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傅之年［八零后爆笑校园］》锦心讷口

15、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九月的一项重大事件就是少先队干部改选，各班各自组织班干部的改选，而学校唯一的大队长职务从各班的大队委中产生。

　　所谓班干部，不过就是选出学习成绩好，而且老实本分的学生，每年的变动也不大。不过今年的重磅新闻之一，是吴叶紫被剥夺了中队委候选人资格，因此铁定选不上中队委了。

　　叶紫从一年级起就是老师们的宠儿，学习前几名不说，那股灵动劲特别受老师的青睐。后来虽然学习渐渐有些滑坡，可是也还说的过去，仗着老师的喜爱，一直挂着中队委的职务，平时偷偷戴些小首饰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学习实在是不给力，四年级期末考试前郑老师没少跟她着急，最后还是只考了二十几名。

　　郑老师跟之前的班主任可不一样，虽然也喜爱叶紫的可爱，但是眼睛里不揉沙子，在队干部的人选上一视同仁，免了叶紫的中队委候选资格，加在了小队长候选人里。

　　另一个大事件自然是大队长的改选。按照惯例，大队长都是六年级学长当选，但是梁沐沐的出现很可能会打破这个惯例。

　　在这次改选之前，所有人都知道沐沐肯定会当选，但是陪跑的候选人还是要有的，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也算是潜规则吧。

　　陪跑的候选人将会是六年级两个班的大队委学姐和五年一班的大队委。

　　六年级的两位学姐人很好，毕业班的她们现在只关心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对这些干部职务看的很淡，更何况早就知道梁沐沐被老师们看重，所以根本没把这次改选当回事。

　　而一班的王洁，之前跟沐沐同为大队委，处处想争先，却处处不如沐沐，甚至也不如二班的李小晶，总是不受老师待见。

　　纵然看上去完全没有胜算，王洁却还是各种积极，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想当大队长之心路人皆知。沐沐有时候想到王洁的种种，真替她感到尴尬，不过还是勇气可嘉啊。

　　在进入大队长改选程序之前，其实还有一关，就是沐沐首先要当选二班的大队委，这当然更不成问题。从两年前第一次选举大队委以来，李小晶就开始充当沐沐的陪跑，这一次不过是轻车熟路。

　　小晶不仅学习好，脾气也好，既乐观开朗，又不像贾欣那样泼辣，而且也是沐沐的朋友。每每提到竞选大队委的事，她总是谦逊的说“当然会是沐沐当选啦，我差的远了！”

　　到了班干部改选的这一天，班会课上郑老师宣布说，“我们这次班干部改选要采用一种新的形式，咱们公开举手表决。

　　我希望给大家建立一个公正的选举环境，过程公开透明，没有任何暗箱操作。当选的同学一定是众望所归，没当选的同学也能心服口服。

　　大家都已经是高年级学生了，我相信大家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底下的同学们立刻骚动起来，这可是大家上学以来的头一回。以前说是选举，其实都是老师指派的，这次居然要公开选举，真是有够新鲜！

　　沐沐和小晶等几个班干部却很淡定，之前郑老师在班干部会上已经跟大家通过气了，做好了选举计票、监票的安排。更何况，无论是怎样的选举形式，也不会影响沐沐当选。至少沐沐是这样想的。

　　选举议程第一项就是大队委选举，候选人是梁沐沐、李小晶和贾欣。

　　当郑老师说道，“同意梁沐沐同学当大队委的请举手！”一阵巨大的“唰唰”声浪响起，兼有桌子椅子碰撞摩擦的“吱扭”声，还有不知谁的铅笔盒掉落地上的“哗啦”声。

　　沐沐笔直的坐着，也举起了手，不高也不低，不左也不右，姿态标准，从容不迫。

　　计票的同学一边举着手，一边用手指点着人数，目光从前扫到后，认认真真的一个一个数过去，最后把人数告知给郑老师。

　　郑老师庄重的宣布，“同意梁沐沐同学当选大队委的共48人，全票通过！”

　　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四处响起，还掺杂着一些嗤笑声。

　　沐沐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因为全票通过的结果告诉所有人，她也选了自己。

　　这个似乎确实有点尴尬，可是这不也很正常吗？沐沐既然参选大队委，却不同意自己当选，那不是更奇怪吗？

　　沐沐听到不远处的崔强笑着说，“还有自己选自己的？！”

　　沐沐觉得自己的脸稍稍有点发烫，可是随着选举议程的继续进行，沐沐很快就把这些事抛在脑后了。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大势所趋。

　　吴叶紫毫无悬念的当选了小队长，而新当选的中队委是一个叫王捷的男生，和一班的大队委王洁名字同音。

　　王捷身材中等偏高一些，一张脸方方正正的，总是和后排的男生们一起玩，平时也不善言谈，除了和于婉坐同桌之外，和沐沐没什么交集。

　　除此以外，仍旧是原班人马。班干部改选完美落幕。

　　很快，和往年一样，并没有经过公开竞选，学校大会上宣布梁沐沐当选新一届的大队长，成了孝贤小学名副其实的No.1。一切都顺理成章，所以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

　　面对大家的掌声，沐沐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就像不过是得了个卫生评比第一名一般。

　　可是沐沐并没有看到，仰望的目光中除了赞叹和羡慕，还有嫉妒和仇恨。

　　沐沐放学回到家，一进门第一件事就先把自己当选大队长的事告诉给妈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毕竟从空中楼阁终于落了地。

　　在学校里面表现的淡定从容，一见到妈妈却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沐沐再怎么稳重大气，到底还只是一个刚上五年级的孩子。

　　妈妈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搂着沐沐一个劲的亲，激动地说，“我们沐沐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爸爸也难得的露出笑容，慢悠悠的说，“嗯，不错，还得再接再厉！”但是爸爸很快就收敛了笑意，“画画还得好好练，当上大队长更得各方面比别人强！”

　　沐沐噘着嘴皱起眉头。刚刚选上大队长，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功，还没得到什么表扬，就马上被要求继续练习画画，沐沐不开心。

　　沐沐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工人，年轻时社会上不重视读书学习，学生们最好的出路是读技校进工厂。沐沐的爸爸妈妈原本都是好学生，也正因此进入了最好的技校，成为了最光荣的工人。

　　近些年来国有制造型企业大多不景气，沐沐妈妈单位苦苦支撑，所幸爸爸单位还算□□。沐沐一家的生活虽不富裕，但在妈妈的勤俭持家下并不曾缺衣少食。

　　沐沐爸爸妈妈像天下所有的爸爸妈妈一样，特别作为独生子女这一代的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孩子身上。

　　他们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不懂什么高深的教育理论，教育孩子全凭□□语录“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本着这个精神，无论沐沐取得怎样的成绩，表扬不会超过十分钟，紧接着就是诸如“不要骄傲！”“继续努力！”之类让人扫兴的话。

　　父母的胃口就像是无底洞，即使沐沐回回考第一名，各种奖励拿到手软，也还是填不满父母期望的深井。也许沐沐居高位而不骄傲的个性，正是由于父母的这种态度已经内化成为了自己的态度。

　　沐沐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当选大队长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吃完饭写完作业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进入五年级以来作业量和作业难度明显上升，沐沐写完作业感觉腰酸背痛、头昏脑涨，真心不想再练画了。

　　可是爸爸严厉的表情告诉她，无论多么疲劳，都要完成今天的绘画功课。

　　工笔画对运笔的要求很高，先是用狼毫笔勾勒粗细均匀的白描稿，然后视面积大小用大中小号的羊毫笔一层层的晕染。

　　先是浅浅深深的墨色晕染，最后才是彩色晕染。任何一步出错，一整幅画就失败了。

　　因为步骤繁多，又要求极其细致，因此一幅工笔画往往需要数月才能完成。沐沐刚开始学工笔画，技巧还不熟练，画起来更是吃力。

　　这一天沐沐可能白天过于兴奋了，晚上写作业又花了很多精力，画画的时候有点精神不集中。一个走神，手里笔抖了一下，画中的白描线黑了一大块，这幅画了半个月的画立马报废了。

　　沐沐一个激灵，刚才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父亲，父亲嘴唇紧闭着，眉毛拧成了大疙瘩，呼吸变得极其粗重。沐沐知道父亲这是又生气了，吓得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去看他，呆呆的等着父亲的责备。

　　也许父亲是看在今天沐沐当选大队长的喜事上，批评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重新画。”然后就伸手开始整理桌上的画具。

　　沐沐仍旧低着头握着笔不敢动，直到父亲又接着说，“别站那了，洗洗睡觉吧。”沐沐这才小心翼翼的帮着一起收拾东西，直到看着父亲走开的背影，才好好的来了几个深呼吸。

　　今天的这一劫侥幸逃过了，可这样的辛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沐沐曾经很喜欢画画，画出成绩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很开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沐沐觉得学习的负担越来越重了，不愿意再花费精力去练习画画。

　　更重要的是，自从这学期开始学习工笔画，沐沐觉得特别吃力。

　　以前都是学习水墨写意类的技法，画的神韵到了就行了，不要求多么精细。而工笔画不同，一方面画中花草人物结构要匀称，另一方面笔力火候要恰到好处。沐沐的画似乎总是有各种问题，不是线条不稳，就是染色不匀，完全不见了之前画作的灵性。

　　沐沐学画几年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绘画的能力不够，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学下去。

　　父亲倒是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指责沐沐，只是更加严格的要求沐沐每天练习。沐沐也没有办法反抗，只好继续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