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莫莫》左玲

5、莫莫的混乱生活

　　我左一个眼右一个眼地瞧来瞧去，都只发现这件所谓的睡衣是面具，可不，那本该遮住胸的部位长得跟那假面舞会的面具一个模样——两根带带系着一个八字形的兜儿，在最关键的部位还开了两个眼口，就跟那面具必须要露出两只眼睛一样，那两个口足以把人体那红红的点点给充分露出来——这算什么嘛。
　　我相当不爽地面具还给莫莫，莫莫很无辜地左瞧右瞧，终于发现玄机，无比兴奋地尖叫起来，大赞这情感设计有创意，我立马喷血。
　　莫莫始终本着一颗向善的心，继续在她那硕大无比的衣柜里帮我吧啦可供我穿的物什，结果发现，除了那数不胜数的波希米亚长裙，再也找不出一件可以穿上我身的。
　　我惊叹，莫莫都是怎么在过活？这样都可以活着，那我之前想死的心绝对是天大的讽刺了。
　　虽然莫莫的家硕大无比，装她一个人怎么都嫌有余，但这里可供养活生命的东西实在找不出一件，比如：
　　“莫莫，哪里有干粮？”
　　“好像有冰箱的••••”
　　打开冰箱的门，冰箱早已断电，里面只剩两具历经岁月风干的明太鱼干尸。据我初步估计，这两具干尸至少也有十年尸龄。
　　“莫莫，阳台长草了，我们去锄下草吧。”
　　“呃？阳台有草？锄掉它干什么？”
　　拔掉阳台半人高的草，我佩服莫莫的定力，与草共舞，这样也可以？
　　“莫莫，有笔借我一下？”
　　“呃，过来拿吧••••”
　　天，竟是幼稚园画画的水笔！
　　“莫莫，你的床单下有件衣裳啊？”
　　“这样？那下次换家家政公司吧•••”
　　我掏出床下的衣裳，仍是波希米亚长裙，仍是大红色调，崭新的面料被生生搁置出深深的皱褶，我除了叹息就再也找不到其它可以表达我内心情感的方法了，于是再次深深叹息，叹息！
　　“莫莫，都没有抹布的？”
　　“抹布是做什么的？”
　　晕，找遍整幢房子，只有莫莫的袜子是白色，连小内内都是红色印花。
　　“莫莫，我觉得我们该去请人来把厨具修修。”
　　“啊？”
　　打开灶炉，不用修，还是新的。
　　“莫莫，我们该吃午饭了。”
　　“这是送餐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我说，对方已经明了今天该送什么——六月的第三个星期五，送意大利通心粉。
　　吃着那味同嚼蜡的通心粉，我想死的心都有，这是人吃的东西么？想我第一次做的饭都比它可口。
　　打住正吃得开心的莫莫，我扳正她的身体，一脸严肃地宣称道：“莫莫，我觉得我们该逛逛街了。”
　　莫莫一脸茫然，问：“逛街？做什么？”
　　“需要购置些基本生活用品。”
　　“哦，什么是基本生活物品？”
　　“这个，我知道••••••”
　　“那，哪里能买到你说的基本生活用品？”
　　我强忍住愤怒，淡定淡定，对待智商不怎么好的人我们要慈悲为怀，“明天跟我走就是了。”
　　莫莫思考良久，说道：“明天好像不行，我约了阿光。”
　　“阿光？”
　　“唐门的,我说过要去看他•••”
　　我怀疑——去看他,还是根本就是•••？我一把扯住莫莫胸前的蝴蝶结，威胁道：“去逛街还是去唐门？”
　　莫莫被我生生给拽起，身体横过长长的檀木茶几。她挣扎若干下，终于颓然，好言哄道：“好嘛好嘛，去逛街就逛街嘛，我们是文明人，得做文明的事，像你刚刚•••的这种就原始了点吧？”
　　我毫不客气翻了莫莫八个白眼：难道找阿光这事就文明？

　　莫莫，你看吧，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的心，你那么孤单，那么寂寞，我却还在责怪你花心，要是我能早些看穿你的绝望，那我们的遗憾，会不会也要少些？

　　又是波希米亚长裙，我鄙夷地看了莫莫一眼，用心良苦地说道：“莫莫，你也换换行头吧，就你那小女孩的泡泡裙要穿到什么时候？”
　　莫莫还我更鄙夷的眼神，“我这身行头可是波希米亚的专业设计师设计的，光那运输费都得卖好几个小女孩才付得起。还别说这些个南非的砖砖。”
　　我叹息，这小妞智商不高，对人民币的认识倒是透彻得很。
　　逛了不到十分钟，我终于确信莫莫是真的对shopping一无所知，她甚至都分不清那些个店店的种类。我叹息，无比好奇，问：“那你都怎么买东西的？”
　　“别人买。”
　　“别人？我没觉着有谁可以代劳这事的。”
　　“家政公司，我有专用保姆，每周定期□□。”
　　“那你的那‘专用保姆’好像不太敬业吧？”
　　“可能是没有你敬业，回头我解雇了她。”
　　“莫莫•••我其实很想问，你就一个人么？”
　　“不是。从前有只狗和我生活，可它死了，寿终就寝。”
　　“你父母呢？”
　　“他们？”莫莫的脸上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我不知道母亲是谁，她没出现过。父亲的话，可能在法国，也可能在美国，还有可能就在这座城市。”
　　我惊讶了，对莫莫，我觉得如此难过，也难怪她连基本的生活技巧都不会，可怜的莫莫。
　　“莫莫不读书了么？”
　　“没，初中毕业就没读了，那父亲要我去英国读书，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这个家伙，书没念几本，用起成语来倒是像模像样，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阿光那里捡来的。
　　不过莫莫的逛街热情倒确实真好，不到三分钟，她已经扫描完了四家店铺。那些个店主无不对莫莫衣服上的珠珠两眼放金光，看见了莫莫比看见人民币还激动，可当他们眼睁睁看着莫莫只是光速地扫过货架，他们的绝望哀嚎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读书了，按你的年龄，现在应该在学校的吧。”
　　“人各有志。”
　　“你的志向••••是去唐门做那个，专踢人家小弟弟？”
　　莫莫说完就狂笑起来，差点笑背过气，在我狠狠的三个拳头下，她才恢复了正常，继续冲向下一个目标，而当另一个倒霉的店主在被莫莫狠狠伤了一心后，我彻底对她绝望。我觉得，我不能继续放任莫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非常明智地，我决定带莫莫去商场。
　　而当莫莫挣扎着要继续逛小店时，终于出现了两个不认识莫莫身上的砖砖的家伙，但他们却很看对眼莫莫的脸蛋。那小脸确实是如花似玉，即使把妆给卸了也算好看。
　　他们大概瞄准莫莫打扮得像个妖精，跟他们见惯的某些女很像吧，一男拦住我们，直接问：“多少钱？”
　　莫莫的脑上打一个大大的问号。我则叹口气，这年头，世风日下呀，不过，还•••真真•••真是巧合咯。
　　“睡一晚，一千如何？”
　　莫莫惊讶地张大了眼睛，非常迷茫地问道：“这么便宜？”
　　“至多一千五，多的可是不行了。”
　　莫莫白了他一眼，“我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给自己定价的，不过，即使只要一千五我也没兴趣，就你那样还要出来卖色相？倒贴我都不要。”
　　莫莫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那两个没反应过来的悲剧男。我发誓我真的同情他们——阿门，愿上帝保佑保佑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