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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天国之声 ...

  •   “八月见,尤利安,”费因茨朝他挥挥手:“我递交了报告,说不定夏天前我们就能在冬宫碰面。”
      这一次,赫尔曼却没有问尤利安什么时候回来,相反,他问:“物资监管局准备过冬的衣物了吗?”“那样会打草惊蛇,”尤利安的手指轻轻叩击车窗:“利用我们的机械化优势,秋季前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对方只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我会给你写信的。”尤利安原本平静的眼中泛起蔚蓝的涟漪,显然诧异极了:“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认真的。”
      车驶出十多米后,尤利安忍不住回头,正值四月,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霏霏细雨,赫尔曼脱下一只袖子,将半边风衣罩在费因茨的肩膀上,伸手挡在额前,与他隔空相望。
      ——再见。尤利安用唇语说。保重,我的朋友。他这样回答。

      “老大,我们不去和他们玩么?”海德尔谨慎地询问。
      马提亚斯孤高地坐在粉色的小板凳上,扫了一眼教室右边追逐打闹的男孩:“幼稚。”
      接着他不屑地瞥了一眼教室左边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孩:“瓶盖都拧不开,只会哭哭啼啼,蠢死了。”
      这时,齐尔克哒哒哒地跑到了他们面前:“海德尔,你可以帮我拧一下牛奶的瓶盖吗?”“我我我…”受宠若惊的海德尔激动地说不出话,齐尔克以为他不愿意帮忙,便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拜托了,老师那里已经围了七八个人了。”
      海德尔使出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终于帮她打开了。“谢谢你呀海德尔,”齐尔克转忧为喜,甜甜地笑了:“我最喜欢你了。”
      “蠢货。”奶团子一脸冷淡地撩起自己乌黑的刘海:“无论女孩子说什么,我都不会为她所动的。”
      “哥哥,”薇诺娜捧着绘本,奶声奶气地问:“这一行怎么读呀?”马提亚斯接过绘本,随口念了出来:“大灰狼牵着小白兔在森林里散步。”
      “……”他沉默了。这么脑残的故事情节是谁编出来的?他将书还给她,认认真真地解释:“这不合逻辑,因为狼和兔子之间是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关系。”“哇哥哥好聪明,又好看又聪明!”薇诺娜仰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其实,其实也没有很厉害…”他强作镇定,脸却悄悄红了一半。
      她像一团又绵又软的小云朵,奶乎乎地扒住他亲了一下就过去和大家一起玩了。
      好。好可爱。仿佛有烟花炸开,他的脑袋顿时晕晕乎乎地浆作一团,直到海德尔开始摇晃他:“老大,快看,你爸爸的朋友又来了。”
      “我来接齐尔克,没想到遇见了您,”海德里希说:“祝贺高升,上校。” “这都归功于您的栽培,阁下,”赫尔曼从善如流:“我能升迁全靠您的美言。”“当然,您是天生的行家,”海德里希的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情报局向您致意,我们会尽力避免让您这样的人才身处险境。”
      怪不得没有前线的调令。“阁下炙手可热,如日中天,”赫尔曼笑了笑:“我只能领您的情了。”
      “老大,你爸爸的朋友真帅。”海德尔小声嘀咕。“他才没有我爸爸帅,”彻底清醒的马提亚斯毫不客气地泼冷水:“而且他贪财好色。”
      “啊,我看见我们家宝贝了~”听到这热情洋溢的呼唤,他条件反射地跳下板凳想跑,赫尔曼精准地把他提了起来,往胳膊下一夹,冲莱茵哈特点点头:“失陪。”
      “见到赫尔曼叔叔开不开心?”“不开心。”奶团子面无表情。“谢谢,”他释怀地放他下来:“听你这么说,我好受多了。”“……”
      赫尔曼无声地加快了脚步。马提亚斯不明就里地跟着往前走,忽然男人回身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他摔了一个屁股蹲。
      “你为什么这么混蛋?”摔倒的小团子不哭不闹,只用那双猫一样锐利漂亮的眼睛盯着对方看。为什么爸爸和尤利安叔叔会喜欢他?“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赫尔曼在他快站起来时又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小团子“咚”地跌了回去:“大概率是好玩。”

      “没有搜到任何地下抵抗组织接头的罪证,长官。”“我们早上九点接到举报,半个小时内就赶到了这里,”费因茨撕开口香糖的包装,将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
      他偏过头慢慢咀嚼,这是他聚精会神时的表现:“在来不及撤离和销毁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会试图将要传递的信息藏到我们最不可能搜查,也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而现在是白天,”他询问站在他身前的克里斯托弗,平淡地像是在聊家常:“在白天,人不会用到什么呢?”
      男孩浑身抖如筛糠。“我很佩服你的意志,”费因茨叹了一口气:“希望你能坚持到底。”
      他摘下指套,走到餐桌前,漆黑铮亮的长筒皮靴踩在朽坏的地板上,他拿起触手冰凉的剪刀,端起银烛台,以曾经为爱妻修理郁金香的耐心,剪去那根融了一半的蜡烛最上层的蜡油,蜡油还没凝透,果冻般黏软,显然是后来滴上去的。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抽出了一卷纸条。
      克里斯托弗的脸色顿时灰败下去,他闭上眼,等候上膛声后的枪响。
      但命运的磨难远不止这些。对方仿佛降临人间的撒旦,伦敦蓝的眼眸垂视着颤抖不已的男孩,弯下腰:“对了,尤利安教过我要逆向思维。”
      “你还有躲藏起来的朋友,对吧?”
      他一抬下巴,示意手下顺着看似光滑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摸索,不久就打开了书架背后的暗门,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橘子树下的孩子,他们还都没有成年。
      费因茨稍稍后退,医生上前利用瞳色,发色,眼间距等特征比对出日耳曼人,剩下的孩子被明晃晃的刺刀逼迫着贴靠着墙排成一排。
      突然,小丽莎唱起歌来,歌声悠扬,纯净,甜美而童真,仿佛鲸鱼从深海浮出水面,天使行走云端,旋即,小安塔也唱了起来,这歌声不属于四月,而属于壁炉边温暖的圣诞夜,天上人间白茫茫一片,似乎天国也从上界降临凡间。
      越来越多的孩子唱了起来,变成了齐声合唱。然后是整齐划一的上膛,和凌乱的枪响。最后,只有克里斯托弗一人还在原地,因为一个士兵手抖了,枪托砸在了地上。
      正当他哆嗦着地重新端好枪,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院长将抖抖索索的孩子搂进自己宽厚的怀抱,慈爱地说:“别怕,克里斯托弗,我会永远保护你的。”他把孩子的头压在自己怀里:“我和你在一起。”
      等克里斯托弗推开克莱曼的尸体站起来,他的脸上已没有了胆怯,他站在那儿,挺起单薄的胸膛,脸颊溅满鲜血,眼神坦荡而明亮。男孩面对一排乌黑的枪管和严阵以待的行刑队,高举起瘦弱的手臂:“自由万岁。”

      “我饿了。”
      “我饿了,马肯森。”
      “…我饿了,赫尔曼叔叔。”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姐姐的腿看?”
      赫尔曼看得目不转睛,心不在焉地敷衍他:“你不懂。”“我想回家。”“再等等,你想回去玩小轿车还是学算术?”
      小团子瞬间不吱声了。一枝黄玫瑰被扔到了他怀里,女歌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接了我的花,就要亲姐姐一下喔。”“我不亲。”他厌恶地皱眉,往后缩了缩,稚嫩的脸上有几分凌厉。
      女歌星朝赫尔曼抛了个媚眼:“小朋友害羞的话,可以让你小叔叔来。”“说话,”赫尔曼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这孩子,你长这么大我还没求过你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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