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火山喷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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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波罗试图看清现状的脸被湿毛巾盖住。
克劳斯，这个从踏上岛起就宣告失踪的家伙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捂住口鼻，放低身体，它的浓烟有毒。”幽灵提醒。
迪亚波罗抓着毛巾捂住脸火速退到安全范围去，余光隐约可以看到门口被打晕的一群费里尼走狗，以及一条直通地面的通道。
幽灵手里提着把土耳其基利刀，保养良好的弯曲精良凶器被稳稳握在手里，他来时没有武器，估计是从费里尼的收藏里顺手拿来的。
“你放弃了反抗神王，也放弃了反抗人，你沦落到把血卖作黄金，神力尽失，那就是说，你死了也无所谓。”不是咆哮，不是质疑，而是幽灵的陈述。
“你刚才说得对，报上名来，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我们就要决斗到一方死去。”幽灵用空余的那只手指着龙，暗金色的冰冷瞳孔突然有了变化，像点亮了一簇火。
迪亚波罗则感觉不太对劲，察觉到对方你死我活的意思，但有人救最重要，关键时刻出现的队友才算队友，
他可不是蛮干派，此时此刻非常需要会打架的人帮忙。
龙冷静了不少，肚子被割了条深深的口子，它似乎对眼前的战斗格外亢奋，左右晃头，竟然挣脱了脖子上的束缚，接着是用根本不知道痛的力道，把尾巴从楔子里拔出来，咬断了后爪的链条，连牙齿都彻底崩裂。
埃特纳有四爪，一条有力的尾巴，会喷吐烈焰的嘴，和庞大的身躯，这奇幻生物简直就是重型武器，哪怕摧毁大半个巴勒莫也不在话下。
它面前的幽灵却跟人类差不多，在龙的影子下显得格外渺小，小到迪亚波罗认为这差不多算是灾难片里世界末日的开始，毕竟他不知道克劳斯的实力，对方或许能从背后割掉替身使者的头，或许行动鬼魅毫无踪迹，但他真能打得过龙吗？
埃特纳的滚烫毒烟从地下室外溢出来，幽灵完全无所谓，稳稳伫立着，他可能没有人类的肺部结构，也或者不依赖空气呼吸。
而双方的眼睛都盯着对方观察，试图找出决定性的弱点，同电影里夸张又动作极多的打斗不一样，他们都在克制自己的行动，既不说话，也不分神，只为达成致命一击。
迪亚波罗迅速退到了埃特纳的喷火范围外。
“我听说过你，你是个刽子手。”埃特纳有些口齿不清，口腔受伤，因此不太能模仿人类说话。
“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东西，顶着人的姿态装模作样。人形的东西，都不会带来好事。宙斯，奥林匹斯，那帮虚伪的神，把我称之为野兽，我本来与他们有相同的血脉，仅仅因为我不能成为人形，我就失掉了尊严。”
龙不断诉说怨恨，突然发难，爬行动物用极快的速度朝着幽灵咬来，力道大到能咬断一艘小船。
克劳斯瞬间避开龙的扑袭，找准机会，绕到龙视线不佳，活动不便的身体侧方，干净利落切断了龙的右爪肌腱。
埃特纳痛苦而愤怒地咆哮，幽灵似乎非常善于利用武器的优势，也非常擅长和这类对手作战。
埃特纳破口大骂，转头朝着受伤的右侧攻击，但它动作迟缓，体型较它小而灵活的幽灵迅速绕到了另一边，如法炮制切断了龙的左前爪。
红色大龙失去双前爪，无法支撑身躯，一头倒在地上，后腿乱蹬，却起不来，咆哮着口吐含毒的浓烟，在即将到来的死亡前挣扎。
幽灵宰龙的手法熟练无比，根本不回应埃特纳的咆哮，表情都不变，一心只以杀了它为目的，大概已经干了不知多少回这样的事了。
比起情绪外泄的埃特纳而言，反而更恐怖。
他一个闪身之下，跳起来剜掉了龙的左眼。
失去行动能力，失去一半视线的红龙拼死挣扎，迪亚波罗开口叫停。
“快住手！它对我们还有用，先别杀它！”
克劳斯一刀割断了龙的脖子，令它彻底倒下。
胜负已定，红龙无法翻盘了。
迪亚波罗愣在原地，试图去阻止的手停留在空气中。
远处传来逼近的脚步声，迪亚波罗抬头一看，是巴力，这个家伙怎么才来！
巴力显然也没想到这里已经成了屠宰现场，也没想到怎么才一会迪亚波罗就能遇上更多麻烦。
“你怎么随时都能惹麻烦？！”邪神抱怨，看着比他更想知道问题答案的迪亚波罗。
“形势不妙，这个据点里的人全被打晕过去。费里尼的人收到消息正在赶来，那个幼稚的富家少爷伤心逃走了……”巴力开始瞎编。
费里尼的看守被一顿痛打，至于是谁打的……迪亚波罗和巴力齐齐看向某个衣服都被高温浓烟熏起火星的幽灵，意识到对方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迪亚波罗敏感地意识到出人头地的危险，内心升腾起翻江倒海的不妙预感，他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偷偷潜入”式救援，他和巴力约定的也是这样，但克劳斯居然直接冲进来救他，杀掉埃特纳，不在乎费里尼通风报信，给敌人留下如此多的把柄！
如同在喝彩中走进竞技场，并要求全场打开聚光灯，还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横幅上随风飞舞。
克劳斯没有贸然接近埃特纳的头，避免这野兽来个垂死反扑，他只是打算再给那脖子补一刀，然而正要动手时，红龙动了动。
“等等，我想跟那个小孩说说话。”它指的在场唯一一个小孩多比欧。
“你要干什么？”克劳斯没有放松警惕，怪物里有不少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家伙，不然宙斯也不需要大费周章把火山压在堤丰身上。
“我想……把我的礼物送给他，作为你们获胜的奖励。”红龙喘着气说。
克劳斯竟然真的转过头来，好像在征求迪亚波罗的意见。
……
多比欧这一次沉睡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睁眼发现身处血腥现场时相当吃惊，自己刚刚不是还在聊天吗？怎么又睡着了。
他一脸诧异四面环顾，直到接起迪亚波罗的电话，对方耐心地仔细叮嘱他。
“多比欧，你现在去听那条龙的遗言，不能靠太近，一定要站在那个拿刀的人背后。”
多比欧接了电话后，提着衣服跌跌撞撞过去，路过克劳斯时怕得不敢抬头看，他总感觉以前在哪见过这个人，还是在特别可怕的场合。
但他看清楚埃特纳的惨状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火气。
“埃特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是他干的吗？！”
多比欧怒气冲冲指着持刀幽灵，爆发出想扑上去跟他打一架的气势，刚才的怯懦消失殆尽，瘦小的体格，磨牙的狠劲，如同一头遇见敌人的狼獾。
龙呼出一口气。
“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输了，虽然是被另一个你选择的代表战胜，但我服输，而且我承诺过一旦你赢，就可以将我的血肉当作战利品带走，就像英雄猎杀怪物那样，我终究抵不过时间。”
红龙的血肉……这不就意味着天价之血吗？！
“小孩，既然你与他是同一体，我允许你使用我的骨，我的血，我的肉，另外我还请求你一件事……把我的火种拿走。”
多比欧总算被吸引了注意力，从怒火中恢复成懵懵懂懂的样子，埃特纳看他不理解，蜷起身子，露出下腹盖着的东西，是一颗蛋。
多比欧呆呆地看着那个东西。
“这本该是下一个埃特纳。”红龙告诉他。
多比欧颤抖着伸出手，想抱起那个神秘的东西，迪亚波罗却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收到“铃声”的多比欧十分，十分暴躁，他随手抓起大块石头放到耳边，“干嘛！我正要去拿那个蛋啊！”
迪亚波罗今天被多比欧咆哮的次数格外多，多得已经让他怀疑起多比欧的听话程度。
“多比欧啊，你不能带走那个东西，它很有可能是某种不确定因素。”
迪亚波罗向来谨慎，他非常警惕这头差点吃了自己的龙，更警惕这颗奇怪的蛋，更警惕一切超出认知的非常理现象，这种东西还是留给电影道具组比较合适。
迪亚波罗想起了撒赫尔爱看的那类电影，一群人在宇宙不知名星球上发现了会孵出异形的卵……对于这种可能性，迪亚波罗只想严辞拒绝。
但多比欧不肯，他反复强调“不会有事的”“先生，我想要那个……”表达出特别特别想要那个东西的任性想法，仿佛一条拉不动锁链的柴犬。
这也没办法，除了换下副人格和直接控制身体，迪亚波罗几乎无法动摇多比欧的原则，包括他对自己狂热的爱与服从。
“放心，自然神虽然不会死，但精神也会随着信仰消失而减弱，这颗蛋虽然活着，但已经没有了精神和灵魂，我只是不想把它放在这里，任那些只图金钱的人利用。”埃特纳听到了，开口解释。
“给我一个痛快吧，人类啊，我的疾病已经不可能治好了。”
迪亚波罗勉强消除怀疑，同意了这个请求。
埃特纳仰头吐出最后一口浓烟，大概是遗言的交代让它没有了遗憾，随后头连着脖子，掉到地上，浑浊的眼神归于黯淡。
……
“啊啊啊啊啊不能浪费啊，那可是它最后的血！”巴力匆忙跑上前，急得用随手抓来的酒瓶接龙血。
“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多比欧抱着埃特纳的遗物，单手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宝物护在怀里，另一手举着随手捡的“电话”。
“什么？”
“另一个我是谁？”
多比欧提问。
“我和谁是一体的？”
另一人格的雀斑少年站在一片狼藉中，四周遍是烟黑，火星，和散落的火山岩。
“埃特纳说，另一个我，那是谁？”他再次重复。
多比欧从来没问过这种问题，他一向只是听从命令，毕竟他和迪亚波罗的旧日相处里，多比欧根本不需要，也从未认识到“自我”的概念。
他出现的每次都只为完成迪亚波罗要求，结束后便陷入剧烈头痛，最终丧失记忆。
因为迪亚波罗对自己身份的保密，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双重人格的秘密，而知道秘密的巴力和克劳斯，没和多比欧对话过。
多比欧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毕竟他从未脱离出迪亚波罗的掌控，但今天，埃特纳当着他的面提出了这点。
迪亚波罗意识到，此刻消除多比欧的记忆，拿过去的方法对付他，或许已经有点晚了。
……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费里尼的帮手非常迅速，一声喝令下去，门外就来了一大群人。
现在回答多比欧疑问的好时机，迪亚波罗在被人注意到之前迅速切换了人格，把抱有疑问的多比欧按回大脑，并抱起埃特纳的那颗蛋。
他只希望克劳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干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结果幽灵只是扔了血淋淋的刀，走来顺手夹起了迪亚波罗。
高大青年一脸茫然，下意识抓住了同伴衣服，他本想抗议这个不舒服的姿势，但考虑到费里尼已经掏出枪朝这里开火，他决定坦然接受。
克劳斯带着迪亚波罗，踢翻几个动作慢的喽啰，突出重围从台阶一侧跑过去。
迪亚波罗只能感觉到风在耳边狂啸，跟坐高速列车一样，子弹从身边飞过，虽然姿势难看，但幽灵把他卡得特别紧，没让他掉下去。
西西里逃难三人组成功脱困，他们一路跑到了隐蔽地点，迪亚波罗被放下后差点吐出来，在胃部翻搅时夸赞同伴的帮助。
“咳咳，干得好啊克劳斯，多亏你救我，你的那场决斗，打得十分精彩……”
但逃生并不代表麻烦结束，他们迅速回酒店抄起行李，想赶在费里尼家族截断港口路线之前离开西西里岛。
为此迪亚波罗不得不再次变成多比欧躲避追查，向克劳斯反复强调要秘密行事，不要看到什么都想使用武力解决。
反复折腾，在惊险，焦灼和塞给船务员小费后，他们终于坐上远渡回那不勒斯的游轮，并且确定了身边没有一个敌人。
迪亚波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想起自己多靠近死亡，疲惫地把手搭在船围栏杆上，然后他看到远去的巴勒莫城内冒出了浓烟，直冲天际，还依稀听到了一阵轰鸣。
“那条龙把自己烧掉了。”克劳斯一眼看出问题来源。
自燃……那岂不是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意味着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榨取的价值？
“说起来，费里尼的财路被断了，这算是你的错吗？”
巴力看着滚滚浓烟，突然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还有那个被箭毒死的老头，在他们看来就是被你害死的吧？”
“对啊，因为他们来现场时，那头龙已经死了，而它是你被关进去后死的……不，我是问，迪亚波罗，你真的没在箭上下毒吗？”
迪亚波罗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且他清晰地意识到了现状。
在费里尼眼里，他断人财路，杀了他们的重要资产埃特纳，害人性命，精心策划了以箭投毒。
这还不算，他还把费里尼期待已久，与法尔科的友好洽谈现场搅了个稀巴烂，甚至连累法尔科的使节。
无论费里尼还是法尔科，一定都会把责任都算在他头上，他彻底与黑手党结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火山喷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