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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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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姩走后,客厅沙发处一片狼藉。
低调奢华的地毯上散落着脏污的纸巾,上面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黑色的毯子上隐约可见还未干涸的红色血渍。
陆慎死死地盯着看着手指上的血迹,上面是纸巾无法擦拭干净的脏污,是不能展现于女孩面前的虚弱。
男人的拇指和食指重复地搓揉着,红色的碎末流泻于指尖,掩埋在地毯不知名的角落。
无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
原本倾洒在男人身上的阳光也随着时光的偏移逐渐西斜,温度不再,冬季里施舍的短暂温暖消失了。
陆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垂眸低笑。
“一家人?”
——
“父……亲,母亲,不要,不要……”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女孩低声的呜咽。
“不要抛弃阿姩,不要坐那辆车,不要……”
昏睡的女孩额头上满是汗水,原本盖好的被子也因为女孩一晚上的动作将近一半坠于地面。
女孩的半个身子就这样单薄的身处于极低的气温下。
“不要……”
女孩无意识地摇头,一遍又一遍,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透了枕巾。
突然,女孩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漆黑的室内,她一个人微蜷着身子,无意识地拉起早已落地的被子。
好冷啊!爸爸——妈妈——
她浑身都在发抖,可怜又无助。
身体本能地将漏风的被角压紧,渐渐的,女孩又一次睡着了,在月光的照映下,脸颊上还残余着泪痕。
翌日午时,江姩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打开门时,只见室内昏暗的厉害。窗帘封的并不紧密,些许微弱的光透进室内。
床上的女孩蜷缩着身子,整张脸蒙得死死的,被子外只余几缕黑色的发丝散落在侧。
陆慎轻缓地走近室内,并未开灯,就着昏暗的光线蹲在女孩的床头。
他伸手想要揭开女孩头顶处蒙的被子,但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外来者的入侵,死死地拽着,似不让坏人得逞。
一番僵持之下,被子终于被人揭开。
男人指尖还残余着方才女孩温热的气息,久久不散,带出几分旖旎的情思。
被子里的女孩露出了真容,一张长期处于憋闷而羞红的脸颊,一张含苞待放,羞艳欲滴的脸颊。
这是陆大总裁第一次见到睡着时的江姩,在没有了被子的遮挡后,女孩很快又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深陷的枕头遮住了女孩的半张脸,陆慎想要拂去女孩黏在额头处的发丝,伸手时才发现女孩的脸竟是这般的小。
竟还没他一只手掌的大小。
只是陆大总裁并没有沉浸于女色太久,很快他就从些许端倪中发现女孩发烧了。
额头上触手的温度有些微的发烫。
陆慎再次看向那个还在沉睡的江姩,正想要起身,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掌心再次触碰到女孩滚烫的额头。
他知道自己是被女孩当成了纳凉的东西。
手心处布满了粘腻的汗水,被女孩时不时的蹭着,一下,两下,三下……
陆慎换了另一只手,那只湿热粘腻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良久,家庭医生的号码被人接通。
对话中的男人神情多了几许烦躁,却又不得不按压着脾气和音量和对面的医生交谈。
通话很快结束,十几分钟后医生也赶了过来。
江姩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在给她诊脉。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茫然。
眼前还带着几许的模糊,远处似是站着一个人,与窗帘合为了一体,看不分明,只听到几声细微的响动。
江姩没有细看,她累得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江姩有些睡不着。
间或传来的声音让她根本无法入眠,江姩有些烦躁地想着,要是这两个人能够闭嘴就好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想要说着什么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窗帘处的那个人是谁,以及如今自己所处的境地。
她生病了,陆慎在帮她请家庭医生。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变得逐渐清晰,江姩再次闭上眼睛。
她想起陆慎所在的方位,窗帘是他开的吗?为什么没有开灯,为什么窗帘只开了三分之一。
方才睁眼时,他的手似乎正握着窗帘,调整着屋内的光亮。
原来那些微的光亮就只是为了让人能够把脉而已。
江姩再次费力地睁开了肿胀的眼皮,神色复杂地看了陆慎一眼。
他,似乎太细心了,细心到一些微末的细节都能想得如此周全。
江姩再次睁开了眼睛,只是这频繁地动作到底是引起了男人的目光。
“阿姩,你醒了。”陆慎缓缓地走近,蹲在床边关心地问道。
江姩点了点头。
一旁的医生看着蹲在床边的陆慎,他想起方才把脉时,自己随意地坐在床边的行为。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如今?
想到这,医生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几抽。
“闻医生,阿姩的药就麻烦你了。”
闻医生开了药,又仔细地叮嘱了一番,临走时,再次看了门内一脸关爱的陆慎一眼,为什么他觉得陆慎是在急着赶他走呢!
不过这一定是错觉,他身为当今国内权威的脑科专家,屈尊来治疗一个小小的发烧,简直是大材小用好吗?
等楼下的张嫂将煮好的药和粥端上来时,看见的便是男人神色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额头。
那一瞬间,她握着餐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少爷和小姐似乎太亲密了,亲密到让人不由得胡思乱想。
张嫂摇了摇头,她在乱想些什么,别人家的继兄妹要是能这般要好,不知祖上是积了多少德。
门开的动静引得门内的两人朝着门口看去。
张嫂端着盘子走近,“小姐,饿了吧!把药吃完,再吃一些饭,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谢谢张嫂。”
江姩正要接过那精致的药碗,一只手率先端在了她的面前。
陆慎看了张嫂一眼,“张嫂,剩下的放在旁边,我来喂妹妹就好。”
张嫂应了一声,临关门时,看到男人轻轻地吹拂着白色的瓷勺,递到了女孩的面前。
热气氤氲在周围,却遮掩不了男人嘴角的笑意。
张嫂再一次想起了进门前那个可怕的猜想。
可她再次看向屋内温馨的情景,这是自夫人死后,她第一次看到少爷笑得这般开心。
门静悄悄地合上,似将一切隐秘的情愫掩于门后。
苦褐色的汁液涌入喉中,口腔内的溢满了苦涩,江姩无法忍受如慢性自杀般的喂药方式。
一把夺过陆慎手中的药碗,口中却道:“哥,我自己来就好。”
陆慎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女孩将碗中的汁液一饮而尽。
当然,一饮而尽的后果是女孩的唇角沾上了褐色的液渍。
陆慎从床头柜处抽出两张面巾纸,指尖抵在了女孩的唇边,摩挲着残余的汁液。
女孩原本苍白的唇瓣在药汁的润泽下,显得格外的明艳,似引人坠入深渊的魔鬼,让人想要一亲芳泽,来冲淡那苦涩的药味。
嘴角处的药渍早已抹去,而男人的手还停在原处。
他想吻她。
此时此刻。
可他看向女孩不解的眼神,原本的绮思瞬间消散。
他在做什么?
她还在生病,他竟然在想着这些。
他真是疯了。
陆慎狼狈地躲开女孩的视线,伸手拿起一旁尚可入口的粥,询问着,“要喝点粥吗?”
江姩看着那冒着些许热气的皮蛋廋肉粥,无精打采地般的嗯了一声。
陆慎看着女孩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粥被女孩一口一口地咽下,瓷碗最终被男人放到了床头木柜上。
只是在放下时,陆慎不由对着木柜上那张正对着他的照片挑了挑眉。
照片里的男人姿态高贵,神情优雅,似一个胜利者般俯瞰着周遭的一切。
可陆慎知道这个男人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
那个叫做林稹的男人,此时还未出现。
卧室内的门窗再次关合,江姩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由得轻吁口气。
陆慎在接了一通电话后就离开了。
江姩从陆慎的神情和只言片语中猜测那应该一通十分重要的生意来电。
不过她向来不过度追究这些,在药物的作用下,她很快再次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头脑还是昏沉的,但比早上好了一些。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她就打了个喷嚏,江姩暗叹果然话不能说太早啊!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正打算看几点了,只是刚打开屏幕,就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和资讯。
她随意地看了一眼,其中的一条资讯引起了她的关注。
——林氏集团总裁携新生小花许瑾参加名澜企业40周年庆……
如今的男女主的已经公开关系了吗?江姩想着这些,点开了这条资讯。
只是当这则新闻铺满整个屏幕时,满屏的字眼逐渐幻化成虚影,眼前只余中间那张男女的合照。
只余男人胸前那朵再普通不过的山茶花,男人腕间那熟悉至极的金属表盘。
林稹哥哥?
一滴泪溅落在发光的屏幕上,溅在男人胸前那朵圣洁的山茶花上。
屏幕一时自主地滑动起来,整个屏幕上只剩一片模糊的文字。
不,这不是她的林稹哥哥。
她的林稹哥哥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她去赴约。
今年父母的祭日,她失约了。
江姩恍惚地想起林家举办的那场宴会,想起当时那杯熟悉至极的红酒气息,那杯她自小便喜欢的红酒。
为什么他的名字,他的生日,他的习惯都和林稹哥哥如此相似。
江姩清楚地认知到这一切都不是一个巧合,世界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她要去知道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
江姩一把拉开被子,匆忙地套着衣服,跑出了门外。
名澜企业?
她要去名澜企业。
她要去弄明白,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小说世界,会出现和现实中相似的人。
她要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小姐,你去哪!少爷交代你要好好休息……”
身后李嫂的声音逐渐模糊,手中的屏幕在女孩的奔跑中再一次亮起。
——降雨提醒
一个小时后本区将迎来暴雨,请勿在室外逗留,备好雨伞……
手机被抛在了副驾驶,亮起的屏幕逐渐变暗。
车子在手机彻底熄屏的那一刻,响起了轰隆的油门声,随着扬起的尘埃而起的,是绝尘而去的蓝色法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