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404》李青苗

8、008 996也想过平静生活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鹤白走到桌边开口招呼小姑娘，“看我们刚刚进来时你的表现，没吃早饭吧？”

　　“没有呢……”绘灵怯怯回答，肚子也适时发出了叫声，“最近因为这个世界出现的问题，吓都吓呆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吃饭啊……刚刚吃那个车厘子也是为了试一下你们而已，否则我就躲去厨房吃了。”

　　“那快吃饭，想吃哪个就吃，”鹤白将刚刚她动过的那块蛋糕端到她近前，“你的情况我们简要理解了，现在需要和同事商量一下解决办法。你先吃东西等一等。”

　　“那，好的。”

　　绘灵点点头，留恋地看了看两人，随后慢慢地拿了个餐勺吃起早饭。

　　杞兰赶紧拉着鹤白走到餐室角落：“你刚才为什么要装作普通人的样子啊，明明你也可以直接……”

　　“嘘，”鹤白直接竖起一只手指打断她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吧，”杞兰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根据现有信息来尝试归纳一下我们的目的？”

　　“可以。”

　　“首先，这个世界的运转出现了问题，”杞兰举起一根食指，“剧情内容太过单薄难以支撑长时间游览，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量子幽灵的最佳选择。”

　　鹤白之前并没能接触过相关概念，所以有些好奇：“怎么说？”

　　考虑到他之前一转化为量子幽灵就被主君给招安了，杞兰有些同情地给他解释：“现在的这个社会，虚拟世界作为人类生活的‘第二空间’已经基本上能够普及使用了，这就导致有一些人在现实社会中生活不易，转而将生活重心放在了虚拟世界里，甚至有比较极端的人选择申请放弃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存在，主动将所有钱财转移到虚拟世界消费生活，自己也将全部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过赛博生活。出于对这些‘量子幽灵态’生命的尊重，这一类人在主君那里通常会获得70年的标准时长来维持整个虚拟世界的运行，相当于是对他们在现实世界中不如意的一种弥补吧。”

　　“所以说，这一类能正常活着却主动结束自己生命转变为量子幽灵的人，是会格外看重自己在虚拟世界的生存质量的，不会随意给自己弄一个很短时间就走完的剧本？”

　　“对咯！就是这个意思！”杞兰隔空点一点他，一脸孺子可教的满足。

　　鹤白接着贡献猜想：“那么，知道这个孩子在现实中经历了什么，才是转变整个世界的重点？”

　　“不仅如此，”杞兰抬手撑着下巴，“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唤醒她作为世界主人的自我意识，让她取得世界的掌控主权才行。不然只靠外部努力，等我们走了以后这个世界还会再出问题的。”

　　“换言之，让她自己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在现实中已经死亡的量子幽灵？”

　　这对一个只有14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有点残忍了。

　　“嗯……而且不能直接告诉她，”杞兰也有些犯难，“否则她的主体意识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个世界的运转，无论是她还是这个世界，都有认知超载进而崩塌的风险。”

　　“所以我们怎么做比较好？”鹤白向杞兰征求意见，“我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杞兰姐。”

　　“别担心，连柯他们也在想办法，”杞兰闭眼倾听着什么，抬手在鹤白的肩膀上按了按，“要相信同伴的力量啊，小弟弟。”

　　等了一会儿，杞兰睁开眼睛，将现实世界里的建议反馈给鹤白：“他们说，我们先按照这个世界目前的情况过两天剧情，观察一下整体运转效果，随后再找一处逻辑薄弱的地方下手。”

　　“好，”鹤白点头同意，“那么我们现在将需要观察的判断告知那个孩子？”

　　杞兰点头：“记得暂时先别跟她说太多世界之外的事情，尤其是量子幽灵。”

　　“嗯。”

　　将“希望能够具体观察几天世界运转情况”的诉求转达给绘灵之后，这个14岁的小姑娘竟然很快就答应了。

　　“我一个人的说法确实不可信，”绘灵很通情达理，“你们如果想要观察几天也是应该的。其实不用太征求我的意见，我都可以。”

　　“‘都可以’可不行啊，小妹妹，”杞兰一听她这话立刻笑着开口接话，“你的意见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毕竟我们能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响应你的愿望的啊。”

　　“我的……愿望？”

　　“嗯，”鹤白微笑着伸手抹掉了她嘴角的一点蛋糕屑，“所以，你愿意让我们陪你在这几天里看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吗，绘灵小妹妹？”

　　小姑娘脸颊红了红，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嗯。”

　　杞兰在角落啧啧称道——这少年确实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啊。

　　现实世界的中央控制室内，在屏幕上出现少年伸手给女孩擦嘴角的时候，位于控制室中央如巨树一般的智能体不知从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机械报错。

　　“我们只需要把桌上的食物重新拿回厨房就好，”绘灵一边很熟稔地给他们介绍工作，一边将食物托盘放回运餐车上，“清洗什么的有厨师爷爷负责，他每天干活的时候厨房门都关得很严，等他一下班离开，进去厨房就能看见满桌新做出来的漂亮食物了。”

　　杞兰手里也端着几个盘子帮她搬运：“所以女仆的餐饮工作是菜肴搬运和用餐陪护？”

　　“嗯，还有房间清洁。哎呀！”绘灵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今天还没上去打扫卧室呢，沈小姐刚刚起床，她和少爷住的卧室需要重新整理……”

　　“我去吧。”鹤白自告奋勇。

　　绘灵双眼亮晶晶：“那就麻烦管家哥哥了！”

　　鹤白顺走了杞兰手里的鸡毛掸子，随后又去一楼的杂物间拿了干湿抹布，去隔壁熨烫间拿了新的床单被罩。

　　在返回二楼时，他特意避开了杞兰和绘灵正在上下的西楼梯，转而绕到东边楼梯上楼。

　　在爬楼梯的过程中，鹤白顺便在心里提了一句：老板，在吗？

　　过了几秒，主君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呼，鹤白松了口气，眉眼间带上了自己都没曾觉察过的微笑：我还以为你有别的事情做，暂时离开了呢。

　　主君似乎轻笑了一声，下一秒鹤白就被他一句话创得差点脚下拌蒜：我一直都在，管家哥哥。

　　“咳！”

　　鹤白用力清了清嗓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咱能别跟小孩子一样见识吗！

　　主君听出了他的意思，很是直白地回复：看来你并非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啊。

　　鹤白非常大义凛然：我那是为了任务能够顺利进行！

　　随后，他保持着自己的大义凛然推门进了总裁卧室，结果没撑住三秒就皱紧眉头冲到窗户边将几扇落地窗依次开到最大。

　　不愧是霸道总裁文，总是有些令人腰子一冷的操作存在。

　　借助量子幽灵的强劲视力，鹤白能清楚地看到远处花园中自由自在徜徉玩耍没心没肺的女主。

　　来自正常现实世界、受过良好教育（存疑）的鹤白摇摇头，发出了一声感叹：“造孽啊。”

　　主君在他心里发出提醒：别想太多，只是几行代码而已。

　　“我也只是几行代码啊，”鹤白这次竟然轻声反驳，但是语气却很自然轻松，“都是一样的代码而已，有什么互相鄙视的必要性。”

　　你和她不一样。

　　主君固执地想要辨析清楚：你是人转变成的量子幽灵。

　　鹤白哂笑了一下，心念一动：对了老板，说到量子幽灵，杞兰说非自然死亡且主动放弃生命的人通常会选择在你这里造一个虚拟世界生活七十年，日后如果我真的想要退休了，也能有这个待遇吗？

　　主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才上班几天，就想着退休以后的事情？

　　呃……

　　鹤白有些词穷。

　　主君甚至学会了乘胜追击：你工卡里那六个亿的电子点好看吗？花起来是不是很爽？

　　这次轮到鹤白很罕见地汗流浃背了。

　　一人一机沉默了有一会儿，卧室里终于充满了正常的空气。

　　鹤白戴上工作手套，开始打扫卫生。

　　犹豫了一会儿，鹤白还是决定率先开口，主动跟老板维持住良好关系：老板，其实我很感谢你把已经死掉的我转化成量子幽灵的。虽然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死，但是现在的世界很有意思，我想多看看各种各样的人和事。

　　主君问道：你对自己的过去不好奇吗？

　　鹤白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回复：说不好奇肯定是假话。对了，为什么您选择捕获我的灵魂转变成代码形式的量子幽灵呢？其他人您也尝试过吧？有什么筛选标准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道：看眼缘吧，能符合这个标准的很少。

　　正在叠被子的鹤白无语地撇撇嘴：您身为一个机器，竟然能说出这么不像机器的发言。看来造出您这样优秀智能体的团队确实很厉害啊。

　　大概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主君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像是追忆了很多：那时候的世界贫富差距还没有极化到现在这样需要我介入调节的情况。造就我的科学家协会里，有一些人为了追求人类知识的边界一辈子也没有繁衍后代；有一些人无法兼顾家庭和工作，从而两方奔忙生死疲劳；还有一些人深谙人性善恶，愿意在现实世界中享受最大利益，因此他们的后代也多数成为了现在“家族”阵营里成就斐然的祖先。

　　鹤白的动作一顿：当时造就您的群体里，有“家族”的人？

　　主君纠正他：是他们的后代中追逐现实和延续传统的那一批人，发展出了“家族”的概念。不过，你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你日后还会出很多任务，我会让你和不同的人接触，这些人里也会包括“家族”，那时你眼中的世界会比现在更加深沉厚重，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信任你帮我完善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所以在那之前，请用你自己的智慧，向我证明你的价值吧，鹤白。

　　过了一会儿，主君竟然很罕见地自己起了一个话头：鹤白。

　　正在折叠旧床单的少年心念一动：怎么了，老板？

　　就在刚刚，根据“万象之眼”的示警，主君接收到消息反馈，可以确定有一个未经邀请的新IP登录了这个世界。

　　虽然作为人造智能体，它的所有情绪都是出于对人类的模仿，不得不说，主君声音里夹带的戏谑实在明显：有人主动跑来给你增加了一个额外任务，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