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缓缓归矣》以妄为常

2、白卷

　　初秋的清晨，带着一丝丝夏日的暑意，来来回回的掠过这座小城，半个月的时间倏然而逝。
　　“还不起来，你们，等下要迟到了”迟青烦躁的拍着门道。
　　“迟到”迟转转迷迷糊糊的想着，对了，昨晚上自己就看到吴楚楚疯狂的补暑假作业，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没想到这里居然能够让女子和男子一起学习，想到这里，迟转转陡然精神了许多，她有点好奇。
　　“啊，烦死了”吴楚楚痛苦的哀嚎了一声，被子往头上一盖，继续睡。
　　还没等迟转转坐起来，忽然，吴楚楚猛地窜起来，大叫一声道：“几点了”。
　　迟青在外面回道：“6点半了”。
　　“啊，不行，要迟到了，快，快点起来”吴楚楚雷厉风行套上校服，冲进洗手间，迟转转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刚刚套上校服，就听到吴楚楚不满的叫道：“妈，现在才6点12”。
　　“嗯，快到6点半了”迟青从厨房端出一碗白粥，老神在在道。
　　吴楚楚无语沉默了片刻，火气十足的敲着亲弟的门道：“起来了，起来了”。
　　“你弟还上初中，他比你近，赶紧过来吃早餐”迟青骂道。
　　吴楚楚瞧着纹丝不动的房门，又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迟青看着坐在桌上的吃早餐的迟转转道：“转转，你上次住院，我去你们宿舍帮你收拾东西，都在包里”，说完，她指了指客厅里的黑色背包，又道：“你以后要是放假，记得过来姑姑家吃饭”。
　　迟转转有点懵，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是住校生。
　　迟青不耐烦的看着自己女儿还在比划衣服，皱着眉道：“你学校都穿校服，你有啥好比划的，啊，赶紧过来吃饭”。
　　吴楚楚不理她，只对着迟转转笑道：“姐，你看我这里面穿白色还是黑色的打底”。
　　可是，迟转转难得的沉默了片刻，宽大的校服，拉链一拉，恐怕看不出里面穿了啥。
　　吴楚楚瞧着迟转转不说话，又想着自家表姐一天到晚读书，成绩很好，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自己找她说打扮的事，再想想，这些天，她好像都是校服轮换的穿，也不指望她了，干脆接着对着镜子比划。
　　迟青看了眼折腾完衣服，又开始折腾发型的女儿，不由对着迟转转道：“转转，要不你先走吧”，一边说着，一边帮迟转转把黑色的背包拿到门口。
　　吴楚楚一听到开门声，顿时叫道：“姐，你等一下我”。
　　“走吧，转转，你先出门”迟青推着迟转转，按着电梯道。
　　吴楚楚眼看迟转转要走，终于不折腾了，直接冲出来，一边穿着鞋，一边道：“等一下，等一下”。
　　等她气喘吁吁的进了电梯，吴楚楚又对着电梯里的玻璃镜面打量来回打量着自己。
　　待到下了电梯，吴楚楚又磨蹭道：“啊，姐，我没吃早餐，你等一下，我去买个包子”，说完，就冲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
　　迟转转则是想着昨夜自己查询到的交通路线，背着包往最近的公交车站去，不一会儿，吴楚楚也来了，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包子，五分钟后，车来了。
　　公交上，周围赫然全是同校同学。
　　吴楚楚好不容易咽下早餐，又低着头玩手机，迟转转觉得人多，干脆一直往后走，下一站到了，公交车呼啦啦的又上来一群学生。
　　“迟转转”忽然有人低声喊道。
　　迟转转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是柏舟。
　　迟转转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沉默的看着柏舟，柏舟笑着朝她点点头。
　　一路无话，等到了站，吴楚楚早就如同一条鲶鱼，顺着人流，轻巧的下了车，而迟转转还是第一次遭遇恐怖的早高峰公交，尤其身边大多都是男子，不免心下慌张，但还是被人挤下车。
　　吴楚楚一回头，就见到自家表姐脸色苍白的回头望车上看。
　　“怎么了”
　　“我的包”迟转转焦急道：“刚刚人太多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见到柏舟手里正拿着背包，大步走过来。
　　迟转转心下一安，正准备顺手接过来。
　　柏舟却是笑道：“我帮你拿”。
　　吴楚楚看着柏舟笑眯眯道：“姐，这是谁啊”。
　　“柏舟”迟转转介绍道。
　　“喔”。
　　迟转转看着附近不断有人看着自己，犹豫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拿”。
　　“没事”柏舟淡定道。
　　三人往学校里走，吴楚楚熟稔道：“柏舟，你和我姐”。
　　“我们是同班同学”
　　“喔”吴楚楚意味深长的看了迟转转一眼又道：“那我先走了，姐，我在高二五班”，说着话的功夫，就蹦蹦跳跳进了学校。
　　进了校门，一个中年男子正背着双手，奇怪的看着迟转转一眼，招招手道：“柏舟，你们这是怎么了”。
　　柏舟笑着上前道：“李老师，迟转转她是住校生，我帮她拿一下”。
　　李老师狐疑的看了一眼迟转转，迟转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李主任眉头一松道：“喔，你是那个住院的学生，身体还好吧”。
　　迟转转轻轻点点头。
　　“哎，你们今年也要好好用心，都高三了”李主任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嗯”
　　“走吧走吧”
　　迟转转刚刚往前走，就听到李老师厉声道：“你这头发怎么回事，扎起来，扎起来”。
　　迟转转不由自主的回头一看，就见到李老师正拉着一个女生，说着。
　　“你还好吧”柏舟小声问道。
　　迟转转诧异的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
　　“你刚刚出院，还住校啊”柏舟好奇道
　　“嗯”
　　柏舟见迟转转惜字如金，无奈的沉默了，等到两人快要走到教室高三六班。
　　迟转转手里有学生证，早就知道自己的教室，但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座位，想到这里，她看着身边的柏舟，低着头道“柏舟，你能帮我把书包带过去，我肚子不舒服”。
　　“嗯，好”。
　　柏舟顺手帮迟转转把书包放到座位上，转头坐到自己的位置，坐在前面的孙莱好奇道：“你怎么帮迟转转拿书包”。
　　“路上碰到了”柏舟随口道。
　　孙莱并不多想，反而从自己抽屉里拿出张卷子道：“这卷子里最后一题，你会不会”。
　　柏舟也拿出自己的试卷，仔细看起来。
　　迟转转在外面等了一小会，才慢悠悠的朝着教室走去，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书包，她干脆利落的坐下，随手打开桌面上的课本，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大名，迟转转，对了，这就是自己的位置。
　　同桌庄静好奇道：“你怎么让柏舟帮你拿书包”。
　　“路上碰到了，对了，你还好吗”迟转转光速转移话题道。
　　“嗯”庄静缓了口气，头疼道：“不好，我还是再想选科的事”。
　　迟转转看她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老实说她这段时间忙着恶补社会常识，倒是没有去看自己的教科书，尤其是这些书全部都被放在了宿舍。
　　庄静接着道：“我爸说学物化生好找工作，但是真的好难，我都想要不学历史好了”。
　　迟转转看她纠结，只点点头，虽然她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叫什么。
　　然而，等到升旗仪式结束，第一节语文课，还好，自己看的懂，第二节数学课，迟转转就有点晕，第三节英语，喔，迟转转头晕目眩，以至于等开始上物化生，迟转转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回医院抢救抢救。
　　迟转转胡思乱想的翻着抽屉，找到几张卷子，一瞧，笔迹自己可以模仿，但是这个成绩。
　　要不自己也转文科，或许还能掩饰一下。
　　下午，迟转转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一抬头就看到数学老师拿着一叠卷子，走来。
　　喔，这就是考试，迟转转后知后觉的想着。
　　怕露馅太多，迟转转犹豫再三，干脆交了白卷。
　　等到大家去食堂吃晚饭，她正发着呆，一回头就见到班主任朱昌正站在自己身后，顶着一头稀疏的黑发，盯着自己。
　　“你和我来一下”班主任面无表情道。
　　迟转转一想到自己今天的考卷，面色苍白的跟着去了办公室。
　　朱昌头疼的翻看迟转转的试卷，烦躁道：“迟转转，你这考试怎么回事，你自己看看，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不会”。
　　眼见迟转转只低着头，朱昌不由想到自己暑假接到的医院电话，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道：“你上次出了车祸，身体还好吧”。
　　朱昌执教多年，遇到的学生多种多样，像迟转转这种忽然下降的学生也是有的，最后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这样的成绩可考不到什么好学校”。
　　迟转转一想到自己还在这个学校里挣扎一年，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管自己，干脆道：“老师，你说我要不不读了”。
　　“不读书，那你要做什么”朱昌一听她这话，又看了看现下无人的办公室，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家里人不管你，但是你想想，你现在都不到18岁，你不读书，你吃什么，喝什么，你要出去打工吗，你看看根本没有人敢要你，就算你成年了，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去端盘子啊，那你要端一辈子的盘子，再说了，就算你家有钱，那是你的钱吗，现在生活条件好，你就是活到退休，你爸妈都还在，你难不成还从你爸妈那里拿钱，啊，迟转转，人这一辈子，怎么都要读书，多读书，你才能知道少走弯路，知不知道”。
　　迟转转听着他说话，他说的话其实自己并不懂，可也是如果照他说的，皱着眉道：“那读了书”。
　　“你现在别想那么多，好好上课，作为学生，你就是考个好成绩，那你才能上个好大学，好的大学，你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迟转转拿着自己的试卷，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回了教室。
　　其实，迟转转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自己能够从吴楚楚的话里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孤儿，血缘上的父亲还是在的，但是其实现在好像在和不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半个月，姑姑总是说父亲的电话打不通，联系不上，但是这里的钱都是存在银行卡里，还好，自己手上还有点钱。
　　迟转转头疼的想着，一想到教室个个开始疯狂学习的的同学，她就不想回教室，干脆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迟转转”柏舟诧异的看着正坐在回廊的迟转转。
　　迟转转回头一看到柏舟，笑道：“怎么了”。
　　“怎么不去吃饭”柏舟道。
　　迟转转后知后觉的将刚刚班主任给自己的试卷塞进口袋里，忽然道：“你说我成绩这么差，能做什么”。
　　“要不，你把卷子拿给我看看”柏舟犹豫了片刻，提议道。
　　迟转转烦闷了叹了一口气，拿出试卷道：“这个啊，哎，我可能是脑子被撞坏了，这些题都不会”。
　　柏舟正借着余晖，看着这张崭新的如同墙壁一样雪白的卷子，沉默了会，继续道：“我可以帮你补习”。
　　此时此刻，夜幕四合，唯有墙壁上灯，缓缓亮起，迟转转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孩，鬼使神差道：“你喜欢我吗”。
　　然而却见到柏舟一脸诧异，却不见一丝羞意或欢喜，迟转转微微斜着脑袋道：“啊，你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
　　柏舟苦涩的笑了笑，还未开口，就听到楼上教导主任怒气冲冲喊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快上课，还不赶紧回教室”。
　　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赶紧溜回了教室上晚自习。
　　晚自习的铃声，来回响个不停，安静的学校，一瞬间，燃起了巨大的喧嚣声，下课了。
　　庄静生无可恋的开口道：“转转，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迟转转只道自己住宿，但是没想到自己和这人是室友，也乖巧的起身，结果等走出教室，回头一看，却见到班上仍然有不少的人还正襟危坐，继续看书，不由诧异的看了一眼庄静。
　　“没事，今天是第一天，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也要多学一点”庄静信誓旦旦道。
　　迟转转惊恐的想象着以后的生活，上辈子的现在，这个点，自己早就进入了梦乡。
　　迟转转背着包，跟着庄静到了一处四层楼高的建筑，熟门熟路的上到二楼，进到右手对门第二间，用钥匙开了门。
　　迟转转立在门边就见到四张上下床，屋子的正中央是一张长长的木桌，漆着明黄色的油漆，而桌子上对应着床的位置上，赫然正杂乱摆着一些书，仿佛这个屋子的主人下一刻就会回来。
　　迟转转上前一步，眼角一动，趁着庄静自己在收拾东西，顺手翻了翻桌上的课本，犹豫间，就见庄静开始换完衣服，去洗手间洗澡。
　　磨蹭到11点，另外两位室友也回来了，迟转转正埋头恶补高一的教科书，一抬头就看到两眼无神，行动迟缓的室友，只得继续低着头，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