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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深更半夜的旺仔牛奶 ...

  •   齐昀舒躺在床上,坐起身面对那扇高透的落地窗,只一眼就能将未州辉煌富丽的夜色尽收眼底。他看着外头的彩色霓虹出神,“爱我一点”四个字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他困惑的问题只短短存在过一会儿,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疑惑和惆怅说出的话却为他的问题提供了最意想不到的答案。他不解为什么蛊虫也没能帮小姑娘得偿所愿,原因却如此简单。

      她对着那个日日带在身边的平安符,日夜思念的不是想要把父母都留在身边,而是他们爱她。

      她的愿望同事实重叠,蛊虫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齐昀舒也不太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但意外沾上的血大概率将它唤醒,所以李江燃才会在她拿出那东西后被味道裹挟到忍不住开窗透气。

      齐昀舒一边因为陈郁芙的那几句话觉得有些心里发酸,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的事情而感发愁。他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小孩开口索要东西,还是在它变成她心里一个用于寄托感情的情况下。他窝在床上,有些烦闷的揉揉头发,手碰到脑后的几条辫子,毛毛躁躁的手感使他反应过来——偷了一天懒,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身上的浴袍厚实柔软,深陷下去的衣领里头透着水汽未干的热度。齐昀舒下了床,拐进一边的浴室里头,酒店准备的梳子很小,刚好适合他脑后这一排不多的留长。他随手擦干净镜子上残存的水珠,反手过去扯下尾部打好的绳结,将里头的暗色丝线都抽出,不打算再用。长发披散,他长久的不进行形象管理,就这样抬着手不一会儿就觉得累。

      “齐昀舒?你在干嘛?”外头传来李江燃的敲门声:“你开开门,我有事找你。”

      李江燃站在门口,半天没听见里头的动静。他有些疑惑,正要将耳朵贴上面前的房门,里头的人摁下把手,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同他一道这四五天,李江燃这还是头一次见他散着头发。

      齐昀舒的几条小辫子在他这里存在感不算高,主要还是因为他从不将它们捞到身前来,只在脑后垂着,从正面看根本就看不见。初次注意到的时候还是那天夜里他为他整理衣服时候,将辫子从衣领里头抽出来。李江燃也并未多想,更何况他觉得齐昀舒很适合这一溜并不突兀的长发,和他气质很搭。

      齐昀舒嘴里叼着根橡筋,一手握着梳子,一手在脑后为头发分份,他侧身为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进去说话。

      李江燃跟在他身后,看他反手整理得实在辛苦,忍不住想上前他帮忙。手刚碰到头发,带着温热的发丝刚刚没入一截手指,他还没来得及分开了几缕出来,齐昀舒猛的停住脚步转身,柔软馨香的头发从他指间迅速抽离,李江燃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情,有些发懵的垂下手去,懵懵的蹭了蹭方才碰过他头发的指间。

      “......不好意思,我反应太大了。”
      “没.....没事,刚刚是我冒犯了。”

      两人之间莫名多了些尴尬的气氛,齐昀舒背后就是浴室,身后的墙上还残存着些水淋淋的痕迹。他伸手下意识抓了抓门框,李江燃也偏过头去,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他想起刚刚那一下,头发在他掌心里流淌而过,比上一次他从衣服里头抽出辫子来还要更直接些的接触,齐昀舒忍不住往回倒推过去十几年,发现上一个碰到自己散开的头发来的人似乎只有自己的妈妈。

      “我们....”他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梳子:“我们进去说?”

      床边沙发上披着自己白日里穿的外衣,齐昀舒顺手将它们往旁边一掀,为李江燃腾出宽敞的位置。他在沙发上落座,眼神往行李箱的方向一瞥。

      东西都收起来了,好像是有意整理过的。

      他在齐昀舒坐回自己面前之前收回目光,终于切入正题。

      “你现在还需要找陈教授吗?”

      需要,但又不完全需要。比起陈川杰,齐昀舒觉得自己应该更需要多和陈郁芙接触接触。但又觉得接触了也好像没什么用。东西近在咫尺,但明抢显然太不人道,齐昀舒犯了难,沉寂下来思考着对策。

      “嘶.......!”坐在对面的人忽然惊呼一声,齐昀舒看着他捂着鼻子往后一个劲儿的往后仰头,指缝里头很快就溢出几缕鲜艳的红。他反应过来,从床头柜上一把拿过抽纸,抠出厚厚一沓来垫在手心,上前托住他的脖颈,示意他松手,自己用力按住他挺起的鼻梁。

      李江燃被他揽在怀里,脑袋贴着他的腰。天旋地转的视角里头,齐昀舒微微皱着眉头,模样神情尽收眼底,一张漂亮窄小的脸从下往上看骨骼更加分明。尖挺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上挑的眼睫。

      “起来,去厕所冲冲。”

      李江燃被他拉起沙发来,因为身高的原因不得不自己接过他手里头那堆纸来,捂着半张脸往厕所走过去。血落到白色的洗浴池里头变得更加刺眼,齐昀舒从旁边的架子上头扯下条毛巾出门去,在他关掉水龙头时恰好回到他身边。

      “敷一下,刚刚扔进冰块里头速冻了会儿,你先捂着,我再去处理几条。”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本就敏感的面部皮肤,李江燃被他摁坐在拉下的马桶盖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顶上精致明亮的暖光灯。鼻子里的液体渐渐停止往外流出,他垂下已经仰得酸痛的脖子,手里被折返的齐昀舒又塞进一条冰冰凉凉的极速版冷毛巾。

      “多敷一会儿。”

      已经变回常温的布条被他接过握在手里,齐昀舒看着李江燃被水打湿的刘海戳着眼睛,忍不住抬手去替他拂开。

      “你是哪里人?未州比较湿润,是不是水土不服刺激到了?”

      柔软的指尖不着痕迹擦过眉间和眼眶,李江燃在发丝的阴影里头看清他被灯光映得白皙透亮的脸,整个人罩在浴袍里头,腰带松松垮垮坠在腰间,跟着主人一起斜斜靠着身侧的墙。他看着这副光景,不知为何有些心神恍惚,他的话也没几句清楚的入耳,只能草草的小声回他。

      “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画室里头味道太大,和你们身上那个味道混在一起有点刺激到了吧......”

      齐昀舒点点头,伸手去帮他擦干净脸上斑驳的血痕,想起他当时连忙拉开窗户的动作,忍不住拉起衣服来闻了闻自己身上。或许是从小到大在家里呆久了,也或许是学画画的时候整天同些味道刺激的颜料油彩待在一起,齐昀舒对什么香味都不太灵敏,他想要往后退开两步,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又让他流血不停,李江燃忽然在他手下摇了摇头,瓮声瓮气的解释。

      “你身上的味道不浓,就是淡淡的,很好闻。”李江燃摇摇头,配合他的动作凑近些脸过去:“可能就只是在画室里刺激到了。小郁和你站在一起,加上里头不太通风,混着那些颜料,可能有点不太适应。”

      李江燃捏捏鼻子,鼻息间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他擦净最后一点血迹站起身来,却没有立刻转身就走。他端起桌上齐昀舒端进来的温水喝下两口,见他还在清理着台面上的纸巾和血色,李江燃拉两下身上还没换下的外套,从后头迎上去站到他身边,神情有点扭捏,齐昀舒从镜子里窥见,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你有事?”
      “我刚刚其实就是想说,既然我都答应你一起出来玩儿,就要有始有终。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不管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还要做什么事,找什么人......”
      “我都跟你一起。”

      齐昀舒手上动作一顿,他回过头,李江燃微微低垂着眼睛,脸颊上被粗粝的毛巾和纸张磨蹭出两片集中的红晕,在浴室暖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迷蒙。方才止血留下的水痕还没擦掉,齐昀舒有些心情复杂,被打动的同时又难免因为那个难以启齿的真相觉得愧疚,什么也没说,只是多抽出张纸巾糊上他的脸。

      李江燃被薄薄的纸遮住些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他看见齐昀舒转身过来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语气放得格外轻。

      “谢谢。”

      浴室里面水雾迷蒙,温热的水流从李江燃脸上流过,迫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齐昀舒的话外之音隐晦,但他听得懂。从得知蛊虫真相到现在一两天,齐昀舒对他的想法和目的在他面前全都昭然若揭,但李江燃不知道他具体的利用办法,自以为自己也并没有帮上他什么忙,不过是带着小郁多说了些话。齐昀舒到底想要什么他不知道,他的一切在他面前几乎都是未知的,除了今天提到家庭时候他短暂的失神。

      他想要利用自己达成某些目的,自己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好受。

      他想安慰他,其实自己真的不是很在意这些事。人生这么长,如果能帮到别人一些忙也算一桩善缘,更何况一开始主动的就是自己,李江燃不差钱也不差时间,陪他做些事对他来说就只是原本旅途中多出的一些小插曲。但是现下的情况,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告诉自己一切的真相,但李江燃觉得,按自己的性格,说不定哪天就说漏了嘴,一下子全抖露了个干净。

      那时候会怎么样呢?他会羞愧难当到提前离开?还是在挑明一切的情况下继续寻求自己的帮助?

      李江燃拿不准答案,所以觉得心烦意乱,拉开冰柜的时候手下意识伸向其中一瓶酒,却不可控制的想到昨夜酒醉的齐昀舒,想到自己手下皮肤柔软发热的触感,还有紧实曲折的肌肉线条。

      他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半夜两点点开了外卖的页面。四十分钟后,外卖小哥拎着满满一袋子的冰镇纯牛奶敲响了酒店房门,完成今夜最后一笔订单。

      “借奶浇愁,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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