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线》牙大仙

2、第 2 章

　　隔天
　　孔崇荣登热搜榜十三。
　　黎导夜会嫩模！
　　文章洋葱文学，配图模糊不堪。
　　配图两张。
　　一张是大腹便便的“黎导”，一张是她站在门口等车的。
　　“这嫩模身材还挺好的。”网友1号辣评。
　　“好有什么用，再好还是配了头猪。”网友2号辣评。
　　“这是通过当代科学技术拍的？”孔崇毫不在意所谓猪头导演，作为冲浪弄潮儿，一早起来就刷到这“喜讯”，看着热搜配图，满脸问号。
　　“这也！”她语气愤怒，结巴了半天憋出三个字，“太丑了！”
　　照片抓拍的是孔崇被风吹得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她双手抱着自己，配合着有些凌乱的发型，像个疯子。
　　“嗯，确实不太寻常。”江律汉靠着门，一手捧着杯子，显然早就看到了这“新闻”，对她评价。
　　孔崇刚坐起来，昨晚睡姿堪忧，现在头上像顶了一头鸟窝。
　　她没心思管江律汉，脸上郑重其事地继续刷着手机。
　　手指就像要戳烂手机里的照片，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告这个狗仔！”
　　“他竟然放我这种照片！”
　　江律汉听了不禁笑出声，举起杯子佯装喝水掩盖勾起的唇角。
　　孔崇没来得及表达什么，手机铃声响起。
　　她白了江律汉一眼，接起电话。
　　“孔崇，你看到没，你上热搜了。”那头是萧肖激动的声音，“这可是头一回！这就是我们成功的起步啊！”
　　“这算什么成功？”孔崇无语。
　　“哎呀黑红也是红，咱上电视了。”萧肖毫不在意，“你看我说什么，昨天这饭值得吧！”
　　孔崇被她的乐观折服。
　　“萧大经纪人，那真是要谢谢你了。”
　　萧肖才无所谓她的冷嘲热讽，还在电话那头非常厚脸皮地大声说话。
　　“客气了不用谢我，不说我，昨晚你怎么样？”
　　“什么？”孔崇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萧肖啧了一声，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江总啊。昨天不是他接的你?连消息都没回我，看来很是成功啊。”
　　她说到后面开始贼贼地笑。
　　孔崇和她相处这么久，已经能想到她唯恐不乱的嘴脸。
　　“他啊。”孔崇看了一眼已经走开的江律汉，决定还是和萧肖解释清楚，“他是我……”
　　萧笑快她一步，把话抢了过来，“你不要再说他是你老公这种神经话了啊。”
　　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孔崇再坚持这么说倒是不合适了。
　　她顿了顿，开始胡言乱语，“昨天他在门口让我上车，然后在高速把我赶下来了，我花了好久才回家。”
　　“什么？不会吧，高速能乱停？”萧肖还是有些清醒的，非常怀疑她话的真实性，“江总能这么幼稚？心眼这么小？”
　　孔崇嗯了一声，道：“没错，你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实际就是个小人。他记恨我在厕所门口打他，所以故意报复我。”
　　江律汉在门口狠狠打了个喷嚏。
　　萧肖听完沉默了。
　　沉默的时间过久，孔崇都以为她挂了。
　　“这么没有人性啊！”电话那头传来萧肖尖锐爆鸣。
　　孔崇刚想附和，一起批判江律汉，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她压下去。
　　“他让你下去就下去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牢？你都上车了！”
　　孔崇听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是懊恼她失去了被潜规则的机会，是她高估了萧肖的品德。
　　孔崇叹了口气，“你的节操呢？”
　　“气死我了，再给你说我要气死。算了我还有通告，不和你说了。”萧肖气得恨不得当时自己上，“今天两点试镜，地址我发你了，我好不容易拿到的机会，你可别迟到了。”
　　“不是，你有什么通告啊？”孔崇觉得离谱。
　　萧肖已经挂了电话。
　　孔崇放下手机，为自己经纪人的无耻感到悲哀。
　　但她也没有空多想，确实再不起，她上班就要迟到了。
　　没错！她时隔多月，终于有一个工作——面试一个电影女配n号。
　　这个电影，不仅是名导名演名编剧，而且她所面试的这位女配n号足足有，三个镜头！
　　虽然只是个试镜，可这是她四个月来的第一份工作。
　　孔崇认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这是老天暗示自己，苦难日子已经过去，她大红大紫的人生即将启航。
　　她满怀热血，满脸欣喜地起床。
　　在江律汉看着好笑的眼神中扭着小腰，哼着小曲来到拍摄场地。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骨感得可怕。
　　孔崇看着眼前一长龙的莺莺燕燕，陷入沉思。
　　知道的是来试镜，不知道的以为来超市排队领鸡蛋。
　　“330号，左转排队。”工作人员熟门熟路，眼都没抬给了她一个号码牌。
　　“330号？怎么会这么多人？”孔崇拿着号码牌，大为震惊。
　　一个女配角都这么多人抢？竞争这么激烈？
　　“这是海选，报名就能来，当然人多。”旁边同样拿着号码牌的姑娘搭话，“你来晚了，1号凌晨就来排队了。”
　　孔崇看着号码牌上三位数字，感叹又被萧肖骗了。
　　她就该知道，萧肖哪来的大机会。
　　但是算了，来都来了。
　　孔崇捏紧号码牌，一脸势在必得。
　　别说330号，就算是一万三千三百号，她也要排！
　　然而叫号了一早上，才不过五十号。
　　孔崇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到现在萎靡不振。
　　她的大明星梦，卒于五十号。
　　“哎呀，你别泄气，等会就能看陆裕声了，零距离接触啊！”旁边姑娘看她一脸疲惫，倒是给她打气，“这不是普通的号码牌，这是爱的号码牌。”
　　孔崇抬起头，一脸茫然，“陆裕声？”
　　那个声名赫赫的影帝陆裕声？
　　“你不是为了他来的吗？”旁边姑娘疑惑。
　　孔崇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个不是带着周边扇子就是穿着印有LYS字眼的衣服，突然明白过来，“大家都是为了来看他？”
　　“对啊。你不是吗？”姑娘看她确实有几分姿色，一时有些尴尬，“你真是来海选的呀。”
　　这话说的。
　　把孔崇这么厚脸皮的都整不好意思了。
　　这言下之意，演员自有定数，哪轮得上海选。
　　敢情这是给电影宣发做免费水军来了。
　　孔崇稍显尴尬，但好在心态依旧良好。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
　　她清清嗓子，坚定地准备等下去。
　　——
　　大厅里
　　卢诺看着眼前一个个眼里发光的女孩们，嘴角抽搐。
　　她们都是为了陆裕声而来。
　　“你魅力大啊。”卢诺朝坐在旁边的陆裕声吐槽道，“前两天可没这阵仗。”
　　前两天海选虽然人也多，可没有这么疯狂。
　　陆裕声“嗯”了一声，看了眼手机。
　　“这都几个月了？你好妹妹还是不理你？”卢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你俩这算什么？”
　　“啧。”
　　卢诺一连串问句。
　　他也是四个月前才知道他有个多年女友。
　　四个月前都谈婚论嫁了，突然大吵一架，然后直接断了联系。
　　陆裕声这四个月可以说寝食难安，更没有工作的心思了。
　　本来前两天他就该来海选现场，却一直没来。
　　要不是昨天他威逼利诱，他今天也不会出现。
　　陆裕声垂着眼，眼底有些青，显然是没有睡好。
　　他面无表情，手指却捏紧了手机。
　　卢诺看到了，知道又戳到他痛处，自觉地闭了嘴。
　　“我出去。”陆裕声站起身，光明正大走出了门。
　　门开门关，隔着门也能听见因他突然出现的粉丝尖叫声。
　　“作孽。”卢诺啧了一声，端正神情喊，“下一个。”
　　—————
　　“啊！”
　　孔崇听到突然爆发的叫声，都要以为哪里炸了。
　　她捂了捂耳朵，往前头看。
　　“陆裕声！他出来了！”
　　孔崇对这位名气响亮的明星没那么疯狂的喜爱之情，她反而盯着队伍。
　　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果然，下一秒前头排队的人全部一窝蜂离开，朝着所谓陆裕声走过的地方冲去。
　　孔崇看着瞬间空荡的队伍，赶紧补上前。
　　嘿嘿，孔崇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就说，她好运在后头呢。
　　这下没等多久，她听见了工作人员美妙的叫好声。
　　“330号。”
　　终于等到。
　　“来了，330！”她举起手上号码牌，笑着进了面试现场。
　　卢诺瞥了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孩，挑了挑眉。
　　长得倒是漂亮。
　　孔崇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坐直了，抬高了下巴。
　　她看过了，这次面试的就是个貌美白月光角色，没有台词，没有剧情，非常单纯的三个微笑镜头。
　　她坚信，她别的不行，但凭借自己姣好的外表，应该还是能给这位导演一些精神上的冲击。
　　孔崇想得美滋滋，可惜卢诺只是按流程看了看她，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回去等通知吧，好下一个。”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她也没什么正式的试镜经验，没想到这么快，眨巴着眼还愣了愣。
　　这算可以，还是不可以？
　　直到出门，她也没弄明白。
　　看着外面还很疯狂的粉丝群，孔崇晃晃头，怂个肩准备离开。
　　绕过人群，走到门口，萧肖来了电话。
　　一接起就是萧肖兴奋追问，“你看热搜没？”
　　孔崇疑惑，“什么？”
　　萧肖得意地回，“快看十一条。”
　　孔崇听话地打开，找到对应热搜。
　　她又一次看到自己荣登榜单。
　　但这次不是热十三，而是热十一。
　　足足升了两个档次！
　　飘红的字体，显示了这热搜有多火。
　　孔崇定睛看，看清了上面几个大字——霸总夜会嫩模。
　　孔崇心里一咯噔。
　　这狗仔是一个培训机构出来的？起标题这么没有新意。
　　萧肖在电话那头又催她，“看了没？”
　　“看了看了。”孔崇点开。
　　又是配图一张。
　　区别在于，这次的配图清晰至极，堪比4k直拍。
　　图片拍摄地点是昨晚餐厅的洗手间。
　　在洗手池旁边，孔崇弯着右腿，单手叉腰微侧脸看着江律汉。
　　而江律汉手插裤兜，挑着眉看着她。
　　可能因为洗手池前灯够亮，她的五官精致，皮肤显得吹弹可破。
　　“这谁啊，怎么有点漂亮。”
　　“是漂亮，明星吗？”
　　“这男的谁啊挺帅的。”
　　“好帅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秒内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孔崇眼看着楼偏了。
　　从不知名素人美女变成了无名帅男的出处。
　　但她不在乎，她放大了那张照片，捂住了嘴。
　　“这真的……”
　　萧肖大笑，然后和她同时出声。
　　“太美了！”
　　“太屌了！”
　　萧肖好像打了鸡血，“你看看这就是老天的旨意！我今天已经见过江总了，他不仅帮忙撤了你和黎天明的热搜，还不计较你昨天的事情，咱这是和江总有缘份。”
　　孔崇听得瞪大了眼睛。
　　江律汉在她出门前还在家，怎么就见萧肖了？
　　她搜了搜黎天明，果然关于她的照片相关词条都消失了。
　　“所以你早上说的通告，就是去纠缠江律汉？”孔崇说地咬牙切齿，她非常了解萧肖的厚脸皮，天知道她对着江律汉说了些什么丢人的话。
　　萧肖啧了一声，得意道：“怎么叫纠缠？昨晚在停车场江总就给我名片了，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今早就联系他了。他一听和你有关可积极得要和我谈了，而且本人又帅又好说话，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小气。总之以后遇到江总对他客气点。”
　　孔崇眯起眼睛，冷笑起来，“以后？你是把我卖了？你答应他什么了？”
　　萧肖跳了起来，哇哇大叫，“我是那么势利的人吗？这事就算解决了，你有江总电话吧？记得好好谢谢他。”
　　“你放心，我一定谢他。”
　　说完孔崇挂了电话，直奔家里。
　　一回家她就看见江律汉坐在客厅打着字。
　　“大忙人下班了？”她放下车钥匙，抱着手臂看他。
　　江律汉工作很忙，很少看他这么早回家。
　　江律汉像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自顾自合上电脑，“今天是你工作第一天。值得庆祝。”
　　孔崇不吃他这套，“你别给我装。”
　　“早上萧肖联系你了吧？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江律汉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好像知道她会来这一出，很是淡定，“你听说了？如果提前和你说，你一定不会让我插手。”
　　“我知道你只想靠自己，可我是你老公，老公帮老婆，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你想要资源，何必自己找，我什么都可以给……”
　　“停！”孔崇伸手堵住他的嘴，“你还来劲了？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
　　江律汉笑了，嘴唇在她手底下微微动了动。
　　他今天戴了金丝边眼镜，笑起来眼睛又微微眯起，看起来像个斯文败类。
　　“我和你正经说话呢你笑什么？”孔崇最看不得他装正经，伸手推了他一把。
　　“我坦白，是我小气，不想看你和猪头扯上关系。私自联系你经纪人也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提前问你。”他顺手按住她推来的手，低下头，撒娇一样低声道，“不要生气了……”
　　孔崇看到他垂下的睫毛，脸不知道为什么一下红了，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
　　她这几个月来什么都没记起，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和江律汉相处的，但发现自己是真吃他低声下气这一套。
　　该死的。孔崇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江律汉看她不说话，知道她软下来了，贴近了亲了她一口。
　　孔崇控制不住勾起唇角。
　　他也笑开了，又凑上去亲一口，一边说：“不生气了？”
　　孔崇彻底忍不住，压着笑假装恼火地拍他胸口，“你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