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山》给我金子

19、第一枝花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只要时间空闲，周离就在忙着把鲜花插进瓶子里养好这件事。

　　积攒的牛奶瓶子足够多，她一瓶一瓶的弄，甚至为了把花朵养的时间能够长一些，还专门上网查了养花攻略。

　　怎么修剪、怎么换水、加多少比例的营养液，甚至精细到区分什么品种的花适合多久换一次水……

　　周离边做边觉得自己疯了。

　　短短两天，她被迫认识了很多花的品种。

　　搞好一切后，她看着满院子的花，选择了一束康乃馨放在了姥姥的床头。

　　姥姥全程宠溺地看着，对于孙女这突如其来的爱好很是支持。

　　她觉得自己这孙女什么都好，就是性子闷了点，每天除了工作和看书，也没看见她有什么别的兴趣，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周离对其他事情有了兴致，老人家还有些许惊喜，嗔道：

　　“你这花这么漂亮，放老婆子我这里干什么。”

　　“就是漂亮，才放您这里嘛，”周离笑道：“多看看赏心悦目的东西，您心情一好，身体更棒了。”

　　姥姥爱怜地摸摸周离的手：“哎，姥姥会多看看的，姥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送花呢，可多亏了我的好孙女。”

　　周离鼻头一酸，有些想哭。

　　姥姥苦了一辈子，跟姥爷小时候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姥爷又去世得早，一个女人辛苦的把女儿拉扯长大，女儿去世后又把还没成年的孙女养大。

　　如此操劳的一辈子，临近人生快结束的时候，才收到这辈子第一朵鲜花。

　　是她不好，竟然忽视了这么多东西，以为只要把老人不饿着不冻着就是照顾了。

　　她哽咽道：“您保重身体，我以后还会给您送很多很多花的，等您百岁大寿的时候，我给您建一个带花园的大房子祝寿。”

　　姥姥慈爱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有泪花：“傻孩子。”

　　安抚完姥姥，周离望着剩下的鲜花发呆。

　　她心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但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太不符合平时的自己。

　　这些花……送给那个女人怎么样？

　　嗯……怎么说都是应该的吧？毕竟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她送花回礼，表达一下感谢，有什么不对呢？

　　她从排列摆放的花瓶里抽出鲜艳的一支——

　　那……明天先送这个吧？

　　——

　　“好，本月的总结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

　　跟医院所有医务人员开完会，苏月现走出会议室取下眼镜，转头问车子还没取回来的乔楚漾：“下班还坐我的车？”

　　“当然了，”乔楚漾抱怨地甩甩头发：“本来都跟那小帅哥约好了，他今晚来接我去喝酒，结果临时有事又变卦了。”

　　苏月现斜她一眼：“你可悠着点吧。”

　　“居然敢放老娘的鸽子，”乔楚漾愤愤不平：“很好，这男的成功被我加入黑名单，下次他就是跪下来求我都别想我答应再出去。”

　　“没事，”苏月现淡淡道：“你身后还有一个加强连的备胎呢。”

　　“你还说我，”乔楚漾哼了一声：“你哪天要是能学学我，别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我立马烧香拜佛。”

　　“别闹。”

　　苏月现无奈摇头，突然手机震动，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小朋友发过来的牛奶空瓶照。

　　她没忍住嘴角上扬。

　　可能是她见识少，但她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小孩，当时她半开玩笑的提了一嘴，让她把每天喝了牛奶的瓶子照片发过来，没想到这人还当真照做了，原本她又觉得小孩子可能觉得好玩发个两天就不会继续了，不曾想居然又坚持了这么久…

　　同样的年纪，如果是陈诗柚……诗柚才不会答应她这么无聊的要求呢…

　　乔楚漾惊奇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铁树开花：“你怎么了？”

　　苏月现回神立刻收起笑容：“什么怎么了。”

　　“不对，不对，”乔楚漾狐疑地看着她：“有情况，实在很有情况。”

　　懒得理她，苏月现直接迈步往前走：“莫名其妙。”

　　“唉唉唉，”乔楚漾追着瞅她的脸，激动得很：“刚刚是谁笑得满面春风的？我八百辈子就从没见过你露出过这种表情，姓苏的你给我老实交待——”

　　“一边去。”

　　“你就告诉我吧——”

　　“什么都没有。”

　　“我才不信——”

　　两人拌嘴着来到医院停车场，苏月现作为整个医院的大老板，自然有专属的停车位，乔楚漾拖着苏月现直奔车子：“快快快，咱找个地方喝酒去。”

　　苏月现拒绝：“谁跟你去喝酒。”

　　“啊——”乔楚漾一声轻呼。

　　“又怎么了，”苏月现无奈道：“一惊一乍的！”

　　“你看吧，”乔楚漾手一指，兴奋道：“快看你车窗上！”

　　苏月现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自己的车窗上的雨刮器夹着一支玫瑰花，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异常醒目。

　　“谁送的？”

　　其实对于苏月现收到花，乔楚漾并不惊讶，自己这位好友这些年的追求者就没断过，不过以苏月现的条件，之前的追求者不送满九十九朵高品质玫瑰再加各种昂贵的项链首饰，甚至都不敢在苏月现面前拿出来，这么寒酸的一支花，甚至还是没包装的，她还真好奇背后是哪朵奇葩。

　　难道现在流行什么她不知道的玩法，欲擒故纵，反向操作？

　　苏月现皱眉，走过去就想把花丢进垃圾桶：“这些人越来越离谱了，甚至都直接找到我车上——”

　　拿起花，她这才看到压在下面的粉红色小卡片。

　　手一顿，似乎瞅到有点熟悉的字迹，原本是看都不会看直接丢掉，这次苏月现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卡片：

　　谢谢你的照顾。捡到的花很好看，送给你，祝你天天开心。

　　没有署名，但那端正的字迹，苏月现就是知道是谁。

　　原本打算顺手丢掉的行动方向转了个弯，她把卡片好好地放进了手包里，又把花拿在手里，就准备上车。

　　“咦咦咦？”乔楚漾全程张着嘴看着她这番操作，吃惊得就差跳起来嚷嚷了：“是谁？到底是谁？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你笑得这么开心干嘛？”

　　苏月现眼神里止不住的笑意：“哪里笑得开心了。”

　　“瞧你笑得眼睛都快淌出蜜了！”乔楚漾抓狂，爆炸的好奇心快把她折磨疯了：“说，快到交待！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没谁，就一个小妹妹，”苏月现系好安全带，把玫瑰小心的插在旁边支架上：“你到底上不上车。”

　　乔楚漾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信你的鬼！哪家小妹妹送玫瑰啊！”

　　苏月现发动车子：“你不信算了。”

　　至于送的是玫瑰还是什么，她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小朋友都说了是捡到的，应该就是觉得这花很漂亮，所以特意跑过来送过自己了。

　　这番笨拙又珍贵的心意很难得，而且还是那个闷葫芦一样的小鬼。

　　苏月现就是觉得现在心里淌着一股名为开心的暖流，这是前所未有的，以前收到过的所有的花加起来，都没有让她有过这样神奇的感受。

　　很新奇，也很不赖。

　　或许，多一个这样优秀的妹妹，也不错呢。

　　苏月现勾着嘴角若有所思，全然不管旁边抓耳挠腮地已经快崩溃的闺蜜：

　　“苏月现你这吊胃口的臭女人！”

　　另一边，周离边修剪着摆满窗台的花，边忐忑地看一眼桌上的手机。

　　她会喜欢吗？

　　会不会觉得很突兀？会困扰吗？

　　她现在应该已经下班看到了吧？她会不会猜到是自己送的呢？

　　好容易等到了晚上，姥姥侧头看着走来走去坐不住的自家孙女，笑道：“看你心不在焉一晚上了，是碰上了什么事了？”

　　周离脸有点红：“没什么。”

　　要说给别人送了花什么的，太羞耻了。

　　姥姥活一把年纪什么没看过，瞅着自家孙女那脸色就懂了什么，含笑也不点破：“小离马上就要十八了，长大了，是该有这种念头了。”

　　周离有点没听懂：“您说什么？”

　　“但是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说着说着姥姥又有点担忧，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小，对方想做什么更进一步的事，必须坚决拒绝，这些事要等结婚后才能做……”

　　越说老人家越有些愁，小离还这么小，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没碰过感情的事，她又没多少时日了，万一等她走了以后，孙女遇人不淑，被人欺骗可该怎么办？

　　这下听懂了，周离脸发烫：“姥姥！你胡说什么呢！”

　　她忙不迭退出房间：“我得洗澡，先不跟您聊了！”

　　姥姥到底想哪里去了，真是！

　　好容易平静下来，手机震动，周离顿了顿，心跳莫名加速，点开了消息。

　　苏医生：【图片】

　　苏医生：我把花插在了窗台上。

　　苏医生：很好看。

　　苏医生：小朋友很浪漫哦。

　　周离没忍住勾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