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宫城 ...
-
宫城县的空气质量实在比东京好得多。
山路有些曲折，或许是所处乡下的县镇都是这样。
映得满窗郁郁葱葱的青翠，林梢枝头隐现的鸟雀叽喳几声，傍晚的夕色碾碎了平铺在行人的身上。
时针又悠闲的晃了一圈，汽车才停在一栋有些荒芜的宅邸前。
或许搬来这里，母亲的病会好一些。
浅上越明长出了一口气。
佑君还在车后座上沉沉地睡着，嘴里不停的咕哝着；父亲先下了车，帮他取出行李箱。顿了顿，他缓缓抬手拍拍浅上的肩膀：“你先进去吧。我让你秋子阿姨帮忙把房间打扫过，你在二楼东边的那一间，去放好你的东西。”
“我陪你妈妈多坐一会。”
浅上向来是个在他们面前听话的孩子。他接过钥匙打开大门，穿过新修整的空旷庭院，才真正站在了这座高大的建筑前。
推开和氏门，他低声喊了一句：
“ただいま——”有回音荡了几遍。
屋子很空而很大，先前打理过后并没有多少灰尘。踩着足够坚实的木梯来到二楼，他有些感慨，这老物件的优秀质量，至少不必提心吊胆地担忧会摔下去。扫视几眼就穿过走廊。
或许是父亲有精心挑选过，这间卧室向阳开了一扇全落地窗，玻璃和院子里的紫藤树依偎着，浓绿的叶片充当着天然的遮挡，夕阳余光也不再晃眼，房间里暂时只放了榻和桌椅书柜。
但我还是有些睡不惯榻的。浅上放下背包，取出一只圆滚滚的排球放在床头，上面已经有些使用的旧痕迹，而现在更显眼的是油性彩笔留下的金色涂鸦。
老实说，三天前他们还在东京的公寓里煮着寿喜锅，今天就直接搬回了据说是父母旧乡的宫城——佑君习惯吗，会难过吧。
没有彻野他们好好告别……他又要电话来谴责我了。
他还是在房子里上下逛了几圈，挨个检查了房间里的灯和水管，摸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是没有人进来。浅上越明打开洗漱台上的最后一个水龙头，淌出的水很清澈了，他掬着洗了一把脸，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身影。
他用蓝眼睛认真审视了自己坐了一整天车而苍白的脸色，或许马上该补觉了。他习惯性的拨了几下新染的头发。
很不起眼的墨蓝色的几截，藏在黑色的发丝里，没有强光其实不太看的出来，但妈妈肯定发现了吧。宫城的学校会允许染发吗。
那就找一个允许的吧。他没忘记收集资料的。
仍然要继续打排球，毕竟是答应了彻野和小铁的。
一楼开始传出动静，窗户轻微的震了震。浅上越明笑着往楼下走，故意大声地喊着：
“佑君，你醒了吗？”
“爸爸，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父亲点点头，母亲疲惫地靠在他身边笑着。
佑君咕噜一声扑过来，装成小恐龙张牙舞爪地挂在他腿上：“嗷呜！”
浅上越明稳稳接着他：“哎呀有恐龙！我们佑君在哪里呢？救命！”
佑君笑着滑下去。浅上抱起他，小孩子亲昵地把柔软的脸蛋贴到他侧颈上，黏黏糊糊地喊nini。
揉揉他的脑袋，浅上转头道：
“水电也检查过了。冰箱真的打扫的很干净呢，今天晚上吃什么？”
父亲说：“我去外面买些速食回来吧？”
“不太可以，”他转身回答，“佑君一口都吃不下去的，总是闹肚子。麻烦爸爸去买些菜回来吧，我会在厨房里开火的。”
父亲叹了口气，把母亲扶到沙发上，老实的出门去采购。
母亲笑着看着两个孩子：“秋子就是这样呀，没有在冰箱里存放食物的习惯。辛苦咱们阿越啦。”
“没有哦。”浅上越明把佑君放到母亲身边，眼看着在他怀里滚来滚去的小孩子立刻拘谨老实起来：“我们还有收拾餐具的，我先去整理一下吧。”
他抬着装瓷器的泡沫箱子进了厨房。烧水的间隙，他的思绪跟着翻滚的水汽流动起来：
佑君还是不和父母亲近啊。
不能怪他的。母亲在疗养院的时间远比在家多，父亲自从扩张了分公司的规模也不常回来了。
浅上七岁的时候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后来又多了弟弟；母亲出奇厌恶有保姆常住在家中，因此除了卫生的打扫与食物提供之外，再也没有人出现在空空的房间里。
等他再大一些能够自理，最后一个家政人员也被彻底撤离。
佑君是个太过敏感的孩子，行动是天马行空的童稚，也最依赖他。和新同学的话……这里附近有他的同龄人吗。
擦拭干净的碟子被一只只放入橱柜中。
……
佑君累的直打哈欠，晚饭也吃不下几口，餐桌前就闹着要睡觉。浅上越明放下碗筷：“我先带佑君上楼吧。”
父亲摸摸鼻子：“好，快去吧。没有吃饱的话再下来。”
他点点头，佑君乖乖拉住他的手指往楼上的房间走。掖好被角，小孩子躺在床上，已经发出浅浅的呼声睡去了。
手机响了一声。浅上顺便点开了消息，回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地板上铺了两个大蒲团，填充的棉花很软，他把自己堆在中间，刷新屏幕消息。
「From孤爪：有到目的地吗。津青实在是闹得厉害，马上可有的忙了。」
他笑了笑。
「From浅上：到了，让他给我打电话。」
「From孤爪：。」
退出聊天界面不到半分钟电话就打到了，那一头少年清亮的音色穿透话筒传到他耳边：
「——阿越！！你没说是今天走！！——」
“嗯嗯。”浅上温和安抚道：“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提前和你们说清楚。”
反正不提自己早上走的时候也很茫然。
又一个戏谑的声音插入了对话：
「呦，你小管家终于不要你啦——」
紧接着被旁边的人打断：
「小黑别说了，太伤人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拱火的意味。果不其然，津青的惨叫声更大了。
“小铁在胡说，没有丢下你。”
浅上不容置喙道，把矛头对准了黑尾：“研酱把他拖出去。”
现在只听声音他都能想出对面的人有多委屈：
「阿越！我也要去宫城！我也要转学！——」
“好啦别闹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无语道。津青再转学破防就是黑尾了。
现在应该是有人抢走了手机。
那头冷静道：「阿越。我让小黑把他按住了。……喂别再拱了……！很快会处理好。」
浅上笑眯眯地：“好呢。要是还不听劝的话就揍一顿吧？总之不会完蛋的。”
研磨沉默片刻，挂断了电话。体己话没什么说的必要。黑心肝的猫。
浅上听见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他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我在。怎么了？”他打开门。
站在门口，父亲说：“我们准备好了申请表。你有考虑去哪里上学吗？”
浅上侧身让父亲进来，于是表格就躺在了他的书桌上。
“你的偏差值向来很优秀，是不需要我们担心的。升学率高的学校，我已经整理出来了。”父亲指着一小叠装订册：“还有些是近几年的……”他说，“排球社。”
“谢谢。我没有决定好。”浅上移开视线。他有了解过一些，但时间仓促，远没有那么详细。父亲很安静地等他翻阅。
中学只剩下一年左右的时间，其实他并不是很关心选什么了。或许找个可靠的高中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况且单就学业来说，宫城的教育水平显然比不过东京，但父亲似乎没有考虑这一点。
“……或许，北川第一？”
似乎也是一所豪强。升学率很稳定，直属的高中是哪一所来着？
“好。你决定，剩下的我来处理。”
父亲拿着电话出去了。
浅上松了口气。原谅他实在不太会和父母交流。他在津青家的时间都比父亲带他的时间长了几倍，和母亲的直接交流更是比他和研磨的斗嘴还少。
他又并不是太过沉默的性格，小时候自己一个人给佑君泡奶粉的时候总是委屈到想把全家砸掉，调皮也总是没缺过的，津青阿姨很宠着他，小铁在他手里都要吃瘪。
但他会装的很好，起码津青彻野真的会信，然后在他怏怏的神情里作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贡献出自己的那份小蛋糕。
现在他把目光移回装订册，打算找出北川第一中学的介绍重新再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宫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