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浓》谦枳鹤

15、番外3

　　今天是他和林樾舟在一起的第一年。

　　林樾舟是一个最合格的男朋友，出门聚餐永远都会主动报备，两个人都闲着的时候不在一块就要飞到彼此的城市陪伴。

　　异地恋很难熬，工作性质导致的时差不同经常是他前半夜发的信息林樾舟次日早晨才能回，有时候又相反。

　　他们都在努力让这段关系更有盼头。

　　“愣着干嘛，去洗手”林樾舟用力揉了两下他的后脑勺，顺手捞过他的脸轻轻的啄了两下。

　　他喜欢林樾舟这种习以为常的小动作，每当这样的时刻南驰会有一种他们只是乱世中一对最普通的恋人的错觉，好像能幸福到老。

　　暖黄色的灯光从林樾舟发丝后透过来，他盯着林樾舟竖起来的呆毛看了好久，林樾舟没有动，就让他那么固执地看着，眼神化成了水。

　　南驰想说，林樾舟，我们一直在一起吧，我们以后都一直在一起吧。

　　但他说，“林樾舟你把我头发弄乱啦。”

　　不敢再看林樾舟的眼睛，他总想哭，他总觉得幸福转瞬即逝。

　　承诺太虚假了，他根本没资格一股脑的做什么决定，他不知道所谓前程是否真要放弃爱人，不知道未来来临的那刻要如何选择，不知道林樾舟有多爱他，听到他说那些话时会不会觉得幼稚。

　　但他好爱林樾舟。

　　所以他不要林樾舟为了他赔上所有。

　　一周年纪念日林樾舟非要在家过，其实他早就想这样决定，因为外面人多眼杂；但凡一点点出格的举动他们维系好的关系都要全盘打散。

　　林樾舟的理由是：我认真在剧组学习了做菜做给你吃，真的，肯定让你觉得好吃。

　　他尝了口可乐鸡翅，嗯，好咸。
　　他尝了口番茄炒蛋，嗯，好酸。

　　他尝了口林樾舟命名的独家特制Unicorn专属温州糯米饭，感觉如果是在饭店里牙齿松动的程度能让他投诉到12315去。

　　“好吃吗好吃吗”，林樾舟眼睛亮亮的坐在旁边，盯着他认认真真地吃了三口，美名其曰“看你测评”。

　　“特别好吃”，南驰眼睛眨了一下。

　　“真的特别好吃吗。”

　　“真的”，南驰眼睛眨了两下。

　　“我都说了我认真学习了吧，啧啧啧，煮饭这种东西是为难不到本帅哥的，望周知。”

　　“好，那我们分一下什么时候你做饭什么时候我做饭”，南驰笑眯眯有坏事要发生，林樾舟心想。

　　“单双休制吗？”

　　“不，星期一到星期天我做饭，星期八你做”

　　“南驰难吃你就直说啊“，林樾舟佯装要去掐南驰，实际对他的腰上下其手，推搡着就到沙发上去。

　　南驰勾着林樾舟的脖颈往下拉，鼻尖碰鼻尖，连呼出的气息都在纠缠，他感觉睫毛扫过林樾舟的眼皮，惹得林樾舟忍不住颤了两下，

　　目的达成，他吻上他，“樾舟，你做的真的很好吃，以后一直做吧！”

　　吃完饭后在沙发上赖着打了一会双人steam，南驰已经和三个月没见的樾舟打斗三百回合，期间林樾舟酸溜溜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你更像他亲爹”，南驰笑得在沙发上翻了两个身差点摔到地上，被林樾舟一把捞住。

　　他拱到林樾舟怀里，甜丝丝地说“哥哥怎么一边打游戏一边还能看着我。”

　　“哥哥再忙也得管你啊，傻子。”

　　某人半夜三更非要牵着他的手去小区楼下看初雪，说是初雪，他连冰磕子都没看见。

　　“我觉得你可能对于天气的感知有点问题，你觉得呢”“你等着吧，我查了今天北京绝对有初雪”
　　“那我们不能明早起来看吗，反正都是雪。”

　　林樾舟给他两记眼神杀，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林樾舟，每次他这样的时候南驰心里都会哼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听没听过那句话。”

　　“哪句。”
　　南驰内心独白是：当然听过。

　　“一起看初雪的人会共白头。”

　　“好浪漫哦，是因为一起淋雪吗。”

　　“你说是就是吧”，林樾舟撇了撇嘴，手机上天气的app要被盯出一个洞来，“一定会下的。”

　　一起看初雪的人会共白头，白头是一起到老，我当然知道，我在等你说呀。

　　他困到晃晃悠悠地站着，最后靠着林樾舟一起坐在小区边上的石墩，吸了吸鼻子。

　　“ 樾舟，如果现在有一个粉丝出现，我觉得他一定会觉得我们脑子有病的.”

　　林樾舟没接茬，他从肩头的震感知道林樾舟应该是哼哼地笑了一下。

　　“我靠，Unicorn起来起来起来，你用手接一下。”

　　于是他伸出手，

　　真的下雪了。

　　像雨夹霜，凉丝丝的落在他手心，他被冻得一激灵，另一只手却被滚烫包裹着，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

　　“你怎么哭了，不看就不看呗这么委屈。”

　　林樾舟用指腹擦过眼尾，低头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下，一圈一圈好像珍宝一般给南驰绕上，他脖子上的两颗痣一下子裸露出来，明晃晃地在他眼前。

　　那两颗痣林樾舟一直念叨不好，他说容易给他招小人，南驰没告诉过林樾舟，那早就是他的心头痣，或者，朱砂痣。

　　很多年以后想起这场雪、这个夜，他都记不清细节，他只记得林樾舟合上了他的双眼，吻掉了他的眼泪，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Unicorn，你真漂亮。”

　　“南驰休息一会进来了，今晚北京下雪，等会冻感冒了”卢卡斯打开背后的阳台门，觉得这小孩今天格外低落，刚刚结束拍摄的房间里还是一片狼藉。

　　南驰在同居的那个小区里有商务合作，其实已经建议甲方好几次希望换个地方拍，最后觉得欠自己一个正式的告别，还是用了那个场地。

　　分开以后的每一年南驰都会关注北京什么时候下雪，但从不在那一天回到北京。
　　“知道了，透会气就进去了。”

　　外面灯火通明的，他能听到小区里还有孩子在疯跑，能看到对面刚吃完晚饭站在厨房洗碗，能听到临近的某个地方有人在放烟花，天都炫成彩色，心里空得发慌。

　　有些人是抓不住的，南驰和林樾舟分手的时候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几乎没有大矛盾，每次争吵连和好都是很迅速的，其中一个人会说“我们不要在电话里吵架”，另一方一定会立刻妥协。

　　“我没有不在乎你，我只是最近真的太忙了，一下班看到信息的时候都会马上回你，但是有时候回的简短是因为想着收工了再好好和你说，结果每次都忙得忘记。”

　　“况且你在别的节目里不也玩的很开心吗，我都看了。”

　　他打了一串字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闹脾气耍性子，只是想和林樾舟一起商量一个解决方式，起码不要再这样心里默默扣分了。

　　但看到最后一句，聊天框里正在输入的东西手一抖，全都删除了。

　　挺好的，老天爷先一步说你们没有缘分。

　　“好，樾舟，我们分手吧。”

　　从今以后，不用再担心有没有未来，不用担心要如何和世俗反抗，因为这条路他们都不打算走了。

　　下雪了，今年的雪季来的很早，新闻说全球气候有夏冬季温差变大的趋势，冬天要更冷了。

　　他觉得远处有人在看他，一抬头也只能看见格外安静的树丛。肯定是错觉，又想起，林樾舟从前总让出来迎他回家，就会躲在树后面等着他发现。

　　人都走了，树还在。

　　他再也不来这里了。

　　门划过胶条“吱拉”一声把他拉回来，南驰敛了眼底的情绪，卢卡斯给他披了一件羽绒服，但看他没有移动的意思，又呼哧呼哧转身回了房间。

　　他后悔过，他后悔当时没等着林樾舟回来再说那些话，后悔一冲动直接说了分手一点余地都没留。

　　他最后悔的是和林樾舟在一起，如果没有在一起，现在的他可以大方的给屏幕对面那个人发一句“今天北京下雪了埃嘻嘻”，对面会回他“真的假的，拍张照和我共享一下”，或者对方会站在他身边，此时此刻，和他一起赏雪。

　　朋友时期他们一起看爱情电影，结局大差不差都是男女主重逢，最好是一个浪漫的雨季或者明媚的午后，镜头捕捉到扬起的嘴角和飞舞的发丝，他会和林樾舟吐槽这个剧情好老土，林樾舟说以后我给你拍点不老土的。

　　不老土的就是不重逢呗，林樾舟还真是说话算话。

　　“好冷，怎么这么冷，冷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南驰缓缓蹲下来，用双手抱住膝盖了一会，后来不知道看着哪处分神，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无规则地绕着，

　　“哥哥不是说管我吗？”

　　今天是他和林樾舟分手的第三年，人生不一定有那么多重逢，比如他和林樾舟就没有。

　　如果再来一次，他要说，做朋友比爱人更长久，起码这样有资格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