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湌梦

42、伤痕

　　一年前。
　　三中开学的时候黎烨腿骨折，没有参加军训，乐得几天自在。

　　骨折好的时候，为期一周的军训已经结束。要上学的前一天晚上，黎烨在外面打游戏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下午才起床准备去上学。

　　说是起床，事实上是被黎明月强制叫醒的。
　　黎烨这种逆子，黎明月向来不会管他，唯独那天，黎明月刚好在家，刚好接到了班主任打到家里的电话。

　　黎烨并不怕黎明月，但黎明月知道怎么拿捏他，叫人不断地拍门，扰得他死活睡不着，脾气想发也发不起来，到最后只能去上学。
　　起床气大，加上脾气不好，再加上睡眠不足被黎明月叫醒，心情十分糟糕，看啥啥不爽，看见路边的垃圾桶都得踹一脚。

　　就在那时，金子发了条链接过来——临阳三中校草争霸赛第四十二期。

　　第一眼：什么垃圾？？
　　第二眼：冠军不是劳资，不是很认同。
　　第三眼：冠军姓谢，滚。

　　等到班级，已经开始第二节课的自习，班主任叶雷环不在，实习老师沈玉婷在看班。
　　黎烨站姿懒散地站在门口打报告，一眼便看见后排靠窗，皮肤白皙、黑发修齐，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冷气的男生。

　　黎烨淡淡地啧了声，心说：“真装逼。”
　　走上讲台，眼神开始检索金未，也就是金子那厮，却见他悻悻笑地在冲自己挤眉弄眼，再看他的同桌，一长得不错的姑娘。

　　瞬间心领神会，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儿子见色忘义。
　　越过他，继续找下一个空座，兜兜转转，就最后那装逼犯旁边有空座，径直朝那边走过去。

　　桌子很干净，椅子也很干净，想来被人擦拭过。
　　确认这点后，一屁股坐下去，伸长腿随意地搭在桌下的铁质横条上，松弛地舒展四肢，身体向后靠，在沈玉婷的视觉死角掏出手机。

　　果不其然，一上线，他儿子火速滑跪。
　　[野原金之助：爹！爸爸！爹！爸爸！]
　　[野原金之助：我错了.gif]
　　[临阳第一帅：滚远点。]

　　黎烨歪斜着身子支起手机试玩了会儿新出的几个游戏，不一会儿，想砸了手机，连续几天没休息好，烦躁，头疼。

　　椅子稍正，收起手机一看，更烦躁了，同桌，前桌，斜前桌，一群人死气沉沉的，分明还没正式上课却也不闲着，都在那自主学习，倒显得他无所事事了。

　　头也更疼了，黎烨决定睡觉。他随手把手机塞进桌洞，长腿一伸，整个人前边抵着桌子，后边椅子抵墙往桌上一趴，闭上了眼睛。

　　窗外西沉的阳光照射进来，和空调吹出的冷气结合在一起，十分温暖。黎烨作息颠倒，长期睡眠质量差，闭眼很长一会儿，才渐渐生出睡意。

　　半梦半醒间，下课铃声响了，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无限放大，让他皱眉，不过很快，世界又恢复安静，睡意渐浓。

　　……直到，有人不止一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黎烨被迫半睁开眼睛，用模糊的视线不悦地看向来人。

　　第一感觉，冷，不是清冷或是高冷，是一种名为“凶”的冷，面无表情的，像是有人欠他八辈子钱一样。但又称不上“狠”，毕竟年龄在这里，皮肤白皙柔嫩的。

　　“请让一让，我要出去。”他说。

　　黎烨烦躁起身，虚眯着眼睛，让他出去，等他出去后，继续坐下趴着睡觉。

　　……这次从另一边，又TM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黎烨脸贴着桌面转了一圈，惺忪睁眼。

　　第二感觉，整个人对比感很强，分明刚经历过军训，皮肤却十分白皙，短发修齐乌黑，连反射阳光的发尾也不例外，像是染过。

　　“请让一让，我要进去。”他冷声说。

　　黎烨更加烦躁，起身，让他进去，这次等他进去后，特意没第一时间坐下，拖着椅子往前拉，滋拉刺耳一声，愣是空出一道窄路，才安心趴下继续睡觉。

　　……还TM有人拍他的肩膀！！！

　　猛地一踹桌角，发出巨大摩擦地面的声响，黎烨起身伸手直接揪住对方的衣领，猝然拉近距离！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你特么是不是傻逼？！！都给你让出一条道了还特么碰我！！！”

　　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冰寒，听他骂完，冷冷地说：“傻、子。”
　　“……”

　　十分钟后，冷静下来的黎烨和一直很冷静的谢影，各自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出现在一楼教师办公室，面前是冷下脸的沈玉婷。

　　沈玉婷拍桌：“正式开学第一天就打架？你们什么情况？是要翻天吗！”

　　艹，烦。黎烨站起身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伸手直接把椅子往前拖拽，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拖音。

　　身下的椅背和墙壁留出一道能过人的缝隙，黎烨不耐烦地薅了把头发，看也没看一眼对方，趴下继续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冰凉的触感又TM来了，从另一边拍了拍他，黎烨忍无可忍，伸脚一踹，猛地拍桌而起，伴随桌子歪斜，发出哐当一声！

　　黎烨：“他妈的不是给你留了一条道吗？一直摸我，摸摸摸摸你妈，那么爱摸，你特么是不是喜欢劳资？！艹！”

　　沈玉婷不知何时离开了教室，此动静一出，全班震惊，目光齐齐聚集过来。

　　面前的男生周身气质越发冰寒，压制着翻腾的情绪，眼神紧盯着他，听他骂完，冷冷地说：“傻子。”

　　平平淡淡的一句，不知为何，却更加嘲讽。黎烨所有的不耐烦，烦躁，以及被人触碰的厌恶，瞬间转变成愤怒，化作一拳，狠狠向对方脸上砸去！

　　十分钟后，黎烨和谢影各自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出现在一楼教师办公室，面前是故作严肃的沈玉婷。

　　沈玉婷问：“说吧，你们谁先动的手？”
　　黎烨伸手指谢影：“他。”
　　谢影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反驳。
　　不知是不是黎烨的错觉，这眼神比之前骂他的时候，更冰冷数倍。

　　沈玉婷瞪黎烨：“这边监控明明显示是你先动的手！”
　　黎烨反问：“老师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沈玉婷：“......”

　　沈玉婷也不拐弯抹角了，摊开说：“这件事情我要是告诉叶老师，你们俩都要叫家长，这样吧，这件事情我们先自己解决，解决得了的话，我就不告诉叶老师，解决不了的话，我再给他打电话，你们觉得呢？”

　　言下之意，私下和解。

　　黎烨无所谓哪种，只要能维持成绩，别的黎明月完全不管他，何况叫家长也叫不到本人，而他同桌这种好学生可就不一定了，把家长叫过来肯定很有意思。

　　不过，他自认自己还不是那么贱的人。

　　“既然都不说话就当默认了，”沈玉婷说，“咱们先言和，再细究。”

　　沈玉婷：“第一步，握手。”

　　谢影不为所动，黎烨对握手倒是无所谓，不过看对方这么装，也跟着不为所动。

　　以至于沈玉婷不得不重声提醒：“黎烨。”

　　“知道了。”黎烨不耐烦说。

　　他主动伸出手，见谢影还不伸手，脱口而出：“想和解就快点吧磨磨......”

　　"唧唧"两个字还没说完，便觉冰凉的触感握住了自己的手，微微一怔，转而心中暗暗纳闷：“大热的天，这人手怎么这么冷？”

　　沈玉婷微微一笑，接着给出第二步指令：“握着手，彼此说对不起。”再次着重提醒：“黎烨，你有错在先，你先说。”

　　黎烨：“......”
　　黎烨：“......”

　　他从小到大就没说过这种话！

　　沈玉婷也不冷脸，而是试图给他讲道理：“黎烨，是你同意可以和解的。”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玩不起？

　　黎烨：“......”
　　黎烨：“......对不起。”
　　声音难得的没有攻击性。

　　谢影眼神冰冷地看他，说：“对不起。”

　　沈玉婷欣慰一笑，说：“第三步，大方拥抱一下，事情就过去了。”

　　黎烨：“......”
　　他从小到大也极度厌恶和他人发生除碰手外的肢体接触！

　　黎烨两眼一闭，正打算把对方拉过来拥抱，不曾想，谢影手指忽然收紧，交握的位置猛地传来一股拉力，猝不及防令他身体前倾，下一刻，睁着眼睛，脑袋半靠在谢影的肩膀上，闻见一股雪融般的幽香。

　　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毫不留情、似是十分厌恶的推力，二人一触即分，很快各自站好。

　　黎烨：“？！！”
　　md，怎么莫名感觉吃了一口大亏！！

　　沈玉婷不免失笑，她原本觉得这样拥抱不行，不过看在是学生主动的份上，就没再吹毛求疵，顿了顿，说：“最后一步……”

　　黎烨不可思议：“能做的都做了，还有？”

　　沈玉婷笑眯眯地说完：“最后一步，各自3000字检讨，周五之前交给我。”
　　“……”

　　步骤结束，还不算完，开始细究掰开教育，过了两小时，黎烨和谢影方才成功出办公室。

　　下午的课程早已结束，甚至晚自习都开始了有一会儿。外边的天色很暗，又有点蓝朦朦的光亮，走在过道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值日生在外面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