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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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波罗在火车里无奈等待，看窗外的褐斑奶牛缓慢路过，瑞士最多见的四足蹄类动物嚼着满嘴鲜草抬起头来，用温顺表情和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们，又拍打着尾巴走回山坡上去。
老板和下属被困在了格朗日奥勒的黑尔森峰附近，他俩原本预定坐汽车回意大利，但来接人的司机表示自己被拦在了边境线外，要晚点到，于是迪亚波罗打算带乔鲁诺直接坐车到米兰中央车站。
本来只是偶尔发生的普通小意外，但两人这次格外倒霉。火车刚行驶出去没多久速度就慢了下来，还发出刺耳的轨道滑声，为了防止追尾只能驶入应急车道开启检修，确认后得知是拖行车厢的车钩坏了。
“怎么会遇到这种麻烦，这火车看上去还很新啊。”邻座的乘客都抱怨起来。
当向列车人员确认车钩没几个小时修不好，乘客只能在火车上等待后，老板微妙地瞟了一眼旁边乔鲁诺绑着长发辫的金色后脑勺。
乔斯达家代代都有在交通工具上出事故的经历，从统计数据来看，拥有这家人基因的成员非常容易引发旅行灾害。
马车、轮船、飞机、汽车、潜水艇、骆驼。
无论水陆空，无论蒸汽时代还是信息时代，乔斯达家族的基因都持续吸引着交通事故。
如果乔鲁诺真是吸血鬼Dio的儿子，而Dio拼接在头颅下的身体，来自乔纳森·乔斯达的话……
那就意味着乔鲁诺有两个“父亲”，继承交通工具毁坏体质的概率会相当高，毕竟他也算乔斯达家的成员。
这次难不成是因为和乔鲁诺坐了同一辆火车才出事的？
乔鲁诺感觉到了老板的不适，但由于他不太清楚自己出生的“超自然生殖”内幕，不知道父亲Dio脖子以下是别人的身体，更不知道老板正在心里算乔斯达家祖上几代人的事故发生率，所以只是关切地询问老板是否不舒服。
“老板，您看起来很不想待在火车上？”
确实很不想，迪亚波罗的预警系统都在亮红灯，但不只是因为乔鲁诺可能招来列车事故的奇妙预感，还因为陌生人太多，以及他没带书和笔记本电脑，这意味着连遮脸道具和娱乐选择都没有。
罗曼·罗兰曾说——生活中最沉重的负担，不是工作，而是无聊。
迪亚波罗就处于这种负担之中。
他非常无聊，还差点想让乘务员端上香槟，接着又反应过来他和乔鲁诺买的是最后两张普通票。
普通票也行，小时候大家都是坐普通座，但为什么成年人会用相互寒暄来化解尴尬呢？这不是更尴尬了吗？
老板在周围逐渐响起的聊天声中陷入紧张。
半小时后火车依然没修好，周围乘客已经讨论着去阿尔卑斯山野餐，起身活动舒展筋骨，好排解漫长列车事故中的无聊。
迪亚波罗的衣着和外形都令他很扎眼，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开始向他投来视线，空气里的人际关系高压因子浓到极致，足以让名为社交恐惧的病患呼吸困难。
老板很担心有人突然认出他来，他也知道到现在应该做点什么“融入”普通人的事，而这都被精于察言观色的下属看在眼里。
在迪亚波罗第五次焦躁地摸发尾，用确认是否有翘毛来忽略对面试探性的好奇目光时，乔鲁诺终于决定伸出援手。
“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少年下属向邻座玩桌游的中学生主动提问。
戴眼镜的，喝饮料的，身材发胖的学生们有些错愕，他们从停车时就拆开了一份桌游盒，正在玩回合制游戏，对乔鲁诺的提问反应不过来。
“我和我的老师都很想加入你们，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缺两个队友没错吧？”只要愿意，就可以无缝融入大多数团队的乔鲁诺一脸友善地问，用乔斯达家代代相传的顺眼长相输出着社交能量，背后是有些惊讶的迪亚波罗。
……
“各位不被世人理解的冒险者啊，今天我们相聚在酒馆，都是为了商讨从迷雾森林挖出古代宝藏的计划，温暖火光前吟游诗人演奏着鲁特琴，而一张秘密地图已经向我们打开，旅程开始了～”
胖小孩非常富有朗读天赋，他缓缓摊开一张桌游附赠的冒险地图，给几个玩家念剧本。
“这里有大主教，游骑兵，魔法师，神偷……请作出选择。”已经为剧情兴奋的眼镜小孩把角色卡牌递过来。
被他们夹在中间的迪亚波罗沉默地伸出手，选了一张红色的。
自从他开始融入这个群体，旁边的视线就失去了兴趣，主要也没人想到大名鼎鼎的热情老板会坐普通座，还和低年级中学生玩桌游。
剑走偏锋的社交策略缓和了尴尬，对迪亚波罗而言，在一群可能的疯狂成年人和一群宅小孩面前，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是很明显吗？
小孩子虽然不及乌龟和动物，但还是强过成年人，可以充当社交迷彩——乔鲁诺久不上线的美术老师罗西先生这样想着。
他们要加入的是个魔幻游戏，玩家扮演各种族的角色组队探险，在小地图上开启战斗，通过规划行动点和技能打败敌人，作出不同选择后还会有人负责念剧本，以确定下一步。
“我施放火系魔法末日吐息，攻击水晶仙林，末日吐息会留下死亡灰尘，敌方的自然祝福减弱。”中学生把桌游小人数了几格，移到地方的阵营上，叨咕着游戏属性克制。
迪亚波罗低头看了看他手上那张卡牌和对应角色棋子，角色名写着什么赤红恶魔领主，除了角色经历外，技能说明项似乎比别的角色都长出一大截，相当复杂。
“哦！打败了堕落独角兽后，探险队来到了被玷污的水晶仙林，这里原本住着很多精灵，但在AD776年的恶魔族入侵后就毁于一旦……”
这游戏居然配有年表记录？！
对中学生的创造力微微燃起兴趣的老板，把自己的角色卡牌凑到眼前，果不其然看到上面写着“AD776年血色璀璨湖事件后，在人世间漂流数年的大恶魔与人类女子相爱并生下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不被祝福，受到村人排挤，但凭借聪明才智学会了魔法，偶尔会激发出来自恶魔父亲的天赋……”
好吧，这游戏的背景故事还挺复杂，据眼镜小孩说还有同样世界观下的经营游戏版。
“冒险者们遇见了艾德里女神雕像，她会治愈团队受到的伤害，而众人想要在湖边休息时，一群疯狂的地精从森林深处钻了出来？！”
假想战场里的尖耳怪物们将冒险队团团包围，从数量到等级都不低，冒险者们猝不及防。
“为什么有这么多地精？！不让休息吗？！”中学生们为与平时不同的发展方式惊掉了下巴。
“这是高难度版，你说要挑战试试的！”其中一个开始责怪另一个。
但毕竟都玩到这里来了，放弃也说不过去，配合乔鲁诺不断施放的治疗魔法，团队在地精围攻间勉强维持着。
“可恶啊要撑不住了，还有一二三四……那么多地精！”小孩子里已经出现了想放弃的人，对游戏剧情和难以挽回的败局几乎悲愤流泪。
“真讨厌，我的角色也受重伤了，就不能直接翻到结局吗？”
“那是犯规！”
“……我施放恶魔领主的鲜血裁决，攻击那尊雕像。”
七嘴八舌之间，轮到出牌的迪亚波罗说话了，他原本正撑着下巴，但现在仿佛隔空点小孩额头的教师，在狭窄的车座间指着游戏地图上的那尊神圣雕像。
前一回合还抱头烦恼的小孩们张大了嘴。
攻击女神雕像？！他在开玩笑吗？！这个美术老师真的懂治疗点对角色的重要性吗？！把雕像砸了他们会更快全军覆没！
“可，可是，附有灵魂的艾德里女神雕像是为我们提供庇护的重要人物，她是NPC啊！怎么能攻击她？！GioGio！你的老师真懂游戏规则吗？！”
热血青少年没忍住开始捍卫心爱的游戏，又猛地回头质问还记不住名字，所以简称为GioGio的乔鲁诺。
“老师既然说这么行动，那我们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他是队友。”乔鲁诺把牌并拢，和气地表示他相信罗西老师的判断。
“刚进迷雾森林时有个提示，‘打败真正的敌人’，整个森林里除了可操控的龙和独角兽，卖武器与药水的商人，就只有艾德里女神雕像符合条件，她不是有灵魂吗？为什么不试试？”
迪亚波罗认真地反问，他虽然不玩桌游，但还是仔细看过规则，包括恶魔领主的技能施放条件。
“转换思维的话，她也很可能是敌人不是吗？”
奇怪，太奇怪了！这等不按常理出牌之邪恶逾矩行为怎么可以被容忍？！这就是大人的玩法吗？！
小孩队长目瞪口呆。
果然，老板虽然平日里不玩游戏，但他却很配合规则，而且想出了和别人不同的答案。
乔鲁诺暗自想着，等来了自己的回合，看到对面小孩队长期盼他挽回现场的哀求眼神。
“我替恶魔领主挡住地精的攻击，喝下魔法药水，对恶魔领主施放我最后的治疗，让他可以在全盛状态下毫无阻拦地对女神雕像使出鲜血裁决。”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迪亚波罗。
金发GioGio！！！他怎么能？！
小孩们呆滞了。
这个起初一脸和善，拉着奇怪纹身美术老师入队的家伙，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双拳难敌四手的可怜队长抛下，转身去帮刚才就没怎么为团队出力的恶魔领主开路？！就为了配合对方攻击NPC？！
他甚至把最后本应用来治疗魔法师的招数给用了？这下他们要怎么用传送魔法逃跑？！
“接下来就交给您了，老师，我相信您一定看到了获胜的结果。”乔鲁诺冷静地无视掉所有愤怒视线，把卡牌扣在桌上，任自己的角色被地精两刀砍倒，光荣宣布退场。
“谢谢你，乔鲁诺，下面轮到我了，在收集五个不同种族的败者鲜血后，恶魔领主完成了献祭仪式，向艾德里女神雕像使出鲜血裁决。”
迪亚波罗接下乔鲁诺的协助，铁了心执行自己的殴打NPC计划，任谁都拦不住。
邪恶，这实在太邪恶了啊！这两个抱团的临时玩家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啊？！
热血少年们深陷绝望，仿佛看到探险队被地精拖进铁锅熬汤，财产也遭瓜分，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总忙着帮他老师治疗，还不停消耗掉队伍资源的家伙！
“快，快拿游戏剧本，下一步该怎么走？！他把最后的药水喝了，我们要被他害死了！”窗边小孩手忙脚乱拿起桌游附赠的剧本，翻到迷雾森林最后的通关部分，不断给队友打配合，一心只想通关获胜的魔法师扮演者，捧着自己死掉的角色差点被气得哭出来。
“呃，攻击艾德里女神雕像后，石头碎了一地，与此同时森林的迷雾散去，地精们四散奔逃？”
几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结局，有人甚至从额头流下了汗水。
“……一个声音在空中说道‘谢谢你们找到了真正的敌人，艾德里女神雕像里的邪恶灵魂一直支配着这里，没有人敢说出真相’，所有的灾害都是它造成的，于是……探，探险队全员复活，找到了出去的路？！还发现了雕像下面的宝藏？！”
小孩念到无法掩饰惊愕，结束后目瞪口呆看着未卜先知的迪亚波罗。
乔鲁诺把卡牌收拢叠回原本的样子。
“看来我们赢了。”
“啊啊我们赢了！”
忍辱负重的队长一拳捶在火车小桌上，刚刚的委屈忘了个干净。
“GioGio，你一定是因为知道了恶魔领主会在最后出手，才在前期不停地给他治疗吧？！”
“……是的。”
乔鲁诺犹豫了一秒才回答。
“酷！你太厉害了！”
迪亚波罗的形象瞬间逆转一百八十度，在小孩们心中高大宛如神灵，浑身几乎绽放出血色圣光。那黑色衬衣袖子卷上去后露出的纹身，肌肉线条鲜明的小臂，这位看着就感觉不是普通人的神秘美术老师实在太酷了。
如果不是欢呼声太大会吵到别人，探险小队会请火堆边的吟游诗人为罗西老师歌唱，并将这次冒险记入羊皮纸，庆祝他明明还是新手就敢攻击重要己方NPC的伟大事迹。
刚刚结束桌游，迪亚波罗就听到了车钩修好的播报声，终于放下心仰靠在座位上。列车缓缓启动，另一辆火车头过来从背后拉走了车厢，退回主道后继续往前行驶。
到米兰还需要好几站，列车延迟两个小时后终于可以在下一个小站稍作停留，但许多乘客都起身准备下车，因为火车上的厕所不够用。
“乔鲁诺，我去门口守好行李，你负责把这边的保温箱也看好。”
迪亚波罗的箱子太大，塞不进乘客头顶的置物架，只能放在靠近车门的地方，而为了防止列车停靠时有小偷窜上来，老板决定去守好行李，让乔鲁诺负责看着放有低毒疫苗的保温箱。
他刚刚吩咐好下属，身边站着的人就取下一个箱子朝门口走去。
打算等其他乘客先通过通道再起身的迪亚波罗，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保温箱——提在刚刚拿他们箱子的人手里。
疫苗被那个人拿了下来。
而这时火车舱门突然打开，毫无保留地冲着小偷亮出了逃离现场的通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