来才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会。”
丛爻抿唇憋着笑,头越埋越低逼近胸口,左手还压着打开的冰箱门。
门挡着他脸,实在憋不住笑了声,肆无忌惮地回想着靳弋刚那句话的意思。
“笑你大爷,”靳弋气得不行,抑制出拳打他的念头,正经说,“要吃自己做。”
“本来也没指望你。”
丛爻拿出那卷面条和俩鸡蛋,关冰箱时顺口问:“你饿不饿?”
靳弋稳如泰山:“不饿。”
咕叽——
好响一声。
“行了,”丛爻笑,“跟我你还装什么,带你一份。”
大少爷不会做饭很正常,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妈做东做西。
虽然不会什么硬菜,但煮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还是得心应手的。
不过五分钟的事。
两碗鸡蛋面端上了餐桌。
丛爻拿来两双干净木筷,又想到什么,“等我一下。”
靳弋当真没动。
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碗和筷,冒着热气的面条,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瞥到丛爻回来,他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开始动筷拨弄面条。
丛爻给他倒了杯酸奶,香草味的,坐下他才命令:“吃完喝,早点睡。”
不爱喝也必须喝尽,浪费可耻。
“明天开始,我跟你一块儿去学校,但晚上我还是会去酒吧驻唱,所以你只能自己回来,不要太想我哦。”
靳弋说:“你放心,我不会想你。”我会跟着你。
“这样最好,”丛爻突然发愁,“免得我还要向人介绍,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什么人?”靳弋反问他,“你觉得我当你老板怎么样?”
话题莫名扯到以后。
丛爻叹气道:“你先考上大学,再给我画大饼吧。”
“不相信我,是觉得我没能力呗。”
“没有,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但我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寄人篱下。”
“那么认真做什么?”靳弋转移话题,“你们竞级淘汰赛准备的怎么样?”
“......还行,”丛爻顺口提了个意见,“或许你少烦我,我灵感来得更快。”
“我尽量。”
“嘁。”
吃完洗碗,丛爻看着窗外,想到一事:“等会儿我加你一个微信,你记得通过,免得以后有事找你,半个月都找不到你人。”
靳弋“嗯”了声,“手机在桌上,你自己通过就行。”他声音越来越远。
丛爻回头看了眼。
手机果然在桌上。
他人呢?
“我管他干嘛。”真是。
丛爻关掉水阀,将碗筷放回原位。
然后擦干手心的水渍拿出手机,找到好几次想添加的名片,发出去一条好友申请。
靳弋的手机响了声。
他走过去,拿起来时向上一滑,屏幕提示解锁成功。
居然没密码。
看来这手机里没有一点隐私。
入眼是靳弋的相册,他刚拍的鸡蛋面。
丛爻下意识地左滑退出相册,却没想滑到了下一张照片。
心脏怵地停了一秒。
跟着“砰砰砰”地速跳。
那是——
“沙漠雨”。
他关掉手机,黑屏映出他刹红的眼眶。
好酸,好想哭。
什么时候看见不好,偏偏在他叫他哥哥之后。
好久。
丛爻滑了喉,咽了口气,再次点亮靳弋的手机。
退出相册。
找到弹窗的好友添加申请。
「XX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同意之后,丛爻微信界面的首页弹出了他和靳弋的聊天框。
头像还是黑的。
昵称也还是YY。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却试着读了一下:“YY。”
又慢调读了一次:“w,i,y。”
「wiy」
「我爱Y」
是吗。
“加了没。”靳弋突然冒出来。
丛爻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丢掉手机:“加了,加了。”
“哦。”
回房之后,丛爻靠着房门,嘴里仍念念着“wiy”。
一次又一次地加快语速。
可能是他多思了,却觉得真的好像——“我爱Y”。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擦着泪告诉自己,“哭是没用的,靳弋是哥哥。”
想着,他强迫自己,将靳弋的备注改成了“哥”。
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也不能,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