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沙漠流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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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缠绕着绿植的凉棚下，这一次归零间隔很短，他目送迪亚波罗被神父接走后，就再次来到了某个不认识的地方。
满地黄沙，湛蓝天空，萼红色石榴花，纯白圆顶阿拉伯建筑和回文招牌，棕肤女人们裹着头巾，旁边还有人在抽水烟袋。
他胸口的伤消失了，看来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乔鲁诺起身走到街边，从墙壁上开罗电影节的英文宣传认出这里是埃及共和国首都，年份是1986年。
黄金体验镇魂曲的归零似乎非常无序，它是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替身，过去也曾隐瞒能力真相，背着乔鲁诺对迪亚波罗执行了无尽死亡的攻击，令后知后觉的乔鲁诺愕然又无可奈何，只能顺应现实。
虽然那是你死我活的致命关头，除了拼上性命，不计后果地攻击对方之外毫无办法，但代价却如此惨烈。
如今落到敌人手中，立场和想法完全改变的黄金体验镇魂曲，又会露出怎样的面目？
乔鲁诺摸摸口袋，遏制住内心涌上来的后悔，催促自己保持清醒，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的身体又恢复为25岁，虽然身无分文，但出于基因遗传因素长得非常高，比成年的迪亚波罗还高一点，走在街上不至于被当成好欺负的对象，比上轮归零时重回15岁险些被杀的窘迫要好很多。
克劳斯暂时不见了，不知道他的归零周期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但乔鲁诺只能单独行动。
他走过几步后夹进一大群外国游客里，因为俊朗长相和身上的病号服，很快有人过来问他是不是旅游途中遇到了麻烦。
乔鲁诺正和冲他爱心大发的年轻女游客们沟通情况时，就被一旁走下阶梯的身影吸引注意力。
素色长袖长裤戴帽子，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只是受不了沙漠太阳光的普通路人。
但乔鲁诺不会认错对方帽檐下露出的鬓角发色——是迪亚波罗。
他正沿着步道匆忙穿出人群，似乎要去哪个地方。
“等等！别走！”
乔鲁诺怕对方听不见，拿意大利语扯着嗓子大喊。
他不喊都还好，一喊对方就开始头也不回地逃跑，显然知道意大利语是说给他听的。
“你……等等我！”
乔鲁诺差点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但又被迪亚波罗讨厌名字曝光的习惯逼得把话咽回去，当即拔腿就追，把游客们递给他的水忘在一边。
他俩在街道上擦着拥挤人群，像电影里那样你追我赶，路过一个个水果摊和咖啡桌。
迪亚波罗非常灵活，他察觉到自己正被人追踪后就想方设法摆脱，专往障碍物多的巷道里钻。
乔鲁诺契而不舍，就怕把他跟丢，一路追着跑进家铺有彩花地砖，木柱撑房顶的纪念品店，平复呼吸后，在一堆猫型工艺品和金字塔仿制摆件中四下观察。
人不见了，该死。
他现在没有黄金体验，没法一下锁定生命气息，只能用眼睛看，刚走到店外的花园水池边，背后就有个脚步声如蛰伏豹子般从转角急促靠近，一阵尖锐疼痛随即在侧腹蔓延开。
乔鲁诺被暗处袭来的刀子捅得一个踉跄，利刃深深插进腹中。
他忍住疼痛，反身抓住对方手腕，眼前晃过一双藏在遮阳帽下的惊惧绿色眼睛。
果然是迪亚波罗！
“嘶，别乱动，我不是你的敌人！”乔鲁诺因为疼痛倒抽一口凉气。
迪亚波罗被对方抓自己胳膊的行为吓了一跳，他本想给这个追踪者一点颜色瞧瞧，结果对方不仅不逃跑，还变本加厉？
他的过去绝不可以曝光！
穷途末路下的他把刀拔出来，从气势到力气都十分狠戾，接着又是一击，被乔鲁诺的胳膊挡住，刀刃插进了肌肉纹理，右臂则被对方趁机抓住。
“你……住手！”
乔鲁诺试图跟他讲理，但迪亚波罗不打算给机会，匕首在空气中挥出嗖的破空声。
乔鲁诺虽然不常肉搏，但他还有体格优势，不得不和对方赤手空拳在狭小的空间里扭打起来，撞翻几座包铜巴斯特女神像，店里叮哩咣当响成一片，幸好店主暂时不在。
迪亚波罗成长速度惊人，青春时代帮工的经验给了他行动力和臂力，冷静聪慧的头脑让他在颠沛流离中撑了下来，仅仅距离逃出家乡两周不到，漂洋过海从亚历山大港进入埃及的他，就已经逐渐暴露出冷硬凶狠。
现在这个金发男人想抓住自己，这正是试炼，他不可以输，也绝不能落入他手里。
见失去一下干掉乔鲁诺的机会，迪亚波罗后退两步，当机立断决定逃跑。
乔鲁诺腰和胳膊上都是刀伤，仍然打算继续追，但他毕竟负伤，眼睁睁看穿过后院木门的迪亚波罗灵敏爬上篱笆，翻过去朝着大集市逃跑。
在此过程中他自己也受了伤，被篱笆在腿上撕拉出一条血口，但他竭尽全力挣扎着想摆脱，还差一步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时，克劳斯悄无声息地从墙边绕了出来。
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混蛋！你放手！”
迪亚波罗跑出去又被拽回来，帽子掉下来露出脸，他急得爆出几个家乡词语，抄起匕首攻击克劳斯，但对方不吃这套，轻而易举抢走了他的武器，钳子般的手令迪亚波罗挣脱不能。
“太好了，克劳斯，呼，别让他逃掉，好好跟他……沟通……”乔鲁诺捂住伤口喘着气，连流下去的血都顾不上就追来，庆幸克劳斯挡在道上。
迪亚波罗也很疲惫，脸都被在逃跑和打斗中涨红，他大概认为自己回天乏术，根本不是克劳斯的对手，脸上表情焦躁又恐惧。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有问题想问问你！”乔鲁诺只能竭力和他解释。
迪亚波罗用怀疑的视线看他，跟预料中一样，一点认不出乔鲁诺，彻头彻尾的归零。
“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只能把你交给警察。”
克劳斯反而没像乔鲁诺那么客套，尽情发挥着气质阴沉的优势，以无法抗拒之力把仿佛受惊野生动物的迪亚波罗拉到面前恐吓。
“别打算反抗。”
他单手捏断迪亚波罗的匕首，比撕纸莎草纸简单，由于威慑力太强，迪亚波罗的瞳孔在恐惧中不断颤抖。
乔鲁诺还没来得及对队友的突然恐吓说什么，就因为失血和对阳光的过度敏感头晕目眩，在众目睽睽中倒了下去。
……
丝毫不知过去自己险些因为恐惧就杀害多年下属乔鲁诺的迪亚波罗正在罗马街头，分析着现状。
这里是神国，是被洛伦佐使用某种力量修改后的世界。
虽然日常生活、习俗语言、一线科技都没有变化，人们的举止也很平和，但确确实实有某种“现象”改变了。
比如人们居然发自内心相信替身之力是从古至今始终伴随人类存在的东西，和经典力学以及相对论一样合理。
这太奇怪了。
虽然过去替身使者也在地下世界悄悄行动，被SPW或热情这样的组织雇佣，但大多数替身使者依旧需要保密，毕竟他们亮出真身后，很可能引发对世人的巨大冲击感。
迪亚波罗与空条承太郎和SPW的人沟通过，发现只有神国建立前就存在的替身使者，才会察觉到这种不协调感。
但对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普通人而言，“替身之力很奇怪”这种认知不见了，或者说被消除掉了，就像迪亚波罗脑中的一部分认知与记忆一样。
他记得与乔鲁诺和布加拉提等人作战，记得黄金体验镇魂曲的攻击，但记忆世界里始终有一个不合逻辑的缺位。
叛徒有布加拉提、乔鲁诺、阿帕基、米斯达、纳兰迦，与他们同行的福葛没敢跟上去，但除此之外还有人吗？
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究竟是谁？是与这些流氓们不同的一个人，也不知是男是女。
这个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外貌的人，似乎才是他们彻底背叛的原因。
迪亚波罗皱着眉，意识到在魔弹影响下，这世上始终会有被掩盖起来的真相，但只要洛伦佐不解除魔弹，自己就无法得知事件全貌。
算了，没有入手处的问题只能先放放，当下任务是解决吸血鬼Dio才对。
他手插在衣兜里，一边沿着帝国大道踱步，一边考虑杀死Dio的方针，喷漆绘画的小商贩在地上画出一个长着羽翼的抽象图案，向游客介绍自己的商品。
“天使今夜就要降临在罗马，向世人宣告教皇继任。”
迪亚波罗没看这种兜售量产商品的把戏，径直走过去。
没想到这个神国里，连“神秘感”都不存在，人们发自内心相信神与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国度里，就像伊甸里的人可以面对面与上帝交谈一样。
一眼就看得到支配自己命运者的世界。
真是有够可怕。
他顺着道路走，直到橙红天空变得更深，夜幕降临之际，某个来自未来的暗示也出现在墓志铭中。
迪亚波罗看到自己正敲开一件屋子的门。
他一下顿住脚步，环视四周，这里距离总理府很近，都是些游客景点，当初的银色战车镇魂曲事件也发生在附近，这个屋子的门并不大。
几秒后他对比到了墓志铭中的画面，一块小小的书屋招牌出现在视线里。
迪亚波罗走了过去，顺着墓志铭的指示推开了门。
这书屋里居然漆黑一片，传来纸张特有的陈年味道。
迪亚波罗低头看到前面昏暗的阴影下隐约有个什么东西，还没等他摸到灯开关，背后店门就如风吹般关闭。
房间里一下归于黑暗，迪亚波罗这时的嗅觉才从书本霉味冲击下缓过来，品出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血腥。
“又见面了，迪亚波罗。”
传出声音的吸血鬼Dio正靠在小书店二层楼，他刚一开口，房间里的灯就亮起。
迪亚波罗这才看清地上阴影中的东西是具尸体——被吸干鲜血的女店长。
“我想你我都获得了长足进步，要来听听我最近的思考吗？”Dio语气不急不缓。
“这个世界一开始是完整的，圆满、无暇，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最初点”——也就是万物起源。”
“这个点是完美的，包含一切，然而这种完美之中却产生了不协——一个“错误”诞生了。”
“它像卡在珍珠里的瑕疵，把圆满的世界劈成了两份，一份是对、正义、好、光，另一份是错、邪恶、坏、暗，就像琐罗亚斯德教中的阿胡拉·马兹达与安哥拉曼纽。”
Dio吹了一口书本上的灰尘，侧面对着楼下迪亚波罗，乔纳森精壮的身体和脖子上星星胎记若隐若现。
“二者只有拼合起来才能恢复完美，成为唯一的真实（Satyam），但它们的关系怎么都很不好，拼命想要否定对方，但又是对方的补充，矛盾又统一，这就是所谓二律背反。”
在迪亚波罗对Dio缺乏具体意义的玄妙发言开始不耐烦之前，吸血鬼转身挨着楼梯提问。
“迪亚波罗，宇宙是可以加速直至重启的，这也代表我们的宇宙之前还有宇宙，所以我特别想知道一件事——那个使‘真实（Satyam）’崩裂开的‘错误’究竟是什么，难道它是前一个宇宙带来的遗留物吗？我想你说不定会清楚这件事。”
他清楚什么？什么过去都要弄清楚才是最没意义的事。
迪亚波罗没打算跟这家伙扯无聊的理论，他也没打算后退，而是踏上阶梯，毕竟Dio已经亲自出现了。
“那些都无所谓，Dio，我就是为解决你而来。”
Dio露出笑容，对这种人人都想追杀他的处境游刃有余，所以他两手撑在栏杆上，挑起眉对迪亚波罗说话。
“迪亚波罗，你如果往下走两步，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同伴。”
他指着迪亚波罗现在所处的楼梯位置。
“反之，你如果想死的话，就抬起你的右脚，往上……”
迪亚波罗表情不变地往上迈了两步，没有让Dio把话说完。
虽然他接下来就发现自己的位置回到了原处，八成是Dio在拿时间停止搞鬼。
……这无聊又爱表演的家伙！
“迪亚波罗，你曾经想过人类是为什么而活这个问题吗？”Dio把自己拿替身炫技的行为揭过，他显然依旧认为自己有绝对力量，还把刚才那本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放回了书架上。
“没想过。”大多数时候看财报不看闲书的迪亚波罗估算着与Dio的距离，用毫无表情的脸面对敌人。
“为了克服恐惧，获取安心感而活着。”
吸血鬼撑着太阳穴，在图书馆楼梯间的椅子上摆出优雅姿势。
“拥有名气、支配他人、赚钱……这些都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结婚、交朋友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你应该也很清楚，追求安心感正是人活着的最终目的，否则你不会努力至今。”
Dio审视的目光扫过迪亚波罗微微紧绷的四肢，看出他正全神贯注。
“你拥有优秀的替身使者资质，但你同时也拥有不愿屈居人下的尊严，所以我不要你服侍我，你是有资格与我并肩而战，共同达成愿望的命运之人，我来邀请你加入我，获取永远的安心感。”
原来Dio是在游说他。
因为看出他与承太郎等人的合作，于是打算各个击破吗？
“Dio，我认同你那句‘人活着就是为了克服恐惧’，毕竟有恐惧，人才会有值得追求的东西，然而……”
迪亚波罗读着秒冷冷开口，墓志铭画面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万物都是会变化的，我可不要别人许诺给我的安心感，立于顶点的能力只能由我掌控。”
令Dio始料未及的绯红之王眨眼间出现，删除时间的间隙里一拳打穿了吸血鬼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沙漠流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