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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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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出神,思虑良久,还是拨通了李牧风的号码。
“李牧风,我自由了。”
他好像有些没听懂,发出了疑惑。
“我离开柳园了,我放弃昆曲了,李牧风,我不要前程,我只要你。”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等我。”
看吧,我就说,李牧风是最懂我的人。
我拖着李牧风去改名,柳如是这个枷锁我已经背了二十年了,从今以后,我叫柳应寒。
应寒
是我飞蛾扑火自作自受,我本应寒冷坠入万丈冰窟,却贪恋人间烟火与那一丝曙光,梦里不知身是客,江南柳家从此与我无关半点瓜葛,我只属于李牧风一个人了。
李牧风还是不讲话,他抱着我说:“不管你选择什么,我永远支持你,别排斥它,柳如是不是你的枷锁,而是你的荣誉,金子不会因为风沙遮掩而敛去本有的光芒,阿是,不论如何,我希望你永远快乐,去做你自己。”
他永远都是这样,在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默默陪着我,就这样一直下去吧,只要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离开了江南,他带我去了北京,那里有他的小团队和工作室,在四环,他有一套小公寓,房子不大,但很整洁,在我拎包入住的时候,他在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欢迎入住,女主人。”
我嗔笑着要去打他,他也不再木讷的站在那里挨我的巴掌,反而是撒腿就跑,我们绕着房子跑了两三圈,最后是我扯着他倒在了沙发上喘气,谁知道他根本不给我休息的机会。直接翻了个身覆上来抱着我啃,甚至还恶趣味的捏着我的鼻子不让我呼吸,只得被迫的接受他渡气,直到我快要断气了才肯放开我。
“李牧风,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样真好。”
他没有接着我的话,往下讲,却有些答非所问。
“阿是,我们永远不分开。”
以前在柳园的时候不知道,来了北京才知道,他是真的忙,我在家里窝了两天都快发霉了,也不会做饭收拾房间,毕竟在柳园可是有阿姆专门负责的。果真是没用,心比天高,人比从小,但李牧风也从来没怪过我,反而是把我那些厨房化学实验品吃了下去,他虽不说,但我是再也不敢做了,万一真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正当我无所事事想着今天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我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以及玄关的换鞋声,是李牧风回来了,不对呀,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还是那副小孩子脾性,又冲过来抱我。
“阿是,你是喜欢昆曲的吧。”
“不喜欢!这么多年,烦都烦死了!”
“说谎,以你这个牛脾气,不喜欢怎么忍了十六年。”
我见秘密被戳破,便闷着声不说话了。
喜欢又有什么用?在你和昆曲之间,我还是选择了你呀,事情已做,说的太明白,也只是徒增烦恼与负担。
“阿是,我听朋友说戏剧学院在招老师,托朋友帮你报了个名,我说过的,不要为了任何人和事去委曲求全,包括那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巴里只能蹦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谢谢。
“别谢谢我,要真想谢就嫁给我吧,以身相许,实际行动。”
这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我爱他,这是不可否认的,但对于这段感情要步入下一个阶段,这我确实是没有做好准备的,感情之间是没有耽误一说,只分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我很高兴我们能成为后者,但面对我如同一团乱麻的心,我只能暂时找个理由搪塞他。
“李牧风,我在玉树的时候就嫁给你了,我不在乎名分这种虚无的承诺,我要的是你这个实打实的人。”
他也没有在逼我,只是一如既往的抱着我。
“好,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来。”
我永远都在。
再往后的几个月里,我们都是早出晚归,他备新歌专辑,我去戏剧学院教书,下了班一起去吃一顿家常饭,过着像普通夫妻那样乐得清闲的安稳日子,做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两粒尘埃。
但好景不长,在新的一年,我接到了师傅的电话,本以为只是寒暄。
“小寒,你最近还好吗?”
“好的不能再好了。”
“小寒,我知道你不愿再见我,也不愿再回柳园,但柳园出事了,我拉下这个老脸求你回来一趟,救救这个地方,几百年了,这可不能断呐。”
“您怕是糊涂了,柳如是早在踏出柳园的那一刻就死了,我早已不是柳园的人,您这话未免唐突了些。”
说不怀念那是假的,毕竟这么多年,可是要是现在回去,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是离经叛道的柳如是?还是昆曲教师柳应寒?
在师傅的再三哀求下,我还是松了口气说考虑考虑,师傅说:“小韩,柳岩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我的心冷不丁的被震了一下。
当天晚上,我很沉默,不管李牧风怎么跟我腻歪,我都不搭理他。
我说:“李牧风,柳园出事了,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得回去。”
他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一直在搅我的头发。
“你大可自私些,你早已离开柳园,离开江南,若你不爱空挂的柳姓大可舍弃,只叫‘应寒’便是,柳师遇险与你何干?柳园存亡与你何干?从古至今又有什么东西能真正留住,反正千百年前也没有什么柳园。”
我用我的小指轻轻勾住他的,就像以前我安慰他那样。
“是,我已经和柳园再无瓜葛,我可以不管师傅,也可以不管柳园,可是我不能不管昆曲!它是纯粹的,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它轮为资本的玩物,瑰宝应该在台上大放异彩,而不是在名利场中推杯换盏着开场,这不是因时而变,不是创新,是侮辱,是亵渎。”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说。
“好,我陪你一起。”
“不行,这我必须独自面对。”我怎么忍心把你扯进这滩浑水,不论如何,本就与你无关。
“那咱们领了证再送你走。”
我没说话,从手上扯下皮筋,把我和李牧风的头发扎在一起,我告诉他:“结发为夫妻,我们早就是了。”现在的我们看起来有些许滑稽,但不重要了,我抱着他的手臂:“李牧风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就一个星期,我还不回来,你就去把我绑回来。”
李牧风委委屈屈的说了声好,撒娇的样子可爱又有点搞笑,他把我初见他时戴的那条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他说:“就是妈妈送给我的青藏高原的守护神,会永远保护你。”
我也把手上的菩提串系在他的手上。
“你说过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李牧风做事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我走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挽留。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等你,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