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只称“无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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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换了女儿和今科探花定亲一事虽低调，消息仍已渐次传开。
两家对此都持默许态度。
安国公和崔瑜被人相问，也都实话以答——将来真成婚时，总不能叫人错认了新娘。
至于理由，当然是崔珏与纪大姑娘八字不合，但两家仍欲结秦晋之好，故以纪二姑娘相替。
自然，不免有人猜测其中另有内情。
崔翰林少年探花、纪大姑娘亦是名门闺秀，论才貌、论名声、论家世，两人几乎处处相当，真乃一对天作之合，哪里还能有“八字不合”？且崔翰林还愿意换娶纪二姑娘，便知两家应无大的龃龉。是以，若说是因私情才以妹替姊，那才更像实情……
但，无凭无据……呵呵，也不好说。
不到半月，连宫中都听得了风声。
一日，紫宸殿小朝会散，皇帝便召见了崔珏：“你与安国府的婚事究竟如何？”
京中流言已起，崔珏料到陛下或会召见。
圣上面前，他躬身一礼，态度从容恭敬：“回陛下，是臣与纪大姑娘命格相克，成婚实不妥当，本欲退亲。幸得安国公与夫人厚爱，又以二姑娘相许。”
“只是，”他垂着眼睛，原本平和声音似乎带了犹豫，“外人不知究竟，对臣与纪二姑娘的婚事有诸般猜测，竟还惊扰了陛下。臣虽不惧流言蜚语，却无奈纪二姑娘遭人非议。臣——”
“朕知道了。”不待他将请求的话说出口，皇帝已应道，“一件小事。朕叫那些闲得不干正事，只知议论是非的人闭嘴就是。”
“微臣，叩谢陛下！”崔珏当即躬身。
“不必多礼，起来。”皇帝温声，换过一副笑颜，“朕，也有日子没去看望松先生了，不知他老人家近日身体怎么样？”
“太公一切安好。”崔珏起身，依旧恭敬回应，“臣昨日拜见太公，太公问及臣的婚事之余，还考较了臣半日。”
“松先生安好便好。”皇帝笑道。
他给崔珏赐座，没再多问他的婚事，只问起了松先生是如何考较的他。
直到最后，崔珏告退之前，他方感叹一般笑言：“你的婚事，还是可惜了。朕本有一门好亲事给你，因你早与安国府议亲，便没提。听你婚事有变，朕还以为这个媒竟能做成了，谁知还是没缘分。”
崔珏心中微凛，忙笑道：“是臣，无缘陛下厚爱。”
他话中并无自己“无福”“命薄”等字样，只称“无缘”。
明确他的心意，皇帝一笑，也不勉强，又勉励两句，便令他去。
崔珏告退，没有向藏着人影的十二扇金丝楠木龙纹山水屏风多看一眼。
脚步声不疾不徐远去，屏风后转出一位盛年宫装妇人。
她发梳飞仙髻、头戴九凤钗，眉目艳丽，笑容舒和，轻缓行至皇帝身边。
皇帝与她四手交握，令她坐向身旁，叹说：“是咱们善华没缘分了。”
二公主戚善华，是皇帝与刘淑妃的第三个孩子，今岁十六，正当嫁龄。
失了一位优秀的女婿待选，刘淑妃却未露遗憾。
她婉声笑道：“崔珏虽好，却未必会是善华的好夫婿。他有陛下看重，将来必是平步青云，必有离京赴重任为陛下效力之时。那时善华若随他同去，难免路上吃苦，陛下与我心疼；若不去，便是夫妻分隔两地，又岂不寂寞？所以依我看，他的亲事不变也好，还省了陛下和我为他再花心思。”
皇帝一听，转叹为笑：“还是这样：什么话到你嘴里都成了好事。”
刘淑妃笑嗔道：“我又没说谎话！”
她又道：“善华究竟只在姊妹里行二，还是先选好大公主的驸马吧。省得外面又议论陛下偏心，说陛下心里只有和我的孩子了。”
皇帝冷笑：“朕未曾管过诸臣的家事，诸臣议论朕的后宫子女竟逐年放肆了！”
刘淑妃忙笑道：“谁叫陛下的后宫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众位大臣并非置喙陛下的后宫，只是为国着想。”
皇帝深叹：“他们口口声声议论你，你倒还为他们说话！”
他起身：“真心为国着想，便没想过‘主少国疑’？先皇后之子才五岁，也未见机灵聪明胜于旁人，如何能立国本？”
刘淑妃便也起身，从背后拥住皇帝：“自是他们与妾身的心一样：陛下正当年富力强之时，何有‘主少’之忧呢？”
皇帝握住她的手：“我总是觉得，咱们的孩子更好。”
刘淑妃依偎着皇帝坚实的脊背：“他们都还年轻，还要陛下多加教导……”
片刻温存后，两人相拥归座。
皇帝又说起崔珏：“朕的确看他是可造之材，也有意栽培，但他这亲事选得着实不高明。朕就不说安国公这个人了。”他并不掩饰态度：“只说纪家，为什么敢随便换人和他成婚？”
他笑一声：“不过是看他们兄弟两个年轻，又是晚辈，官位不算高，崔家没有一个能打上安国府的长辈。松老先生过于德高望重，又不便为重孙辈的小事轻动。”
刘淑妃知晓皇帝的喜恶，想了一想，柔声笑道：“此事，的确是安国公府做得过分了些，但，也未必不是好事。”
“怎么说？”皇帝便问。
“一则，历来都没有用子便要用父的道理，何况只是翁婿，虽然亲近，也并不真正算一家人。”刘淑妃笑言，“二则，我听得安国公夫人曾在崔尚书夫人病中多有照拂，想来崔家结这门亲，又同意换人成亲，也有他们兄弟为报当日之恩的缘故。这般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便有一二不妥，陛下耐心指教，想来必能改正。三则——”
“还有三？”皇帝有些好奇了。
“三则，纪家这位换过去的二姑娘，并非安国公夫人亲生。”
刘淑妃的声音越发轻柔：“她生母是温家送去的美人，身怀六甲时，被安国公宠妾姚氏杀害至死。虽她养在安国公夫人膝下，却一向不得他家老夫人的喜欢，与安国公父女之间，似乎也不算亲近。”
皇帝思索片刻，点头笑了。
“你看你！”他玩笑说，“崔珏都没做成你女婿，你也护起来了，为他说了这么大一篇话！”
刘淑妃轻松笑说：“妾身也是替陛下可惜人才呀。”
皇帝还有国事，又与淑妃笑谈几句，便起身来至案前。
淑妃伴在皇帝身边磨墨，偶尔有一两本奏章递到她面前同看。空闲下来，她在心内勾画朝堂景象，细想还有谁能为她与皇儿的助力？似崔珏，人虽年轻位卑，背后亲友故交之势却不容小觑，且前途明朗可期。
只是，她有什么好处恩典，能直接到崔珏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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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微殿出宫，回翰林院的路上，崔珏被人满面急色地拦下。
虽去安国公府的次数不多，但看了两眼，他便认出这几个应是徐老夫人的人。
思及徐老夫人一贯的重嫡轻庶，以及十一日前，崔家重去安国公府下定时，徐老夫人竟没露面，他心内已有分较。
但恐果真有急事、大事，他仍耐性听完了这几人所说。
“老夫人请我前去叙话？”崔珏重复一遍，干脆道，“今日差事未完，烦请回复老夫人，我不能去了。”
言毕，他便要离去。
但纪家的几个人怎么敢就这样无功而返？
见小崔大人走得利落，他们连忙追上去，几乎想当场跪下。
——不把人请去，他们真受不住老太太的震怒啊！
大路上行人不少，皆是在朝官员。
崔珏不愿自己与纪二姑娘再成为他人的谈资。见这几人如此坚持，他便先将人带到僻静处，细问：“今日并非休沐，也非节下，老夫人明知我要上衙，为何非要请我去叙话？当真无有要事？”
几人冷汗津津。
为首一人还算有些急智，忙笑道：“是、是……老太太病中挂念着大人！前几天大人与我们二姑娘大喜，老太太还不能起身，今日又想起些要紧的话，要当面叮嘱大人为好，所以叫我们一定把大人请去。”
崔珏自是不愿去的。
但这几人眼中惊慌恐惧，竟似有性命之忧。
且既已定亲，纪二姑娘便是他未来的妻子。
略作沉吟，他命自家小厮：“替我去与胡大人告假，今日未完之事，明日定会补全。”
小厮忙去了。
安国公府的几人便似奉救命的神仙一般，将崔珏奉至马上。
崔珏也恐迟则生变，一路快马加鞭赶去。
到得安国公府门前，几人又忙要请他入内。
哪知门边还有人等着，见他来了，便忙笑道：“老太太请小崔大人先到园子里坐坐——”
崔珏心内一哂，看了眼自家随从。
一个小厮便向前一步，厉声问这些安国公府的人：“不是说贵府的老夫人病中有话要当面叮嘱我们二爷？难道只这一两个时辰，老夫人已然病愈，可以在园中赏景了？还是你们撒谎！”
众人面面相觑。
不待纪家的人再找借口扯谎，崔珏已淡声道：“既老夫人病中不便见我，我也不多打扰。不过，我既已上门，还当拜见岳母大人。”
“是、是二姑娘正在园子里呢！”又一人忙道，“所以老太太才请大人先去。这也是太太的意思……大人快请罢！”
纪二姑娘也在花园里。
品味了这几个字片刻，崔珏向旁伸手。
小厮会意，忙从腰间解下刀，奉到二爷手上。
“带路吧。”
崔珏眉目未有稍动。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只称“无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