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肉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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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知沉默良久，他由衷的希望这个没有做一点调研就横冲直撞的鲁莽骑士不是自己。
忽然间他的胃部抽痛，像长了台绞肉机一样发疼，疼得他骨节攥的煞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林澈知不作声，他慢慢的去感知疼痛，把攥得生紧的手放在肚子上，跟着腹部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林旺旺明显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澈知大脑发懵，转不起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能突然疼成这样。
他想叫停沉浸式的林旺旺，便伸手去探他。
可他只看见自己的手笔直的穿过林旺旺，抓到了一团空气。
林澈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身上口袋忽然发烫，暖洋洋的，腹部钻心的痛甚至都如同碰见天敌似的，四散开来。
林澈知摸索着口袋里的物品，他记得那里有块神石和一张翻译卡。
是神石吗，他想。
他将物品一一摊开。
黑色的翻译卡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上面烫金工艺印有一串文字，“罗德里格？”
林澈知心情复杂，似乎自从他被罗德里格捡到后，他的所有危机都是这虫解决的。
身上的疼觉慢慢消失，林澈知的理智渐渐回笼。
他藏下心中的疑问，伸出手想要抓住林旺旺的衣角，又摸了个空。
林澈知无端烦躁，也不愿再搭理林旺旺，两双手放在额上，细细按摩。
林旺旺讲完故事，似乎是了却了心愿，长长的睫毛低垂，如雾似纱笼罩住眼睛，黑色的眼球里印出舰壁的红，锋利的下颚线藏在暗处。
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主人我真不知道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他补充道。
这人话怎么这么多……
林澈知被吵得愈发烦躁。
不知道我是谁，干嘛给我讲这么多废话。他眉毛拧成一团，衣服也被磨蹭的皱皱巴巴。
“罗德里格说他给你准备了老巴夺，让我放心去。”
老巴夺，是烟的名字。
林澈知换了个方向，他连林旺旺衣服都碰不到，更别提这人这会儿喋喋不休，他一点儿也不想听。
腹部的痛觉如潮水般涌上，又悄然离去。林澈知的头涨得厉害，他紧紧的闭上眼睛。
突然好困……
林旺旺摊了摊手，“你说这虫是不是傻缺。”
“他在逼我，主人。”
主人……主人个大头鬼，要不是为了骗你，谁会想当你主人……
林澈知一脚踹了过去。
站着的虫吃痛，闷哼一声，自嘲般的笑笑，“我是废物，他以为他不是嘛。”
“什么玩意儿，还摆上谱了。”
林旺旺原地转了一圈，又伸出翅膀在舰船里乱飞。
林澈知揉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旺旺，他突然想到了儿时的夏天，围着不太明亮的白炽灯管乱撞的蛾子。
那蛾子就跟现在的林旺旺一模一样。
白炽灯管到了晚上热得人出一身水，有时候愣神，盯着灯看又觉得晃眼，直恍惚。
“主人要不要送我一程？”
林旺旺突然有了神采，来了劲儿，笑出声。
他收起翅膀，直直的摔到地上，走路一顿一顿却不觉着疼，“你看！”
他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把打火机。
献宝一样捧给林澈知。
“这玩意儿太空里用不了，您留着去罗德里格系再抽吧。”
林旺旺想要递到林澈知手上，“这是您的东西。”
活脱脱一条叼回了飞盘的狗。
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打火机在他指尖一转，竟然被他再次收回到了口袋。
林旺旺脱下外衣，平铺在地上。
他伸展翅膀，又从舰顶掏出来一个盒子。
“您看。”林澈知将头靠过去。
林旺旺手很稳，指甲修整整齐，形状圆润。
“这是？”
盒子里放着一个灰扑扑的红色肉瘤。
“您捏捏看。”
林澈知狐疑的看了看林旺旺，有些儿犹豫。
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碰到这肉瘤，就像他碰不到林旺旺一样。
林旺旺抬头轻笑，将肉瘤扯成两半。
肉瘤被撕扯后，中间部分并没有完全断开，红色的血丝在其中互相盘旋交错，藕断丝连难舍难分。
肉瘤一捏就变得软趴趴的，经过撕扯后更加不成样子。
林旺旺夹起一半肉瘤，忙不迭得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进食起来。
林澈知不由得皱眉。
他有些儿反胃。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林澈知连连后退。
林旺旺将肉瘤递给他，红色的血丝还粘在牙齿上，见林澈知不情不愿地接过，开心的张大淌血的嘴。
血珠拍打在他的白发上，他也似乎不觉得奇怪，将长发别在耳后，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林澈知。
肉瘤粘腻，嘀嗒嘀嗒淌血。手指刚碰上去，就有一种被咀嚼的酥麻感直冲神经。
林澈知冷不丁被刺激，差点没忍住将肉瘤扔出去。
林旺旺吃得潇洒，他还没来得及塞进去的肉瘤底部冒出六根有婴儿手臂大小的红色粗线。
林澈知形象的称呼它们为，触手。
触手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部轮廓生长，林澈知已经要看不见林旺旺的五官了。
触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随着林旺旺的咀嚼吞咽，不断的瓜分他的喉咙，舌头，牙齿，迅速变长变大。
不一会儿林旺旺那头略带毛糙的白色长发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停缩水，仅仅只剩下头顶一层毛茬。
触手将他的头皮扯下来，露出里面的脑子，兴高采烈地钻了进去。
就像蛆虫蠕动，巡视领地。
林旺旺有些儿心悸，他不忍心让林澈知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他伸出手臂，手指已经没有皮肉，骨头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声。
林澈知还搞不清状况，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坐以待毙。
他扔掉手上的肉瘤，隔着衣服使劲的向外拽林旺旺嘴里的触手。
此时的林旺旺已经没个人样了，身体全靠肉瘤在支撑着。
林澈知想道。
林旺旺用自己的胸骨蹭了蹭林澈知，骨头又掉了几根，再用头骨顶掉了林澈知的手。
他的头随着动作在地上滚了几圈。
林澈知被撞开，面上不解。
叹了口气，将头骨给他放上去。
刚捡到头骨，就看见林旺旺蹲下身用躯干不停的在地上蹭，把骨头聚拢在一起。
肉瘤侵占了骨头的生存空间，骨头不停的掉落。
有一根红色触手从他的耳朵里爬了出来，他也浑然不知。
他仿佛成了一只工蚁，不间断的不知疲倦的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
林澈知捂住了嘴巴。
肉瘤仿佛生了灵知，见他松懈，新长出来的触手狂舞朝着林澈知的头骨撞来。
林澈知感受到耳边呼啸的风，他一动不动，紧紧闭上眼睛。
“碰……”尘埃落定。
林澈知茫然的睁开眼睛，触手不知为何又扭转了方向，朝着林旺旺的骨头冲去。
仅仅只是一击，舰船地板就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电子设备滋滋作响，上面白莹莹的，林澈知知道那是骨灰，舰船的红色更加鲜艳。
“警报……警报……”
他喃喃自语，“可是他收集了好半天……”
林澈知似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左脚踩在林旺旺的脸上，那里早已是一片鲜红，手臂牢牢的抓住狂舞的触手。
肉瘤不断膨胀，裹住了林旺旺。
因为惯性，林澈知的脚都要被卷进肉瘤里面，朝着林旺旺的嘴去了。
头又开始痛了……
林澈知摇了摇头，他快要拖不住触手了。
其实他应该放弃林旺旺吧，这条狗，骨头都碎成渣了。
林澈知泄愤般发狠的咬住了触手的末端。
他的唾液，汗液，甚至血液一股脑的灌进触手里面。
肉瘤长得更快了，它的触手几乎要占据舰船的半壁空间，乌压压一片盖住了舰船的灯光，舰船内黑漆漆的。
林澈知听见舰船里的生活设备被挤压碰撞发出痛苦的呻吟。
随着触手的蠕动，不知怎么碰得，主控室的门朝着林澈知的脸飞来。
电光火石之间，触手缠绕住他的脖颈，直直的朝上抽去，插穿了舰顶。
林澈知被挂在天花板上，嘴里还叼着几块触手的肉。
林澈知吐掉了触手的肉。
红色触手的前端松开了林澈知的脖颈，转而盘在他的腰上，好奇地晃了晃。
它好像新生儿一样，围着林澈知打转。
林澈知才发现这根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细长，倒刺，林澈知戳了戳触手，触手抱着他的手转圈。
循着红色触手看去，离得远些，林澈知也看不真实，只觉得它的末端似乎长出来了一小节舌头，舌头旁边长着约莫几十颗白色小尖牙。
这团肉瘤，长嘴了！
林澈知敲了敲触手，触手毫无反应。
他无奈笑笑，自己真是疯了，居然觉得这东西能沟通。
甚至觉得是它救了他。
躺在地上的肉瘤团扭动着，将这根触手收回。
林澈知也就跟着下来了。
没了触手，舰顶上的大洞暴露无遗。
宇宙里的光打在地板上，周围朦朦胧胧的。
林澈知莫名的有些儿心疼罗德里格，这得多少钱啊。
小山一样的红色肉团松开林澈知的腰。
林澈知敲了敲触手，见它没反应，捡起了地上另一半肉瘤，走到了离它最远的地方。
他手里的肉瘤和眼前这团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林澈知面无表情的将肉瘤塞进自己嘴里咀嚼。
他倒不是想给林旺旺殉情，更何况那条狗都说了，这不是他的本体。
林澈知的脑海里不断播放着林旺旺聚拢骨头的片段。
他不相信林旺旺会这么草率的死了。
至少作为他的狗，林旺旺是不可能在他面前自杀的。
即使被吞食的不是他的本体，这也是一件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这太诡异了，太不像他的小狗了。
他不可能找一个这样的狗。
林澈知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他攥不住手，感官好像被剥夺了一样。
手上的肉开始慢慢的消失，血管里填满了肉瘤的排泄物。
林澈知不觉恶心，相反他现在的视角更像作为电影院里的观众，只是影院里放映着肉瘤吞食他的片子。
林澈知很了解自己的秉性，结合林旺旺一直重复的“罗德里格”。
在被吞食前更是明示自己要吃掉圆盘的另一半。
他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林旺旺被吞食是有他的难言之隐。
比如他俩被罗德里格怎么样了，需要通过被肉瘤吞食，来达到某种目的。
林澈知不是没想过线索在红色肉瘤身上，但他太排斥这杀死了小狗的诡异东西。
更何况，他是主人，他的狗一定会按照主人的习惯设置命题的。
可笑的是，时至今日，林澈知都不觉得自己是会养狗的性格。
林澈知感觉到自己的味蕾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
酸的……甜的……辣的……
他怀念起了刚刚毫无知觉的感觉，难道这还是体验卡？
林旺旺那团肉山不知为何猛然惊醒，挪动到林澈知的肉瘤旁边，时不时还要挑衅一下正在发育的肉瘤。
林澈知都能想到它那呲牙咧嘴的凶样。
“主人！”
林澈知抬眸，看见了那张熟悉的欣喜若狂的脸。
“嗯。”他淡淡应道，没有去纠正林旺旺的称呼。
林旺旺的表现已经足够多了，林澈知认为，至少在林旺旺看来，自己真是他的主人，他真的是自己的狗。
不解决了这个问题，再怎么纠正也不过是徒劳。
“主人，我们现在是在我的识海里面。”
林旺旺介绍着，他拽了拽林澈知的衣服。
“那个红色的虫子是俞三的试验用品。”
“只是看着害怕，其实是障眼法。”
“但是我不敢告诉您，据我所知罗德里格已经实现了全舰监听，而且他知道俞三的试验进程，我没法拦住他。”
林澈知摸了摸他的头发，淡淡道，“正事先放一边，客人来了都不带着参观参观吗？”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林旺旺心虚的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儿惶恐。
就在刚刚主人踢了他一脚，他却一声招呼没打就让主人自己参悟。
林旺旺的识海广阔无垠，天边挂着火红的云彩，太阳眯着眼睛准备睡觉。
两人一起走在林中，倒也自在。
林澈知的鞋踩着叶子“嘎吉”作响，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林旺旺随着叶子的脆响，变得越发面红耳赤。
林旺旺识海的某一区域。
罗德里格摆弄着桌子上的人偶。
“砰！砰！砰！”
随着最后一个鼓点演奏完，他拉着林旺旺谢幕。
看着林旺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罗德里格满意的笑笑。
正准备收工，只听见“啪叽”一声，本该躺在盒子里的林澈知也出场躺板板了。
罗德里格的手难得停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肉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