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南书》陆拾欢

33、第 33 章

　　寒石送范锡出了城而后得了命令便回了来，他转过几个巷道就与范府的一人接上了头。木青禾远远看着见两个人窃窃私语，“他们这是说什么呢？”，杨昌也说不上来，不过另一个人走路轻浮不像是高手，“小姐，那个来的人走了，我看他不像是高手我跟上去看看？”杨昌不敢跟寒石，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跟不上他。“嗯，我去跟着寒石看看”木青禾说这话也没想着要上去动手，只是远远看看他做什么去，自己也没打算能够跟上寒石，自己轻功也不强不敢保证不会被发现。“小姐不可跟太近”杨昌嘱咐道，“午后我们在客栈见面”。
　　木青禾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看着寒石从一处屋子出来换了一身衣服，面上蒙着黑布闪身上屋檐往城东方向去了，像是有什么要事，木青禾壮了壮胆又跟上去了，她轻功弱也不敢跟着上房就在巷道里贴着墙面追着走，好在正午的阳光很好偶尔能追上个影子，可是一炷香时间过去木青禾就跟丢了。“往哪边了？”木青禾在四通八达的巷道口左右张望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突然却听得一群鸟惊鸣声，她伸头看去不远处飞起几只麻雀，于是轻手轻脚追了过去。
　　木青禾追至附近才发现那是一处破庙，她不敢轻易靠近在墙外贴着墙听着里面的声响，破庙里静悄悄地，木青禾却拧着眉不敢丝毫放松，果然里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像惊雷一般，很快又静了下来，显然是交手的两人撤开对峙中，木青禾原想着能不能捡漏趁乱暗中夺回雪青剑，可是里面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林明玙出了行邸没多久就发觉有人跟着，那人没什么功夫轻易就能被发觉于是也就没管，果然到了街巷上那人就没在跟着了，于是就往城中客栈去，可到了一处僻静巷子里却发现又被人跟上了，而这次的人武功卓绝跟得那么近也难以发现他的脚步声，要不是自己看见日头照射下的影子闪动只怕也不会察觉，他原本想甩开就是但是那人步步紧逼至了一处破庙交上了手，这一交手就发现原是熟人。“不知这位先生是尊姓大名，我又何处得罪了您，好叫我死得明白”林明玙笑道，他的气息已经有些紊乱，面前的杀手比以往有了更大的杀气，招招比上次在潜溪县时还要狠厉。面前的人还是像以往一样一言不发，可眼底的杀意更浓转动着手中的剑就要袭来。
　　木青禾听得那声音是林明玙的，顾不上太多跃上墙头，随手又捡了一小块碎瓦，待到她跃出墙头就看见破庙大殿里寒石和林明玙隔着几丈的距离面对面执剑而立，像两尊佛似的，可细一看寒石手中的剑就要刺出，木青禾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碎瓦掷出，她功夫不到家倒是这些投机取巧的招式炉火纯青。寒石眼中眸色一凛，感觉身后微微起了一阵风，他竖耳一听眼睛却始终没有从眼前的林明玙身上离开，往旁一闪身就躲开了袭来的石块，而后又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速度之快像是没动过一般。木青禾的内力弱哪怕趁其不备寒石还是轻松躲开，不过林明玙不像木青禾只有半吊子的功夫和阅历，寒石只分神了那么一瞬就叫他寻得了机会，手中的剑迅速刺向寒石的左肩处，而后飞身而起绕至身后往右攻去，只可惜寒石与人交手无数这样的套路自然是拿不住他，他把右手的剑往上一挑左手顺势接住反手格挡住林明玙的剑，往后一步就化解了危机，转守为攻往林明玙袭来。
　　木青禾落地稳住身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出没怎么帮到林明玙，可是寒石夜色一心与林明玙交缠着分明没把自己当回事，要是素日她肯定不淌这浑水，可是此时雪青剑就在寒石身上，而且林明玙的功夫似乎能与之一战，自己此时和林明玙联手是拿回雪青剑的最好时机。木青禾看了一会儿才发觉林明玙与寒石两人对打间像是形成一个气场叫人难以靠近，寒石招招狠戾，而林明玙却出手光明磊落且像是不愿下狠手，好几次险些被寒石的剑气所伤，木青禾这才寻着机会替林明玙挡了几剑。
　　“惭愧啊，行走江湖多年自诩有几下身手倒让木姑娘几次出手相救”林明玙被寒石逼得后退，见木青禾出手挡在前边竟还能说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趁你们交手两败俱伤的时候拿回我的剑罢了”，木青禾坦然道。林明玙这时才看见木青禾手中的不是剑，不过是她刚刚随手在墙外折的树枝，青绿的树皮被寒石的剑刮掉了些，再看寒石，他腰间正是木青禾素日都拿着的长箫。寒石闻言手不自禁的摸向腰间，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藏在其中的雪青剑，雪青剑虽比不上自己的剑，可到底也是名剑就带在身上为自己所用。“姑娘高义相救，那我也要投桃报李，一定帮你拿回你的剑”林明玙走到木青禾身边，朝木青禾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朝寒石攻去。林明玙功夫路数严谨，攻防张弛有度，而木青禾一招一式出其不意让寒石难以捉摸，渐渐地阵脚有些乱了起来，攻势减弱边应对边后退。
　　虽然看着战局平稳但是木青禾隐约体力不支，她不像林明玙和寒石内功深厚久战不疲，而这次对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一掌一剑都是带着浑厚的内力，她根本抵挡不了几招，而且她还是低估了寒石，他在先前与自己交手中是隐藏了实力的，而且藏的还不少。
　　寒石江湖中风风雨雨多年，什么样的高手没遇到过，木青禾和林明玙虽难缠可最坏的结果只是两败俱伤想要你死我亡还难说，所以他一招一式虽见混乱却仍见气息平稳。木青禾越想越觉得奇怪，哪怕林明玙的身手也是超一流的，可寒石也不是不能胜他，可是他每次像是下了死手又留了一手，几次纠缠没要了林明玙的命也没伤着自己，真是叫人看不明白。
　　“啊……”木青禾一出神没注意寒石对着林明玙虚晃一招又刺出一剑朝木青禾而来，木青禾躲避不及好在林明玙眼疾手快用剑挑起寒石如破竹般而来的剑，可是寒石功力深厚那剑气还是震着了木青禾，逼得她连退几步。“没事吧”林明玙一边抵挡着寒石一边扶住后退的木青禾。“无妨，是我失神了才叫他寻着机会”木青禾借着林明玙扶着自己的力稳住了后退的身体然后理了理气息。
　　“此人武功高深，不可分心”林明玙一面说着，一只手抓住木青禾拿树枝的手带着使了几个招式，这一动作实在突如其来不仅木青禾一头雾水连寒石也立在庙前台阶上不明所以，不过寒石很快又提剑杀了过来，二人只得匆忙应对。木青禾不知怎么了就着林明玙刚刚的那几招顺势就能接住寒石几剑，转头一看林明玙他的招式也变了，他舍了些掌法招式而改巧用无常的剑招来应对，而且和自己刚刚的那几招相得益彰，渐渐地稳住了情势，逼得寒石不得不使出全身心的功力。寒石这次不知是不是没在隐藏实力了，所有的招式比先前更加狠厉了，而且他总是更多地注意着木青禾，木青禾到底是内力尚浅才能让他有机可乘，木青禾剑法再精巧也总是被他深厚的内力震着，以至于木青禾总是近不了寒石的身，可这时候林明玙像是与木青禾心有灵犀般，木青禾退后躲避寒石的攻击时他便往前挡住让木青禾喘息间再寻着机会从旁边刺向寒石，这样一来到底是能很耗费寒石的心力，寒石竟在打斗中慢慢退到了庙内，而两人却步步紧逼。
　　庙宇多年来未有人收拾，破败不堪，残橼断柱落在地上，灰尘满地，几人交手间飞起的尘雾几乎叫人看不清，却打得还是难舍难分。木青禾恍惚间看见寒石的剑明晃的剑光于是正要上前接招，可却感觉到林明玙凛冽的掌风，那感觉就如同自己当初在闭月山庄受的那一掌时一样，她转眸一想将树枝抛起横拿在手中往另一侧一闪，让林明玙的掌力正对上寒石而自己横向一刺，只听得一声巨响，灰尘更浓了，三人根本看不见彼此，几人俱是屏息凝神像时刻警觉着的猫眼神凛凛。寒石像夜鹰般地眼睛不敢稍有懈怠一直巡察着前方，一手运力调息又轻轻转动拿剑的手，手背上滴下几滴血。原来他被林明玙使了全力的洪涛掌牵制住而他却自信以至于两边都想顾两边都没顾上，木青禾那突如其来的横向一刺正中寒石拿剑的手背，继而也分心，林明玙的那一掌虽躲开了还是伤着了些，而木青禾虽只使一根树枝可还是被刺伤了手背。
　　“这位先生，我看今日你是讨不了好的”林明玙隐约感觉到寒石有些混乱了的呼吸声，“你现在被我二人伤着，再打下去怕是两败俱伤，你我应当无恩怨，这又何必呢”，大袖一卷敛去些飞起的尘土。
　　尘土消去了些，寒石站在一座已经看不出是哪尊大神的石像下，定了定内息，却不理林明玙，扬起眼睛，似乎轻轻哼了一声。林明玙看着寒石抬起的眼眸间更深的杀气暗觉不好，“小心”，轻轻向木青禾喊了一声。
　　寒石眸中杀气不减却不慌不忙收起剑，像是一个外出的人回到家后悠闲地放松下来般缓缓直起身，这般反常的从容让林明玙和木青禾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寒石轻轻冷笑一声，用了全身功力使出了他从未真正出手过的功夫。寒石使的是一种两人都从未见过的诡异的功夫，那功夫似狂风大浪从庙内涌出，无形无声却威力非凡，卷起庙内残橼断柱和飞沙细石像屋外席卷而去。木青禾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惊慌失措间挥舞手中的树枝卷起一阵剑风来抵挡可她微弱的内力就是螳臂当车，寒石这一招实在像大山压着来，木青禾只觉她被无形的掌推着压着一时抵挡不住被震出几丈外摔在围墙上。林明玙到底有些内力，不至于像木青禾在这诡异的功夫下不堪一击，他以全部内力使出洪涛掌作盾，两种内力相对间却也平衡了下来，不过二人皆是使出了全部内力都已是青筋暴起额头豆大的汗珠沁下，林明玙心中担忧着木青禾却不敢分心，自己也是被那强大的内功压着快支撑不住，心中只觉不妙，许久听不见木青禾那处传来动静越发担忧，无计可施只得孤注一掷。林明玙像是要釜底抽薪，迅速撤回了内力，反而迅速费尽全力踢起脚边自己的剑，那剑像破竹的箭矢正向寒石，而林明玙被那功夫所伤如中了几掌深厚的掌力突出几口鲜血来，强撑着，没倒了下去。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哼声，而后一阵那些断了柱子房梁掉地的声音，飞起的尘土也散了去。寒石倒在石像下，他的左肩上一把剑穿透了肩膀，是林明玙的剑。寒石绝境下使的这种功夫是厝火积薪的功夫，伤人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原以为会是鱼死网破却没成想林明玙竟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不过这竟成了破局之法，自己必被反噬的逆流内息被生生打断竟奇迹般的回到正轨上，奇也怪哉，但此时显然是寒石比林明玙伤重，这两人一人伤在内一人伤在外。
　　林明玙也退至了围墙处，就离着木青禾不远，木青禾虽晕着但气息并不是很虚弱，他看着远处喘息的寒石，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深沉，倘若此时趁着寒石伤重了结了他倒也舍去了以后诸多危险，于是一运内力将木青禾原先使的树枝勾了过来，以此作剑杀了过去。兴许木青禾看不出来但是他几次和寒石交手两个人都没有真正的生死相拼，现下却不会以往那样来回试探了。林明玙招招式式都往寒石的要命处而去，寒石受了伤想要抗住林明玙要命的攻击已是困难，一番对战堪堪刺伤林明玙手臂一分反倒是自己脖颈胸膛都让林明玙戳出几个不浅的血窟窿来。
　　“要不是这位姑娘帮了几分让你受了伤，我想要从你手上逃生真是难，无论你是谁为了什么今日我断然不能放你去了”林明玙提起内力注到拿走树枝作剑的手上。寒石见林明玙眼中杀气，强大的内力渐渐聚起一种压迫感顷刻间袭来，他突然全身生寒，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未伤着的那只扶在那石像上。
　　“对不住了”林明玙冷冷一声，运足了内力全身心刺出一剑，他刚刚飞身闪至庙中，突然那石像四分五裂碎成了千千万万的小石块四处迸开，浓烈的灰尘又起来，那四处迸去的小石子像是万个的暗器带着极大的力能碎墙破柱，林明玙全力刺出的那一剑只能迅速撤回扫开那些如箭一般飞来的石子，眼瞧着还有几个石子要往木青禾那边飞去，只能退回屋外。寒石没打算你死我亡，使了仅剩下的内力拍碎石像，趁灰尘浓烈林明玙不察间迅速离开是非之地。林明玙将石子打落在地，突然察觉身边有一丝动静，迅速追去一剑不想没能将人拦下来，只缥缈的灰尘间起来一道光亮，“雪青剑？”林明玙伸手朝那光亮处一挑，将雪青剑挑了下来接住不曾想寒石又踢起地上尘土朝自己一扬就乱了视线便让他脱身而去，林明玙再追去时外头已经没了寒石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