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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她的未婚夫爱上她的继妹(30) ...

  •   顾白是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人。

      给他打电话的是钟清的律师,直到律师把话说完,顾白都是愣的。

      这样的怔愣从未出现在顾白身上。公司传言,顾白拥有堪比计算机的大脑。他比任何人都能更快收集信息,理解信息,得出结论。

      “抱歉,请您再.....再说一遍?”顾白问得很礼貌,非常礼貌地表示自己不明白。

      这也是顾白第一次让人再说一遍。世间万物无非数据,对于能快速掌握一切数据的人,一切清晰明白,从来无需再一遍。

      律师重新把话说了一遍,最后道,“钟总遗嘱内容都是公证过的,您只需——”

      律师一愣,电话那头猝然挂断了。这样泼天的富贵,律师没想到对方第一反应是挂断.....

      顾白直接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用那双弹钢琴的手拨出了钟清的号码。

      对面不是他熟悉的声音,而是毫无感情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顾白那个堪比计算机的大脑再次一点点回放律师的话,“钟总已入院,签署了放弃治疗.......”

      顾白看着桌案上一摞摞文件,从来到钟氏,他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就对着这些文件,可是只要想到钟清因为他得以休息,他就能一直对着这些文件。

      顾白突然笑了一声。

      他甚至还没机会告诉钟清,其实他不仅能干,他还会弹很好听很好听的钢琴曲。只是,他还离她不够近,还没走到一个足以能够跟她闲话的距离。

      不,已经近了好些。至少如今每次说完公事,他可以听到钟清一句关心。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已经到了一个可以有一句闲话的距离。

      他计算过,就这样,再六个月,他就可以约她中餐。然后,也许再花三个月,他可以约她晚餐.....

      顾家的杂种距离钟家的掌上明珠有多远呢.....

      顾白想,多远都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至少现在,他都可以随便给她打电话了不是吗......

      顾白握着手机,终于等到了通知他去医院的电话。

      顾白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稳稳地开车来到医院,来到钟清的病房门口。他只在门口迟疑了一瞬,就稳稳推开了病房门。

      钟清正靠着病床枕头看窗外,听到推门声转头看过来。

      有一瞬间顾白觉得一切都是一场荒唐的梦,律师秘书都说了假话。钟清明明还跟以前一样,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她只是太累了。

      钟清对顾白笑,“顾总,以后钟氏就靠你了。”

      瞬间梦破,没有人欺骗,没有弄错,这不是梦。

      他淡淡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在了钟清床前,一个探望者该有的距离。他很认真地听钟清抱怨,“好没意思,偌大钟氏从天而降,顾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钟清心道,不愧是前世那个能靠一艘独木舟重创巨轮的男人。钟清这才有心情打量顾白,她想,顾白的母亲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顾白绷着俊脸,沉默。他似乎该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可其实顾白一点都不想问,一点都不想。

      “为什么是我?”顾白问了,他知道钟清想让他问。他总得说些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呢。

      钟清苍白脸上立即绽放了笑容,看,就是这么厉害的顾白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呀。钟清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从她的母亲,从秦家讲起,末了道:“你看,秦家人从来不在意他们身后企业姓秦还是姓钟。其实,别看我爸爸为钟氏卖命一辈子,他也不在乎。”

      似乎只是说话就让钟清疲倦得厉害,她轻轻喘息。

      顾白抬手为她整理身后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调整了枕头,钟清觉得喘气都更顺畅了一些,她说:“所以,你能当好这个总裁,就是你了。”

      顾白问:“为什么一定要对付顾氏?”他问得平静。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覆灭顾氏。”钟清回的很简单,她的目光又看向了窗外。

      顾白过目不忘,读过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书,即使从未谈过恋爱,又有什么不懂。自然是恨,恨的另一端自然是——

      何必非要问呢。

      他的目光落在钟清条纹病服上,看得很认真,淡淡说:“好。”

      钟清看向顾白,“你答应我就放心了。”

      话已说完。

      顾白该告辞了,一个副总裁和一个总裁的距离,就是这些话。其他多一句,都不该再有,尤其眼前这人还曾差点成为他的弟媳。
      顾白礼貌起身,却并没有告辞。

      就在钟清要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病房门砰一声被人推开。

      是顾时安。

      病房一时间安静得厉害。

      钟清对顾白道:“公司就有劳顾总了。”

      这是送客。顾白懂。

      到了最后,这对曾经的有情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顾白作为外人,目光平静,看向钟清,像一个探病的副总那样点头,稳稳抬步,稳稳走出病房,只在关上病房门的瞬间,他的手顿了顿,他的目光越过缝隙落在她的脸上。

      然后房门关上。

      顾白稳稳坐在一旁椅子上,他该离开的,可他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顾白想,作为即将成为钟氏总裁的人,前总裁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这时候就是不离开,也不会奇怪吧.....

      病房里,几近形销骨立的顾时安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他的嘴唇都在哆嗦。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听到这一如往常一样充满关心的声音,顾时安哽咽得厉害。他目光痴痴看着钟清,“你生气就生气,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无论是顾白,还是对付赵家人,还是后来所有,包括那个孟昭,都是因为他的清清太难过了,太生气了。一定是的。

      “都怪我,清清别气了,都怪我。”顾时安看着套着宽大病服的钟清,突然泣不成声,他跪倒在钟清病床前,好像一个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就这样了。望着钟清苍白美好的面容,一遍遍道:

      “说好的秋天呢,怎么突然就不算数了.....”

      “清清,说好的.....说好的,以后我们再也不用一个人加班.....说好的,以后.....”

      那些说好的以后,怎么都没有了。

      钟清的手虚弱又温柔地落在顾时安的发上,她能感觉到她的小水晶铃在吸收着来自顾时安这个男主身上最后的能量。

      “时安,别哭。都会好起来的.....”她安慰他。

      钟清柔软的声音是天堂也是地狱,让顾时安一颗心苏醒,也重新撕裂。

      “你爱我,是不是?”

      顾时安望着她,问得执拗而悲怆。

      钟清轻声回:“那年夏天,不仅钟安安看了你的那场球赛,我也看了.....”

      钟清爱上顾时安,远比相亲更早更早。

      那样光彩夺目的男孩子,见过怎么会忘掉呢。只是钟清呀,太矜持,即使遇到也只会紧张得挺直脊背,目不斜视走过。

      听到这些,顾时安呜咽如同困兽。原来在他曾经以为只有学业功课培训的日子里,钟清就看到了他。

      钟清问他:“怎么后来,篮球也不打了.....一班离九班那么远,我再没机会看到你了.....”

      顾时安的泪滴进了雪白的床单,他抬头时枯瘦的脸努力笑着:“早知道——”早知道你会看,就是母亲再不高兴,他都会一直打下去。

      “他们都说,顾时安喜欢活泼的女孩.....”钟情的声音好轻啊,轻得让顾时安心都疼死了。

      “他们都是胡说,我只喜欢你。”

      “骗.....人,要不是.....你肯定.....喜欢.....别人了.....”

      只是这么短短几乎话似乎就已耗光钟清的力气了,顾时安揽着她,能感觉到她的生机在自己怀里一点点流走。顾时安控制不住颤抖,他的骨头里都是凉意,他从未这样怕过,怕极了,怕得声音都打颤了: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顾时安颤抖着再次靠近钟清,用自己的下巴蹭着钟清柔软的发,“清清,除了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你一点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多美,好到让人不敢上前.....人敢爱抚一只可爱的猫,可谁敢伸手爱抚一只璀璨的凤凰呢....直到骄傲的凤凰垂青,怯懦的人才敢向前——”

      说到这里顾时安紧紧抱着钟清,自嘲地笑:“顾时安,也只是一个凡人,又怯懦又可悲.....可是清清,他爱你呀......”

      泪水滴入钟清的发,顾时安闭上了眼睛。

      钟清的声音更弱了,她似乎听不清顾时安的话了,只呢喃:“骗人.....骗.....人.....”

      碧水河畔,他为另一个人骗了她。那是她悲剧人生的开始,可那时的钟清还不知道。

      顾时安不安地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却不再回应。

      顾时安疯狂按着床头铃,一遍遍按,直到医生都进来了,他还在浑然不觉按着,停不下来。

      孟昭赶到的时候,顾白依然坐在门外,顾时安茫然站在病房中,看向医生围绕的病床,手中攥着一个坏掉的呼叫铃。

      天不怕地不怕的孟昭,第一次觉得怕,怕得膝盖都软了,有一瞬间差点站不住。

      医生过来对两人道:“.....很抱歉。”

      顾时安愣愣道:“铃,坏了.....”他手中是被他不知不觉间扯下来的呼唤电铃。医生默了默,说:“没关系——”再次说了:“抱歉。”

      医生离开了病房。

      顾时安要上前。

      反应过来的孟昭一把推开。

      顾时安直接踉跄摔倒,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他爬起来依然要撞开孟昭向前。

      孟昭将钟清诊断砸在顾时安脸上,一双血红眼睛扫向顾时安:“她为什么瞒着所有人,她为什么不肯自救,是你,是你们所有人,拖着她,恶心她!”

      说到这里孟昭恨意更浓:

      “现在姐姐死了,你还要带着你那一身臭气靠近她?顾时安,你这样的,也就配跟钟安安滚在一起!”

      顾时安不管,还要挣扎向前,被孟昭一脚踩在脸上,低声道:“不要动,不要吵到姐姐,让她心烦”。他声音愈发低冷:“信不信,你再动,我打死你。”

      顾时安挣扎。

      孟昭碾动鞋底:“也不想想,自己多脏!”

      这句“脏”,似乎一下子把顾时安钉在原地,他再也挣扎不动了。

      孟昭上前,站在那里,看着蒙住钟清的雪白床单:一帮子无能的医生,满世界的蠢货,怎么敢盖住姐姐的。

      孟昭抬手,碰到了白布,他这才发现自己抖得多厉害。

      终于掀开。

      孟昭看着钟清好像睡过去一样的脸,哭不出,动不了,只是呢喃:“不公平.....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对谁不公平,哪里不公平.....

      也许连孟昭自己都不知道。随着第一滴泪落下,孟昭慌忙拿袖子去擦。

      他终于再次碰到了钟清的脸颊,依然柔软有温度。好像什么突然决堤,孟昭眼泪再也止不住,他一下子好似个孩子,对着钟清只会哭。

      哭着诉说那些从来不敢直接说出口的话:

      “那年.....那年,你明明抬头了,都没看我一眼.....”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孟昭颤抖的手握着钟清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脸庞,他能感觉到温度在消失,他握不住,留不住。

      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配不上他还可以努力,他可以努力做一个勤勉的总裁。甚至孟昭都想如果真的有重生,他会从学校开始就努力,努力做一个学习好的男生。那样,就可以在遇到钟清的那一天,上前对她说,“我是孟昭”。

      “我是孟昭呀。”

      可现在呢,他握着钟清的手,却什么也做不了。

      “姐姐,还没有去塞班呢.....”

      “你不能这么——不公平.....”

      一旁的顾时安,仿佛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就那样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死去的钟清一样,一动不动。

      病房外的顾白起身,他终于想明白自己该去哪了。他要回钟氏,还有很多很多文件没有处理,还有很多很多会要开.....

      —— —— ——

      安城顾氏,偌大一个家族企业,犹如一艘华丽的巨轮。

      彻底摧毁、吞并这样一艘巨轮要多久。

      钟氏顾白给出了直接的答案,五年。

      五年,安城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五年,安城又似乎彻底变了。曾经领头的孟、顾、钟三家,顾家彻底消失,钟氏改名秦氏。孟氏已是当年那个人人都道不成器的孟三掌权,孟三的手黑人尽皆知,尤其是在顾白倒顾氏的过程中,孟三助力,但凡孟三动手处,就是血雨腥风。

      这些年孟三不仅帮着顾白对付顾氏,百忙之中还拨冗对付赵家。如今的赵家,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体面人。孟三的心狠手黑,再次让人咋舌。只唯独一个例外,他从不与秦氏相争。

      这日天高气爽,又逢安城的秋天。

      这方世界的人看不到的地方,钟清正抱着一只白猫瞧着这方小世界。如今这方剧本生成的世界已彻底没了主角光环,成为一方人人可为主角的正常世界。

      白猫亲昵地蹭着钟清的脖子,它看着钟清腕上那颗璀璨异常的水晶道:“姐姐做得比我想的还要好,姐姐就是姐姐呀,姐姐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钟清好奇地问:“那我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提到从前,兴奋的白猫突然沉默了。

      钟清太好奇了,“我以前也是做总裁的吗?”

      白猫喵了一声,“总裁算什么!”

      不是总裁,还要更厉害,钟清不可思议,“难道我以前,是做——总统的?”

      白猫:.....

      她小爪子蹭了蹭钟清腕上水晶铃。

      钟清问:“这个,是不是还不够?”

      白猫抬起猫头,乌黑的猫眼看着钟清。

      钟清总觉得她的白猫眼里好像又有泪了。

      白猫道:“眼下我还出不来,只有精神体能借着姐姐的能量与姐姐一会.....”

      离她们回家的路,还很远。

      “不过姐姐不要忧心,随着我们能量增多,姐姐本体会苏醒的,我也会冲出寒冰魔狱,到那日——,到那日,咱们就能回家了。”

      “家?”

      “对,家!姐姐有家!无论小世界中多艰难,多孤寒,姐姐都要记得姐姐有我,姐姐有家!”

      钟清抱紧了白猫。她的身体与白猫的身体都在消融,在脱离这方世界。

      一人一猫几句话间,临城就已入夜。

      “时间要到了。”

      钟清最后看了一眼这方世界。

      顾时安已随父母搬到了顾家位于乡间的老宅,他整个人再也没有一丝当年临城顾时安的模样,让人几乎认不出了。终日靠着床,看着窗外,终年不说话。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下雪了。”前头还有一个名字,只是那个名字他说得很轻很轻,没有人能听到。

      夜已深了,曾经只会寻欢作乐的孟昭,这时候还在总裁办加班。安城最会甜言蜜语的孟三少,早已是话少阴沉的孟总,好像他再也懒得哄任何人。孟昭从文件中抬头,看到了墙上的挂历,突然露出了极其委屈的表情。如果给外人看到,可真会惊诧到说不出话。权势滔天的孟总会委屈?可这会儿夜深人静,无人见,孟昭看着挂历,是真的觉得委屈。他这一生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哄过那么多女孩高兴,可他却没有哄过他的奶茶店女孩。

      墙上挂历非常普通,普通到每次有人进入总裁办公室都会觉得惊讶。还以为孟总办公室就是挂也该挂世界名画,偏偏上头只是个印着平常宣传照的挂历,五十块能买两本的那种。至于宣传的是什么,看那海水沙滩,就是那些旅游胜地吧。

      快要消失的钟清,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顾白。她离开,受到影响最小的是顾白。顾白从不悼念她,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顾白把她的意愿执行得近乎完美。这方世界,钟清感激顾白。

      顾白大约加班完了,正在打电话。

      消失前,钟清问了一句:“也不知他打给谁。”

      顾白有亲也跟没有一样,这五年也没见他交女朋友,别说女朋友,顾总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这样的深夜,他会打给谁呢。

      白猫喵呜一声,随意道:“大约又有什么工作吧。”

      话毕,两人都消失在安城上空。

      安城的夜愈发深了,也愈发静了。

      秦氏21楼更是一片安静,总裁办还是五年前的样子。落地窗前的顾白面容安静,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等对面人接起。
      无边寂静的夜晚,能够听到从手机中传出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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