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为你展颜》四月维奥拉

16、第十六章

　　季东阳说过会过来看我，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我知道的，王琪不在了，周大山因为太难过，不知走到哪儿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他很忙，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事业上的好帮手，许多事情他人并无法立即领会他的意思，因此他每天总是在发脾气。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因为他的坏脾气，大家在他面前更是小心翼翼，可这不是他需要的下属，于是他的脾气就更加糟糕
　　德国跟中国的时差是7小时，我在德国每天差不多4点钟打电话给他，那个时候他那边是晚上11点，他总是这个点才回到家，我很心疼他。可是，毕竟，我无法帮助到他什么。我告诉他，我很想他，希望他不要那么累，希望他好好照顾自己。于是，每天我的电话，似乎变成了一个他的安慰。有一次，我因为事忙，未按时打给他，结果到了我这晚上8点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
　　“颜颜，是我。”
　　“我知道是你，可是你怎么还没睡觉？你不累吗？你那边已经是半夜了，这样不好，你应该睡觉的。”
　　他笑，然后说，“好颜颜，我知道。可是，今天晚上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睡不着。你今天忙吗？”
　　我也笑，“忙的，你呢？”
　　“我也是。他们总是很笨，很多事情我只能自己来。有时候，我真想，抛下一切，远走高飞。到这个世界各处去看看，我总希望能多看看这个世界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咯噔！是啦，我想起来了，他真的抛下一切，全部留给展颜，然后，就这么走了。
　　“你会吗？”
　　“我很想，不过我不会。人嘛，总是有很多责任要担的。”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很多想法。“颜颜，我一直在想，我要好好把公司壮大，留给你，让你以后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愁。现在，还不行。”
　　我想也不想地就说：“我不要。”
　　电话那边一下子静音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颜颜，我所有的一切，只能给你。”
　　“包括你吗？”
　　然后，他说了他这辈子最动听的一句情话。“颜颜，我一直是你的。可是，我不能拥有你。”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季东阳，你不是不能拥有我，是你不敢拥有我。”
　　他笑了一声，笑里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我今天出了车祸。”
　　他着急，“车祸？颜颜，你有没有怎么样？严重吗？疼吗？你有哭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些问题，只是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躺在医院，就我一个人，外面还下着雨，雨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
　　“颜颜，你等我，我现在马上订最快的航班，我去看你。”
　　“嗯，我等你。”

　　其实，我只是被自行车蹭了一下，可是这段时间，我很努力地学习，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结果竟这么就晕了。大概，我是见不得他一人受罪，索性也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还有，我无法忘记王琪的走。她不会因为我的出现就不死了，正如季东阳不会因为我是展颜，而就跟我在一起。结果，并不会改变。身体上的疲劳，比不上内心上的倦意，于是，双重交叉下，我竟就这么病倒了。我因为高烧外加营养不良，被医生强行留在医院观察。
　　当时针不知第几次转动了之后，我看到他了。一如既往地牵动我心。
　　他看着我，好长时间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我确定了是他，眼睛扫过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一遍一遍地确认，他好憔悴，胡子没刮，头发因为风吹的缘故也不成型，裤脚湿湿的。直到他上前，紧紧地抱住我，我才哭了出来，而眼泪，早已经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流出来。终于，无声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在这边，一个人生活，好累好累。”
　　“我知道。”
　　“我想念周嫂做的菜，这里的菜好难吃。”
　　“我知道我知道。”
　　“我根本看不懂书本，每天都要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很晚，晚上，我一个人搭公车回家，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哽咽说不下去。
　　他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头上。

　　我们开始一起在德国生活。白天，我去上课，他在家里远程遥控公司的一切。他来接我，一起去超市购物。回到家，我把两个人换洗的衣服全扔进洗衣机，开始洗菜、做饭。他啊，在我忙活着这些事的时候，一直工作着。有时候，我得空的时候，总爱从他背后抱着他，他笑了笑，并未拒绝。
　　我喜欢为他做生活上的一切。
　　这天，他还在那个草坪等着我。
　　“颜颜，我们今天出去吃，我研究了一下，有一家店很不错。”
　　他竟然带我去品酒。
　　“你知道吗？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德国人，老板娘是中国人，所以在这里工作的话，要会说德语，也得会说中文。”
　　我笑，大概知道为何他这么开心。这段时间以来，语言是他最大的难题，而他可不愿意学习，说自己年纪大，可无法掌握这么难学的语言。
　　“啊哈，竟然嘲笑我。我可是问了好多朋友，才知道了这么一家。”
　　“你以前可从来不让我喝酒的。”
　　“以前颜颜还是小女孩。”
　　“在你看来，我永远都是小女孩。”
　　“嗯，没错没错。”
　　我没去反驳，事实上，我喜欢小女孩这三个字，我永远是他的小女孩。希望，有一天，我是他的小女人。这么想着，脸上不由笑得甜蜜起来，谁知这竟给我们引来了麻烦。
　　一位侍者走了过来，“两位晚上好！这是那桌的先生送给这位女士的，他希望您能够慷慨而又好心地告诉他您的芳名。”
　　我顺着侍者的视线忘了过去，是一个年纪在三十上下的中国男子，彬彬有礼，见我看向他，举起手上的酒，微微示意。我报以礼节上的微笑。
　　然后，季东阳竟不顾一切，拉起我就走。
　　一路上，无话。
　　到了家之后，他先是狠狠抽了一支烟，再而，猛喝下一大杯洋酒。我一直看着他，等着他对我的话。
　　“颜颜，刚刚，你在做什么？”
　　“感谢对方。”
　　“你认识他吗？”
　　“并不。”
　　“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这样去对一个陌生男子微笑。”
　　“我不知道这样子对一个赠我红酒的男子礼貌的微笑有什么错。”
　　“他目的不纯。”
　　“也许，人家只是想认识我。”
　　“只是想认识你？相信我，我是男人，我再清楚不过他的目的。”
　　“是什么？”我问出来，希望他能够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而不是小女孩。
　　他本来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到了嘴边，停了下来。
　　“他的年纪并不适合你。”
　　“显然他没有这样认为。”
　　“更加显然的是，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你应该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业，而不是爱情。”
　　“我想，并没有一种直接的证明来支持在求学过程中不能收获爱情这一说法。”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对今晚的那名男子有意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事实上，我无法对一个今晚第一次见面的男子有好感。”更何况，我的心一直以来，只系在他身上。
　　“所以，你预备跟那个男子进一步接触吗？”
　　“我没有。”
　　“你有。”
　　“随你去认为。”
　　他别过头，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吐出来，音量降低了许多，“颜颜，我希望你，不要去认识其他的男人。”
　　“我会认识的。我的同学中，有好多好多男人，以后，我工作了，同事中，也会有好多好多的男人。”
　　一声沉闷而又痛苦的“不”字传进我的耳内。
　　“我爱你。”
　　“颜颜……”
　　“我爱你。”
　　他双拳紧紧握住，我走上前，用我的两只手，分别包着他的拳头，再一次不依不饶，“我爱你。”
　　然后，他转过来，狠狠地吻了我。这个吻，彷佛要将他一切的挣扎、矛盾、爱意等等一一传递过来。喔，老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一个男人能让我这么地的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