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迪亚波罗与众神》逻野蔚

26、讲故事

　　多比欧端着盘子，一步步走上台阶。

　　盘子里托着一杯猩红的液体，大概只是红酒吧。

　　这事本该由管家小达比来做，但现在Dio多出来一个劳动力，达比也乐得清闲。

　　多比欧目不斜视地走过一群惨死的女人。

　　走过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走过高至天花板的书架。

　　走进他富有，博学，还纵欲的新主人房间里。

　　他把托盘放下，看到Dio面前正半跪着一个人，名叫瓦尼拉?艾斯，听达比说，就是他把自己的保镖干掉，并顺手掳来了自己。

　　这个衣着暴露，非常强壮，浑身纹身的长发男人，对Dio可谓赤胆忠心。

　　Dio端起酒杯，慢摇赤色液体，侧头露出脖子上一圈可怖疤痕。
　　“艾斯，你看我脖子上的伤痕。”

　　“估计只要再吸一人份的鲜血……这具未能习惯的乔纳森·乔斯达之躯，就会完全变成我的东西，伤口也会彻底治愈。”吸血鬼优雅翻书。

　　原来那具身体属于别人，真正的Dio只有一个头，而他为了活命，夺走了某个人的身体。

　　多比欧用仅存的理智这样想着，该是怎样一段血腥的过往，才会发生“头身分离”这种事？

　　“你们谁愿意把自己的鲜血献给我？”Dio对着房间里仅有的两个人说话。

　　他在考验下属的忠心，多比欧清楚，他脑子里有个细微的声音说。

　　故意设置极高的障碍，以此筛选出真正的走狗，但多比欧很疑惑，他是否应该对Dio大人表达最无保留的忠诚？

　　比陪伴自己十多年，无话不谈的某个人还忠诚？奇怪，那个人是谁？他好像不太记得了，脑子里一片模糊。

　　多比欧双腿颤抖，几乎要跪坐下。

　　“大人，乐意至极。”
　　先开口的是瓦尼拉艾斯，只见这位头戴个性发圈的壮男，拖过一个陶制水缸，背后的空气浓缩扭曲，挤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狠狠砍下了瓦尼拉艾斯的头，那颗长发脑袋飞出去老远，多比欧被这惊悚画面刺激到几乎叫出声，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只能哆嗦着后退几步。

　　瓦尼拉·艾斯决定自杀，为把他的血献给Dio，淅淅沥沥的血从脖子里喷流而出，接满了一缸，刚好可以让吸血鬼直接享用。

　　Dio露出笑容，看着这一缸鲜血，语气深不可测。
　　“竟然自己砍下了自己的头……我很高兴，不过啊，瓦尼拉·艾斯，像你这么出色之人的血，我不能收。”

　　吸血鬼割开自己的手腕，让带有魔性的血流淌下，滴到瓦尼拉艾斯刚死的身躯上。
　　“你没有必要死，复活吧。”

　　瓦尼拉艾斯的头回到了身躯，他不再是人类，再度睁开眼睛时，只会露出一双吸血鬼的猩红之瞳，Dio把他转化成了自己的同类。

　　但正如吸血鬼所说，恢复伤痕，还需要一人份的血，实施完转化的Dio，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多比欧。

　　高大的吸血鬼缓慢走来，每一步都很沉重可怕，多比欧瑟瑟发抖，但肉芽让他没有想逃的冲动，还给他灌输了奇怪的“欣喜”。

　　“你不会对我忠诚，所以我才给你安上了肉芽。”Dio指着多比欧说。

　　“很害怕吧，害怕被当成食物，毕竟你只是个人类，就像人吃肉一样，吸血鬼吃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多比欧瞳孔闪烁，但肉芽的存在，让他连伪装性的眼泪都流不下来，被Dio单手掐住脖子拎猫一样拎起来，只能从嗓子里发出细微呜咽。

　　“……真可惜，你只是人质，我还不能把你当做食物。”但Dio凝视他许久，健硕的手臂松了力气，让多比欧掉了下去，淡淡吐出几句吩咐。
　　“达比，把我们的人质盯好，可不能让人发现他。”

　　神出鬼没，头饰颇具古埃及风格的管家达比，悄悄出现在背后带走了多比欧。

　　多比欧被关进了二楼的独立房间，有床，洗手间，和一扇铁栅栏门，没有窗子，把他塞进这个小笼子前，达比还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头。

　　“真可怜，你的刀也没用了，我帮你保管吧。”他收走了阿努比斯。

　　多比欧看着他把自己的防身道具拿走，想质问他为什么，dio大人有必要这么谨慎吗？话还没出口，他看到达比身边跟着一个女孩。

　　她大约9、10岁，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金色长发，衣着破旧，但跟其他房间里那些打扮精致，却死透了的女孩比起来，她依旧四肢俱全，生机勃勃，也没有变成吸血鬼。

　　可能见扒着门的多比欧注意到了女孩，达比啊了一声，脸上挂着戏谑表情。
　　“这是撒拉弗，你对她感兴趣？”

　　达比的替身能力可以看透灵魂，只要他提问，被问者的灵魂就会依据问题，诚实回答yes或者no，灵魂无法骗人，所以达比喜爱游戏赌博，把无法欺骗他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这个粉发少年的灵魂正说着“yes”，他对撒拉弗很感兴趣。

　　“她是个非常可怜的孩子，本来不是埃及人，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他们给她取了个名字，撒拉弗，意思是天使。”达比说“可怜”时，完全不认真，反而有种丢出包袱的无所谓感。

　　撒拉弗……虽然因为照顾不周和连遭祸事憔悴无比，但她有双美丽的绿色瞳孔。

　　“我有能看穿人想法的天赋，阅人无数。但也很少见到这样的人，她失去了心灵，不说自己的本名，或者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本名，这可能某种……间歇型，失忆症？记不住自己的经历细节，只能记住那些最深刻的感受。”

　　稀有的外貌，在黑暗贸易市场中，她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而失忆意味着好骗又听话。

　　撒拉弗的表情憔悴又冰冷，阴暗地隐藏着什么，一点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孩，不知道在被“周转”的过程中，见到了多少扭曲的东西。

　　“她甚至对Dio大人的魅力都无动于衷，这也能理解，还是个小孩啊……但也不能白白买她，所以就让她在这里干活。”达比解释道，仿佛吸血鬼是人型磁铁，但多比欧总感觉他对吸血鬼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忠诚。

　　“你要是无聊，可以跟撒拉弗聊聊天，当然她理不理你又是另一回事了。”达比转头离去，临走时把关押多比欧的房间上了锁。

　　多比欧坐在床上发呆，没有窗子的房间，看不出任何外面的时间变化，这样很容易钝化人的感受，撒拉弗则在外面扫地，把地上的灰尘拨到一起。

　　“喂，你叫撒拉弗对不对，小女孩，快过来，我想问你件事。”撒拉弗抬头，她听到了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好像是那个关进房间里的少年。

　　不不，不是他，少年的声音没有那么低沉，她看了看关着“Dio大人囚徒”的房间，那个少年躲在门边，看不到脸，只露出一点颜色独特的头发，跟她过去那个抱枕兔子一样。

　　“撒拉弗，小姑娘，快过来……”囚徒继续努力。

　　没错，多比欧刚刚切换出了迪亚波罗的人格，并且他是清醒状态，此刻竭尽全力想把那个女孩叫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双重人格，还是因为阿施塔特宝石的祝福，迪亚波罗在被安上肉芽后不久就恢复了理智，他一直静静观察，弄清了自己的处境，伪装成被控制的姿态，等待逃跑的机会。

　　如果让多比欧出现，可能又会回到被操控的状态，所以他需要让这个小女孩把牢门钥匙偷来，以便逃出去。

　　该死，但要如何让她听自己的？

　　正如达比所说的那样，撒拉弗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迪亚波罗几乎以为她患了自闭症，一开始以为是语言不通，在尝试了所有能沟通的方式后放弃了说服。

　　小孩子喜欢什么……他苦思冥想，什么能引起小孩子的注意？他摸摸牛仔裤，有一块鼓起来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多比欧之前塞在兜里的花生糖。

　　撒拉弗发现囚徒换了个方式吸引自己，他努力伸出手，仿佛要伸手去喂动物园栅栏里的鹿，只不过被关在笼子里的是他。

　　她看了迪亚波罗一会，决定走过去，接过糖，小心翼翼剥开糖纸。

　　“撒拉弗？你听得懂我说话吗？”迪亚波罗尝试用英语问，看到对方扬起脸来点点头，他赶紧解释自己的要求
　　后，但女孩始终坐着不动。

　　迪亚波罗猜不到她心里想什么，但她乖乖地坐在牢门口没走，眼睛追随着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的自己。

　　她看起来很好奇，比刚才的样子活泼多了……应该没有敌意，自己或许可以再试试，迪亚波罗想。

　　小孩子……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听话？迪亚波罗遇到了平生最困难的问题。

　　“你想听故事吗？”他思前想后，总算决定豁出去，在脑里检索常识，试图用上自己全部的哄小孩技巧，虽然总共也没多少，主要因为多比欧不在正常人范围内。

　　听到故事，撒拉弗的表情瞬间专注许多。

　　“呃……很久以前，有个年轻人说，他不想死，他想找到所有人都不会死的永恒之地，于是他告别亲人踏上旅程，四处求访，在此过程中遇见了三位老人。”

　　“第一位老人会用小推车推一整座山，这需要一百年时间，在此之前年轻人不会死，第二位老人会修剪树枝两百年，在此之前年轻人不会死，第三位老人说鸭子喝光海水需要三百年，在此之前年轻人不会死。”

　　“年轻人拒绝了他们所有的提议，继续踏上旅程，抵达一处宫殿，那是真正的不死之地，他住在里面很久，直至家人逝去，有一天他想回去看看，于是宫殿的国王给他马匹，告诉他可以骑马回家，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从马上下来。”

　　“他就这么回了家，目睹家人都化成白骨，此时遇到一名陷进坑里的车夫，拉着一车旧鞋子，车夫向他请求帮助，他被说服，下马打算帮车夫一把，车夫立刻抓住他，带走了他的生命。”

　　“原来车夫是死神，而马车上的旧鞋子，全是死神追赶年轻人时磨破。”

　　迪亚波罗绞尽脑汁才回忆起这个故事，自以为讲得很完美，但撒拉弗的脸色却逐渐灰败。

　　“他最后还是死了吗？”女孩问。

　　“嗯。”

　　“他没有逃脱死神吗？哪怕找到了宫殿。”女孩又问。

　　“没有，宫殿也没有用。”

　　“为什么不可以逃脱死神？”女孩犹豫一会，神情相当严肃。

　　“……因为没有人能永生，所有人都会死。”迪亚波罗认真地给这个□□提炼核心，他提炼的实在太到位，到位到刚刚还稍有起色的氛围，立刻又垮了下来，只能看到撒拉弗沮丧而绝望的脸。

　　囚徒和奴隶之间被深不见底的魔馆氛围笼罩，仿佛下一秒吸血鬼就会抓他们其中一个去炖汤，当撒拉弗眼中隐隐带着泪水时，迪亚波罗才意识到自己凭一己之力害眼下气氛恶化。

　　他就知道，跟小孩子说话一不小心就容易引发误会，但多比欧就不会这样……因为撒拉弗是个女孩吗？！
　　冷静，得想个办法解决，小女孩喜欢的，小女孩喜欢的……

　　迪亚波罗又讲了个故事。

　　美丽的公主普赛克，被爱神嫉恨，便把她嫁给世上最凶恶丑陋的野兽，她让儿子丘比特抓走公主，儿子却爱上了她，并偷偷娶她为妻。

　　二人住在繁华的宫殿里，普赛克每天只能在夜里与丈夫相会，并承诺永远不看他的真实面貌。

　　但充满神秘色彩的爱情并不能持久，普赛克压不住内心的好奇，在丈夫睡着的某个夜里，手持油灯偷看了他的容貌，发现他并不是毒蛇猛兽，惊喜之余，油从灯里滴下，烫醒了丘比特。

　　于是爱情结束，丘比特离开了普赛克。

　　比起阴森又涉及死亡的故事，有公主、美男子和爱情的童话更适合10岁小女孩。

　　“为什么，看到了脸，爱情就会结束？”女孩听完后向他提问。

　　迪亚波罗试图解释童话世界都有“潜规则”，不然剧情无法推动，但对方八成听不懂。

　　“……这是背叛，探寻丘比特的真面目，在他看来是一种背叛行为，背叛会带来坏事，只有信赖最重要。”他最后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背叛很不好，信赖最重要。”
　　撒拉弗似懂非懂，重复了一遍迪亚波罗的话。

　　“撒拉弗，你知道我的钥匙，还有刚才那个男人拿走的东西在哪里吗？”迪亚波罗见她精神不错，直接隔着栅栏伸出手，轻轻地摸上了对方的头，伴之以诱哄。

　　除了对女友、青蛙、金龟子，这几乎是迪亚波罗最积极主动，最亲切的示好行为。

　　“你可以趁达比不在的时候，帮我把东西拿过来吗？”他不遗余力地想要利用这个小孩。

　　撒拉弗犹豫片刻，转头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