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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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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瞎子在半路就和他们分开了。
元照牵着元沅愣愣跟着妇人走,一路上则是听她仔细说家里的情况。
这户需要冲喜的人家姓师,是从镇上搬回隔壁青峦村的,听她的意思是,那位还未见面的丈夫是因为和朋友起了争执,不小心伤到脑袋了,就此一病不起了。
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几乎到了倾尽家产的地步,最终没办法才找到老瞎子算命。
除此之外,家里还有稍微年纪小点的一儿一女,分别叫师清越和师清然……一听就知道原先是大户人家的,有钱人才会取听起来就很书生气的名字。
到青峦村时,元照也已经对这个家有初步的了解了。
青峦村的人似乎也早就听说这件事了,当元照他们走到村口时,就瞧见村口粗壮的老槐树下坐着好些不怕冷的人,似乎都是想看看师家到底领了个什么人回来。
元照看着那些村民,脸上扬起和煦的笑,毕竟他本身就是开朗的性子,即便二叔一家格外过分,村里人也愿意和他好好相处,他可是很不错的小哥儿!
只是他原以为师张氏会停下和那些村民们闲聊两句,却没想到对方竟是理都不理村民们,带着他径直朝前走着。
将那些闲言碎语也都甩在身后。
“那个……他们……”
“不用理会,本就是些嘴碎之人的恶劣言语,不扰我们生活,你也莫要吃心。”师张氏边走边轻声提醒着。
自从她们来村里后,就没少听村里那些闲言碎语,无非就是说她们现在怎么狼狈,偶尔想要寻求帮助,也都被拒绝,全都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元照若有所思的点头,“我都晓得。”
身侧并肩走着的师清然却是时不时就要仰头偷偷打量他一眼,似乎是嫌少见到他这么黑瘦难看的小哥儿。
元照只对着她笑,小姑娘扎着小羊角辫,看着怪可爱的,回头他也要学着给沅哥儿扎头发。
很快就到了师家。
一路上元照倒是知晓师家如今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吃住都是格外落魄……可亲眼看到后,他还是有些惊讶。
师家如今住的是老旧的土坯房,还是很破而且房檐有缺角,墙壁有破洞的土坯房,不过应该是他们从前的房屋,只是多年来不曾维护,就变成这样了。
一路走来,别家虽也不曾好到住青砖瓦屋,却也显得师家破的太破了。
“住得是差些。”到底是有些羞耻,师张氏却脸上带着牵强的笑。
“不妨事不妨事,农户人家都是这样,有屋头子能遮风挡雨就是好房子!”元照赶紧笑着把话接起来,还有些稚气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爽朗,“日子不都是慢慢过起来的么!您别着急!”
师张氏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着实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屋内走出个模样清秀稚气的少年来,应该就是二弟师清越,元照赶紧对他点头打招呼。
师清越便立刻知晓他身份了,乖乖叫了一声嫂嫂。
互相认得后,师张氏就带着元照进了最里面的屋子,屋内干净整洁,显然每天都有打扫,不曾因为屋里的人昏睡着就懈怠。
“这是我儿师无相,他昏迷的日子多,平时只要喂饭擦洗即可。”师张氏边说边把他往床边带。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元照凑上前看了一眼昏迷的病人,说话声却是越来越小。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怔愣出神,这张脸他是认得的!
“他、他是书生!”元照压低声音惊道。
“是,他原先在镇上读书,和同窗发生些纠葛,才受伤昏迷不醒。”提及这些,师张氏便是不住叹息,转而又想起什么,“你可是认得阿相?”
元照摇摇头,他哪里能认得镇上的书生?
不过是先前受过帮助,或许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可对他来说却足以称得上是救命的恩情。
这算是他恩人来着。
师张氏便没再多说什么,想起家里这些烂摊子她总是头疼,叮嘱道:“你先将东西放好,就在这屋睡,沅哥儿就跟着阿越,你觉得可好?”
“好。”元照乖乖应声。
这家里本就简陋破败,根本没有可挑剔的余地。再者在这里还能睡屋子而不是柴房,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顶好的了!
师张氏又道:“那我去做饭,你先歇会。”
元照赶紧将包袱随意放下,跟着起身,有些紧张道:“那我一起吧,这些活我都做惯了,在家里的时候就都是我来做!”
他是冲喜嫁来的,但他做了假。
来日若是被发现,想着师家或许能看在他这样勤快的份上,不要把他发卖了就好,否则元沅也要遭罪的。
师张氏倒是没拒绝,既然嫁来了,那就是儿媳妇,她自然也得看看元照的品行如何。
做饭的地方是在院里搭的小棚子里,里面有个灶台,上面架着口锅,旁边则是放着昂贵的盐巴,就再无其它了。
元照卯足劲儿要带着元沅好好表现,当即就坐在灶台前轻而易举地就将火烧起来,而元沅则是如平时那般帮着洗菜,顺便再烤烤皲裂的小手。
他做事利索,眨眼间就做好了一锅热乎乎的疙瘩糊糊,里面还有点切碎的萝卜缨子,看起来色相不错。
“吃饭吧!”元照僵红着脸招呼他们,看着简单的饭,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回头进山看看,多找点野菜回来,我也会放陷阱,说不准就能抓到点野鸡子!”
师张氏看他这副急切表现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嘴上劝道:“天冷,还是别往外跑了,回头我再多捡点柴,把你们的炕头烧暖和点。”
“我们捡柴就成!”元照赶紧将差事揽到身上,他得特别特别勤快才行!
师张氏微微叹息,“吃饭完再说。”
简单的糙面疙瘩糊糊并不难吃,且因为放了点盐巴吃起来格外有滋味,盐可是好东西呢!
元沅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却是难道吃了一顿饱饭。
元照见他确实吃饱了,才将自己那半碗吃干净。
“呃、夫、夫君、他……”元照有些难以启齿,“他是不是也得吃饭?”
“还有些汤喂给他就好。”师张氏说。
元照赶紧点头去盛饭,“那我去喂,您去歇着吧!”
给昏迷不醒的人喂饭实在有些困难,元照将碗放稳,把师无相的脑袋垫高,一手捏着他脸颊,另一只手颤巍巍的举着勺子灌进去,再帮他合上下巴……周而复始地,直到一碗热乎乎的汤全都灌进他肚子里。
“咳……”
元照顿时定下脚步折回床边,就见对方始终昏迷着,至于那声咳嗽,似乎是活着的本能。
毕竟只是昏迷,应该就像是睡觉做梦那样?咳嗽打呼噜大概也都会做?
他点点头,端着空碗出去了。
他急着收拾妥当进山捡干柴,因此并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睛睁了睁,又再次昏厥了。
师家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家里米面油都见底了,连点能吃的菜都没有,连进山能背的竹筐都没有,回头只能把捡好的柴抱回来了。
“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师张氏有些不放心,最主要是不放心那对要跟着一起去的儿女。
“娘,您在家里看顾大哥,捡柴这种事我们就做就好。”师清越身为次子,自认这时候该成熟稳重一些,“我会照顾好小妹的。”
元照也笑道:“这几个村子的山我最熟了,您别担心,我们尽量多捡点柴回来。”
师张氏没再阻拦,站在门前目送他们离开了。
元照临进山前还特意到村里人家借了把农具,虽然对方百般不情愿,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极力保证自己会把农具好好归还才借到。
手里有了农具,别说砍柴了,等到合适的地方,都能砍点荆条编几只筐和背篓,就能在山里多捡点东西回去!
相邻几个村子的山都紧挨着,虽然有明显的界限,但农户人家哪里会日夜派人盯着,因此他从前也经常乱窜,对这些山很熟悉,也知道在哪能找到荆条。
他很快就砍了好些直溜少节的荆条,席地而坐道:“我要在这编几只筐,你们先去捡柴,捡到的柴就拿过来,别跑远了,沅哥儿你照顾好哥哥姐姐。”
“好哦!”元沅鼓足劲儿应了一声,皲裂的小手还使劲握了握。
元照开始有条不紊的编筐,荆条比竹子好的地方是不用晒,顺手就能直接用。
他将荆条铺好,手脚麻利地开始编筐,幸好刚抽的荆条还很有韧劲,倒是没太费功夫,期间他又砍了几根稍微粗点的木棍做支撑,背起来方便很多。
期间,三个孩子倒是一直在往他旁边堆木柴,大概是经过沅哥儿的指点,他们倒是没捡湿漉漉的柴,只是有些小的过分,压根经不住烧。
等他们来返几次后,四只筐也编好了。
“之后捡好的柴就能放进背筐里了。”元照挨个给他们背到背上,再放上他们刚捡的柴,“走,现在能继续捡了!”
“好好玩!”师清然仰着笑脸,显然对这筐很满意。
元照不由得得意起来,他可是很会做这些呢!
大概是背筐稀奇,他们捡柴都格外有劲,蹦蹦跳跳的,很快几只小筐就满了。
元照背得比他们多,筐里的柴码垛的很整齐,还有好些装不进筐子里的,就用树枝给绑起来了,回头再找根木棍,直接就挑下山了。
“哥哥!那边有好多蘑菇!”跑在前面的沅哥儿突然细声喊着。
元照赶紧快步走过去,这时候有很多蘑菇可是不好找的,如果真有,还能添菜呢!
可当他走过去才发现不对劲,地上何止是散落的蘑菇,还有背篓……分明就是有人在这里出事了。
“哥——”
“嘘——好像有人!”
元照叮嘱他们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顺着小坡往下走,猛地瞧见有个人影靠着石头跌坐着,瑟瑟发抖地喊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