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猫蓝兔之天魔乱长虹》君君欧尼

43、不可思议的背叛

　　跳跳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考那魔头喊出的名字，就见眼前就掠过一片紫色的身影，原是那魔头发了狠，凌空向他拍出一招黑影幢幢，数掌连发，紫色的内力盈着杀意向自己而来。跳跳身形来回闪现，连连闪躲着这杀意满盈的招式。
　　黑心虎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像是有两股气纠缠着郁结在他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狂风吹得他衣角翻飞，他已听不见虎儿在一旁抱着瑶儿说着什么，在真相昭然若揭的时刻，哪怕已在脑中预想过千万次也远远比不上现实里的这一秒钟，这一刻的愤怒，不甘心，这一刻的抗拒和窒息感都糅杂在一起，奔腾翻涌着将他掩埋。他的血脉偾张，病症似乎将原有的头疼扩散至全身，连着十指也细细密密地疼。他看着仍背对着他的护法，那句话已呼之欲出。
　　“护法，你敢背叛我——”
　　“护法，我可待你不薄啊！”
　　魔教教主的语气冷得像冰，严厉得很、眼睛却不像，他的眼睛仍是火热的，许是血魔疯癫症，又或者是那一份被面前人撕掉的占有欲，以及伤害到自己视如己出的白瑶。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护法，看着他把沾血的剑往身前一甩，又迎上他不带一丝笑意的脸，男人的身体先过脑子动了。
　　“看掌！”黑心虎狠戾地拍出一掌，却不用什么招式，只一股脑地发泄，速度也没有刚刚快，倒像是被这股子冲劲裹挟着。这阵疯狂将他彻底吞没，麒麟也想不起了，出掌的力度也不知道了，他只看着眼前撕开伪装的护法，一直对他弯着的唇此时压得死死的，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人此时无比陌生的眼光直刺地他的心一阵钝痛。
　　逗逗疾跑两步，发现无人发现他，他拔出雨花剑护身，大着胆子往前又探了探，便见跳跳一个旋步落地，躲开了力拔山兮的第一掌。
　　黑心虎趁着他落地之时急急一逼，鹰一般的眼里满是怒火，跳跳也不怕他，一个蹬步迎上他，两人的手臂极重地碰到一起，从骨头缝里穿回撕裂般的疼痛。魔教教主不用杀招，也不从上而下的压制，他与面前人贴身过了几回合拳脚功夫，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除了恨与杀意，什么也没有。
　　魔教教主气疯了，每一击都往手脚上招呼，不顾一切地想就在这把他废了，拖回去先把水牢里的刑法全部用一遍，再用十斤重的铁链子锁住脖子，也不让他死，就让他日日跪着忏悔。
　　黑心虎的动作越来越快，跳跳几乎招架不住，他趁着空翻的时机一个扫腿踢向魔教教主的脑袋，却被狠狠拦住，他接力翻起来，再出拳去打，被黑心虎一把掐住手腕，将他猛的拉进。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随着打斗重起来的呼吸缠绕在一起，阴冷又灼热，发丝也随着风飞，双目相撞间，黑心虎猛然看见他脸上有浅浅的泪痕。
　　魔教教主的手比脑快，他凝了内力，不可置信于他竟连鞘也扔了：“你敢刺杀我！”他惊讶于他的破釜沉舟，为了杀他竟有这般决心吗？
　　跳跳站起身来，青光剑在他手上发出铮铮剑呜，这剑像是硬极了的怎么也摔不烂的玉，一如他的主人。
　　他晃了一眼不远处抱着怀中人掠过的黑小虎，从这个魔教少主的眼睛里看到了比他父亲更加浓厚的不可思议，青光剑主自嘲地笑笑，又回身去望此时仍毫发无伤的魔教教主。
　　黑心虎的心脏紧起来，连呼吸也变得频繁且急短，那剑上流窜的青光快而强劲，让他想起那个在黑虎崖被刺杀的夜晚。
　　也是这柄剑，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天。
　　两次的刺杀是同一个人，他把一切都串起来，他看着眼前正对着他的前护法，想起上次他撑伞跳崖逃脱的背影。
　　站在他面前的，是青光剑主。
　　“你居然是七剑传人，算我瞎了眼！”黑心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面前人一身狼狈，他的眼睛却又冷又狠，亮得惊人。
　　在场的黑衣教众数以干计，皆被震慑得一声不敢吭，他们瞪大了眼，呆滞的目光在青光剑主和魔教教主身上来回晃，徒劳地想看出些什么逢场作戏的证据。
　　那柄长剑被他牢牢握在手里，青光剑主的衣衫破烂，满身泥污，嘴角挂着血，面无表情，像一尊无喜无悲的神佛。
　　魔教教主与他遥遥对峙，两人的眸子都不退让，要把对面人的身上盯出个窟窿似的。
　　剑拔弩张，却荒诞，诡谲，又戏剧。
　　黑心虎头痛欲裂，他想不明白怎么有人真能忍十年。他恨自己实在荒唐，居然对着七剑传人动了如此多的信任。可这是十年，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这是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逗逗看着青光剑瞪大了眼，他嘴唇微抖，终于意识到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第六剑。
　　“多说无益！”跳跳急喘两声，被黑心虎打的两下带出的疼还没过去，他把青光往前一指，剑尖直对着面前的魔教教主：“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青光一挥，青色与紫色打在一起，跳跳反手送出一道内力，把之前布置好的铁链伞暴露出来，他一手握住青光，一手抓住那锁链。那锁链冰冷，他的手也冰冷，整个人像在寒窟里，只有被黑心虎打过的地方烫得惊人，他将青光高高举起来，直冲云霄，那闪电惊雷尽数被他引来，狂风骤雨打在他身上，湿漉漉的，却像在燃烧。
　　黑心虎看着他，高傲的自尊心将他裹挟，他气急败坏地叫：“重施小计，你以为奈何得了我吗！”
　　上下的地位好像换了，从来是魔教教主俯视他的情景一下子倒转来，跳跳腾在半空，雷电掠过他全身，带动着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发出承受不住的疼，如今换了他居高临下的俯瞰，魔教教主暴怒的脸在雷电的照耀下明朗又清晰，他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颤动的肌肉和咬紧的牙关。都是因果循环，青光剑主感慨地想，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逗逗见此，从高处跳下，把雨花剑举在身前，对剑友的担忧大过了对黑心虎的恐惧，他如今说什么都不肯走，将心一横踏入战圈。
　　战场中对峙的两人一惊，跳跳更是心跳到嗓子眼，他仍在蓄积雷电，只得吼到：“逗逗别过来，快走！”
　　神医却慎重地看着他，眼里是勇气与坚定：
　　“瑶儿嘱咐过我！一定要保护你！我不会走的！”逗逗不久前还恐惧的神色褪了个干净，此时是一脸的决然，他握了雨花，站在跳跳身边，脸上的笑是轻松又快意的，十多岁的少年郎带着光回望他。
　　而此时，跳跳心中却是沉重无比。复杂的情绪快要将他淹没，他只能将一腔混沌化作怒火，用剑发泄。
　　魔教教主看着那两把剑，两剑之间的距离远比他与前护法的距离要短的多，一阵酸涩从他心里冒出来，但自负的魔教教主绝不允许他出现这种无力感，于是他杀神一般一个跃起，带着强劲的内力拍向小神医：“那就先拿你开刀！”
　　黑心虎连出两掌，每一掌都带着不可挽回的力道，不同于之前想打断跳跳手脚的执念，这两掌是冲着直取性命去的。
　　“给我住手！”跳跳心里一紧，左手拿着铁链一挥，链上的闪电便随着他的动作往黑心虎直奔去，魔教教主往后一翻躲过一击，跳跳乘势起剑，青光吸了雷电的力，送出一击剑招。
　　黑心虎微微瞪大眼，这是在他身边隐藏了十年之人的真正实力，他想起那些武功平平的推辞和这人身上时不时出现的伤痕，魔教教主双掌起势接下这一击，两股力量的冲击波层层扩散开去。
　　“逗逗，你快走！”跳跳快速地把神医往外边一推，又被神医拦下，“瑶儿以身救你，我又怎能抛下你一个人逃！”
　　青光剑主眼波微闪，推拒的力道小了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将他包围，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握紧了青光，率先朝魔教教主冲去。
　　逗逗紧随其后，两人的剑一齐发出凌冽的光，魔教教主阴沉着脸，双手运气，也冲将上来。三色的内力碰撞在一起，将周围的石头毁得七零八落，黑心虎即便是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风，他一个闪身躲开从背后刺来的剑，抓住合适的时机毫不留情地拍出两掌，逗逗距离稍远，只打到下盘，跳跳躲闪不及，看着放大的阴狠脸庞，一阵剧痛袭来，心口被黑心煞掌拍了个正着。
　　青光剑主又吐出一口血，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哀鸣着发出警告，魔教教主给予他的痛是从未有过的狠，若不是有雷电护身，他恐怕真的会丧命于此。
　　跳跳颤抖着又爬起来，回头看了眼仍严阵以待的逗逗，难得畅快地笑了。他一脚挥向神医，将他送出去战圈：“神医，我不能连累你！你快走吧！”
　　跳跳深吸一口气，他从战斗开始就黯淡的眼睛又亮起来，带着几乎具现化的疯狂与狠意，猛的将铁索一甩，又开始吸收起雷电。
　　他望着对面的已是站在武林之巅的魔教教主，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逐日的夸父，在原野上狂奔，却只是狂奔，太阳追不上，风也追不上。
　　跳跳看着他服侍了十年的教主的脸在今晚变化出数种神色，无一例外都是他不曾见过的。这人发病时通常是目无一切的，不像今天，今天发病的魔教教主眼里自始至终都追着他一反常态的前护法，眼中失望又愤怒的神情刺的跳跳心里竟有些痛。
　　魔教教主后退了两步，几乎是沉重地吼道：
　　“你疯了！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跳跳将那数十条锁链往地上一掷，这些锁链就像从他身上汲取了生命似的，将魔教教主困在中心。那些雷电在铁索上乱窜，青色的光缠绕着印在魔教教主暗紫色的袍子上，他的脸也时明时暗，像是已经被捆仙绳锁了个结实。跳跳咧开了笑，再往剑里推了一股力，疯狂又热烈地喊出“青龙降魔”。
　　“黑心煞掌——”黑心虎使出十二重境界的神功全力应对。男人望着他，两人的目光与相撞的内力几乎形成两条平行线，他又在亮到极致的闪光下看到面前人脸上仍未散去的浅浅泪痕。他到底为什么流泪？不是在为他会成功杀了自己而喜悦？还是在为不再是魔教护法而高兴？亦或是在为回不去的过去而有过一丝悲哀？
　　魔教教主的怒火伴随着血魔疯癫症狂妄地滋生，似乎是最后看够了眼前人的模样再也不想见了，他猛加了一股力，把那人推飞飞出去。
　　跳跳感到剧痛如期而至，他彻底拿不住剑了，青光脱手，直直的插在地上，他的身体也像断了线的风筝，毫无生机地，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的眼睛灰下来，好像刚刚眼睛里明亮的光只是被雷电衬得似的，他爬不起来，连手指都抬不动，像是已经死了，嘴角的血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吐不尽似的。躺着的角度让他只能看见魔教教主向他走来的鞋，这人强大得不可战胜，如此攻击除了逼出他无伤大雅的几丝血外几乎毫无作用，跳跳困得不行，余光瞄到青光剑，悲哀地想他报不了仇了。
　　前魔教护法闭上眼，疲惫地想，如果没有这些宿命中的仇恨，自己也能不能得到这人的完全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