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混乱的时空 ...
-
不出研煜川所料，房间外的空间结构乃至装饰都是与之前的公馆一模一样。看上去比刚刚的那一个空间更像原本的公馆。
这让她不禁思考起胡之怀刚刚说的话——“我就知道你可以出来。”
出来，这是个奇怪的概念。
她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吗？
难道说他们之前是被困在了那个酷似深红公馆的地方…可那个地方的危险程度算不上高，她能这样算得上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大概率就能证明那儿不是死亡规则最多的地方。
所以到底那边是真的深红公馆。
她被层层迷雾彻底绕晕。
算了，还是先在这儿把杀死深红伯爵的凶手票出来吧。
首先是要找到投票的地方。
她如此想到。
现在已知威廉和她都不是杀害深红伯爵的凶手，詹姆斯受到深红诅咒，晚上九点会丧失行动能力，也不是凶手。
梅卡洛斯，拉莱，纳索多都很有嫌疑。
没有被解开的谜题还有很多，比如西达房间的书籍，纳索多九点破碎的手表也没有答案，银色手枪到底是谁开过，都射击了些什么，凶手为什么要杀死送信的蝙蝠。
想到这儿，她发现了一个更可疑的点，深红公馆一般不与外界联系，要联系也绝对不是通过信件的方式，那为什么会有负责送信的蝙蝠？
连人类爬三层都五分钟不到的公馆，却需要写信交流。他们都住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是必须要写信交流的？
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才发现胡之怀已经不见踪影。只是相差几分钟的时间，就不知道去了何处。
“虽然和小密室一样，但奇怪的是这里不需要爬楼梯，看来这里就是深红公馆的下层空间…胡之怀说我会摔死，是因为地下还有足足四层的深度的吗…
胡之怀刚刚还提及了地下图书馆…”
研煜川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就想到了接下来该去哪里。
“地下图书馆，钥匙！”
她眼前一亮，终于不是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转，终于有一次是目标明确地往一个地方走去。
穿着一身破烂的人却比之前华丽出场时要开心得多。
因为除了人类，没有东西可以吓到她。
不过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怪物，在场能保护她的人可不止胡之怀一个。
她走过大厅，直直地往之前没去过的空间走去。那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大厅和地下图书馆看看 ，这回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了。
地下图书馆的门是大厅的壁炉，如果不是常年住在深红公馆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她走到壁炉前，把手往上层的烟囱里伸。
果然，能摸到一个类似钥匙扣的地方。
她拿出胡之怀给的钥匙，轻易就能打开地下图书馆的门。
印象里通往地下图书馆的是一条漆黑又漫长的楼梯，但这里却亮起了灯，里面的所有事物都清晰可见。
看来正如胡之怀所说的那样，有人已经去过了图书馆。
她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图书馆的全貌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整个地下一层都是图书馆，深红公馆占地面积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但深度却令人震惊。只是一个图书馆便有两层的高度。
她站在原地思考。
这么大的图书馆，她查到明年也查不完。
肯定有什么简单明了的办法。
研煜川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图书馆安静到整个空间都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可笑的是她是光着脚，所以这个脚步声不可能是她的。
里面还有其他人。
她一下子就不敢再上前了。
到底是谁在模仿她的脚步声，又或者到底是谁在里面走动。
【愣着干什么？】
［里面有人…］
【有人怎么了？你腿又没断，有事就跑啊。】
［……哦］
研煜川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图书馆里走。
她不想碰见其他人，便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脚步无声，像个贼一样偷摸地溜了进去。
图书馆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桌，其中心是一个高台，上面是初代馆主的雕像。圆桌上很规律地摆着一圈蜡烛，像是在祭奠一般。
可是，为什么这些蜡烛看起来这么新？
有人住在图书馆里换蜡烛吗？
刚刚的脚步声是有人来换蜡烛？
就在她站在雕像前发呆时，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身后。
“西达。”
“嗯？”研煜川沉默着回头，沉默着看向身后的人，沉默着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穿着与西达一般无二的华丽衣裙，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舞动，眼角如同可怜的孩子一般下垂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研煜川被她的容貌惊住了。
而后便是害怕。
“雅尔达…？”她的声音如同初次恢复意识一般沙哑，让人感觉不像是眼前这么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
“你来了。”女人淡淡地笑。
研煜川此刻手心开始微微冒汗，她对于雅尔达已经不是普通的社交恐惧了，那是内心本能的恐惧。明明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如今却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雅尔达牵起她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放。
研煜川不敢收回自己的手，只能瞪着眼睛看她。
雅尔达总是那么温柔，好像完全不在意西达是自己丈夫的情人一般。
“我…”研煜川好像要陷入她带来的温柔乡之中，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雅尔达拍拍她的手，柔声细语：“我们约好了的，今天你的时间都属于我，我们一起来吧？”
“啊？”她皱着眉，锋利的目光投向面前低眉浅笑的雅尔达。
“你忘了吗？你说愿意帮我追求威廉医生…我们俩一直是朋友不是吗！”
研煜川眨眨眼，心乱如麻。
这是什么时间？这是给她带到第几年了？
怎么会，这是记忆中的，西达为了杀死雅尔达，而假装与其交好的时间。
所以，是穿越了？
蓝方的人还挺会玩的。
她在心里想到。
“嗯，对，我想起来了。”她顺着雅尔达的话说下去，“我今天约威廉医生来了，他应该快到了吧。”
雅尔达的脸在听到威廉的名字后出现一片绯红，像个恋春的少女一般。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聊天，你一定要帮帮我！”雅尔达抓住她的手，炯炯有神的双眼在诉说着希望。
她实在太美丽了，没人能在她这样的眼神下拒绝。研煜川也不例外，雅尔达人美心善，如果自己不是西达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她。
因为心有亏欠，所以研煜川这次没有选择和记忆里的情景一样走，而是坦然地接受了雅尔达的温柔：“我会帮你的…”
即使她害怕与人交流，也为了不让雅尔达看出端倪而努力装作与朋友正常聊天的样子。
“太好了，西达，你能来深红公馆，我真的觉得很高兴！公馆里除了梅卡洛斯就只有男人，梅卡洛斯又是公馆的二把手，她太忙了，平时也没空陪我…
但是你不一样，你愿意在空闲的时候陪我！
能认识你真好。”
研煜川被她的热情冲昏头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能反握住她的手：“嗯，我也觉得，认识你真好。”
雅尔达是个多么完美的人，她热情，她温柔，她真诚，她大度，她敢爱敢恨，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研煜川觉得自己肯定舍不得杀她。
她跟着雅尔达走到图书馆的中间，两人坐在一起聊了许多。
雅尔达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威廉，也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嫁给深红伯爵。研煜川早就知道这一切，但还是愿意静下心来听她说。
明明是对社交感到恐惧的她，却能平静地坐在雅尔达旁边，平静地作为一个倾听者，平静地看着满脸笑意的雅尔达。
这种感觉很奇妙。
研煜川低下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这是西达的感受，这是西达的情感，这绝对不是她该有的感觉。她不会对一个已死之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更不会对其他人产生想要接近的想法。
不能被西达带偏。
“嗯？你哪里不舒服吗？”雅尔达歪过头，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盯着她。
她没有抬头，而是紧紧攥着手，视线投向棕褐色的木板地面。
“西达，你怎么了？”
研煜川小声地回答她：“我…我抽筋了…”
“啊？”雅尔达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扶了上来，“哪里抽筋了？我帮你按按。”
研煜川的身体在被雅尔达的双手扶上的那一刻变得僵硬无比。她无法习惯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这让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小…腿…”
雅尔达蹲了下来，真就这么耐心地蹲下为她按摩。
研煜川的脸色十分难看，她额头上的汗珠比寻常时候都要大得多，呼吸也变得毫无规律，浑身快要开始颤抖起来。
在情绪失控之前，她赶紧开口道：“那个…好很多了…谢谢你…”
雅尔达：“没关系啦，你没事就好。”
研煜川呼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差点就要因为紧张而休克了。
她在心里鄙夷自己的胆小和怯懦。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雅尔达的话语让研煜川的大脑强行开机：“还没到九点，我们还能再聊一会儿，你想看什么书吗？”
研煜川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九点？为什么又是这个数字？
为什么会偏偏约在九点？如果是因为血月可以让深红伯爵没有精力打扰她们的话，那威廉身上也有诅咒，他应该也来不了才是。
难道这时候的西达不了解诅咒？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可剧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认为非得让雅尔达和威廉见到一面才行。
那就得赶在九点之前找到威廉。
图书馆里没有钟，研煜川四周看过了，确实没有拜访可以看到时间的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四面封闭的地下室为什么不弄个钟方便看时间。
她只好开口问身边的雅尔达：“现在几点了…”
雅尔达闻言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怀表，然后淡淡：“刚好八点一十分，怎么了吗？”
研煜川眼尖，只是一眼便看出怀表里的照片是拉莱和最小的妹妹卡洛尔。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那个…我…我，我想起我约的时间是八点半，威廉医生说他九点有事…”
“啊！我突然有点紧张。”雅尔达的脸又开始红起来。
研煜川将自己颤抖的手放在雅尔达不停揉搓的双手之上，然后破天荒地主动安慰别人，即使依旧不敢说太大声：“没事的，我会帮你…”
雅尔达：“嗯！我相信西达！”
研煜川：“我想我们得出去找威廉医生，他之前说他如果八点半没来的话就是太忙了，需要我们主动去找他…”
雅尔达：“可是…深红伯爵这个时候也还在公馆里。”
研煜川：“那就…就…躲过他…”
雅尔达：“可是我…”
研煜川：“有我在，没事的…”
她用胆小者那永远颤抖着的语调说出了最坚定的话语。即使看不到她藏匿起来的面孔，也能让人选择相信一次。
雅尔达：“好，那我们就出去找威廉。”
研煜川走在前面，雅尔达拉着她的手跟在后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但显然雅尔达还是很怕深红伯爵会突然出现。
也才刚走出壁炉没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便从她们面前路过。
研煜川头一次大胆地喊别人的名字：“胡之怀！”
刚走过去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后又倒退了回来，然后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叫我有什么事吗？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
研煜川将躲在自己身后的雅尔达往前拉，然后朝胡之怀说道：“雅尔达想见你。”
可眼前的胡之怀表情却很奇怪，他皱着眉，一副不理解她的样子：“你在说什么？”
研煜川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
胡之怀：“你要不看看你手里拿了什么没有？”
研煜川听言后转身查看，就像胡之怀那完全不理解的样子一样，她根本没看到什么雅尔达。雅尔达突然就消失了。
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发生什么了？”胡之怀问她。
她可能是被吓懵了，一时间都来不及回话。
研煜川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确定自己刚刚绝对牵着雅尔达的手，那个温度，那个触感不会错的。
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消失。
研煜川：“我看到雅尔达了，我们俩约好了一起来见你。”
胡之怀：“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研煜川：“我确实见到她了，我还触碰到了她。”
胡之怀：“……”
别用这种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她会陷入自我怀疑的。
研煜川站在原地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她喊出胡之怀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后的雅尔达应该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因为害羞所以跑走了？
她这么想着，就抛下胡之怀，魔怔了一般再次往壁炉里走去。
地下图书馆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却又交错着混乱的呼吸。
她再次推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雅尔达消失了。
胡之怀紧随其后，看着她独自一人对着馆主的雕像发愣。
他听见研煜川的嘴里喃喃着：“我确实见到雅尔达了，怎么回事…”
“研煜川，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担心地问道。
研煜川低着头，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感情：“你肯定知道的，只是不能说出来而已…我能想到为什么…”
她努力思考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导致现在这样，不过旁边的胡之怀会打断她的思路，她必须一个人坐下来好好想想。
于是她朝胡之怀的方向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能不能走开…”
胡之怀：“你这个状态我很担心。”
研煜川：“我用不着你担心…”
胡之怀：“研煜川，我这是在保护你！”
研煜川：“我没有让你保护我，走开。”
胡之怀：“……”
“行，有事喊我。”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眼神里尽是愤怒与不解。
研煜川没敢抬头看他，听脚步声知道他已经离开后，她便席地而坐，开始在脑海里猜想。
难道是地下图书馆有制造幻觉的能力，只要一进入那个空间就会时空穿越，然后出来又会回到原来的时间？
又或者是整个公馆都是混乱的时间？
可为什么雅尔达会突然消失呢？
大概率是因为她的时间回到了现在。
研煜川恍然大悟，因为她对着威廉喊了胡之怀这个名字，所以时间又回到现在了？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这会是现在这个情况的唯一解法，而到底应该如何再见到雅尔达…她也不知道了。
又要开始漫无目的的到处走了吗…
她离开地下图书馆，往大厅走去。
大厅和印象里一模一样，桌上也摆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茶水。
研煜川站在大厅中央，抬头观察那个最为显眼的摆钟。虽然难不成什么蹊跷来，但她总觉得摆钟的几次异响是有什么特殊的暗示。
当初分享线索的时候，摆钟敲响了足足七次。
这七次意味着什么，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响起。
就在她停在原地思考时，身后传来了两人议论的声音。
“森林北边的猎人越来越多，你记得带人去剿灭。不允许失败。”女人的声音十分威严，让人听后总想着服从。
“是，我明白。梅卡洛斯大人，雅尔达夫人经常问我您的踪迹，您要不还是请些假放松一下吧。”男人的声音也跟了出来。
研煜川侧过身往后看，与两人对视上。
“西达？”
她的震惊溢于言表。
是袁琪和雷杰。
但他们为什么称呼对方为角色名？而且也喊了自己西达。
难不成，这是梅卡洛斯和纳索多？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们通过自己的面目表情而发现端倪：“梅卡洛斯大人，纳索多大人，好巧。”
“你怎么在这儿？”梅卡洛斯冷冷地问道。
研煜川如实回答：“想些事情。”
梅卡洛斯：“晚上不要出来晃悠，回你自己房间去。”
研煜川：“为何？”
梅卡洛斯：“因为你是人类，要是被别的吸血鬼吃了，不知道要给我们添多少麻烦。”
研煜川：“那我现在就回去。”
梅卡洛斯：“等等，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研煜川：“您说就是。”
梅卡洛斯：“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雅尔达，你替我多陪陪她。”
研煜川：“嗯，我会的。”
她说完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想着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没有喊袁琪和雷杰的名字，他们也没把她当成研煜川。那如果此时她喊了袁琪或者雷杰的名字呢？
研煜川停下了脚步，转身朝身后还未走远的两人喊道：“等等，袁琪，我还有话要问你。”
咻的一声，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梅卡洛斯和雷杰立刻消失了。就像雅尔达的忽然消失，应该是因为时间的错乱。
她驻足思考着，为什么自己会面对时间错乱这件事？胡之怀是不是也碰到了这种情况？
不过想问他显然是不可能的，胡之怀本质上还是蓝方的人，他肯定会对死亡规则守口如瓶。
那现在应该问谁呢？
［夷三幺，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看到，我就看见你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出来又怕吓着你。】
所以就是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看到？
还是说其实他们都已经进入了错乱的时空，而胡之怀他们与她所见到的场景是不一样的。
可这个故事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环节？
难道是为了让他们能在琐碎的记忆里复盘整个故事的脉络吗？
可他们现在连凶手是如何杀死深红伯爵的都没搞清楚。
或者说还有一种可能，这个故事要找的凶手是不是真的就不止一个？
毕竟他们见过足足八个尸体。
而那诡异的钟声却只响了七次。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对应上这些线索呢？
她苦恼着，徘徊着。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混乱的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