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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完结] ...

  •   1

      陆柏是定国公府的长子,如今在御前做侍卫。

      而我,是侯府的普通小姐。每年宫里朝春,我才能在无数官宦小姐的后面偷偷看他一眼。

      “沈朝朝,去,把宫里赐下的茶点拿来!“”这是我的庶姐,母亲早逝,她母亲顶替了主母的身份。

      “小贱蹄子,别以为陆柏给你捡了回帕子就沾沾自喜了!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宫里赐下的珍贵茶点不易保存,一般都会放在庶姐后院的冰窖里。

      前世我被指示去冰窖里拿茶点,我对她毫无芥蒂,见她着急吃,外衣没穿就去了。被关在冰窖里冻的毫无知觉。父亲赶到时候我却还说话为她开脱。

      心想对她好一些,以弥补我曾经不小心托她入水,害自己的亲姐姐落下病根的过错。

      可是却不知这本就是她和庶母作下的局。

      她们的本意是把我关在冰窖里冻死我,好让我的庶姐顶替我应下定国公府三天以后来提亲的亲事。

      我们家和定国公府是世交,两家相约若是都为男子便做兄弟,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

      我没被冻死可却也去了半条命,那次父亲见我身体虚弱便将这门亲事许给了庶姐。

      我虽遗憾却也祝福,一个是我年少的爱慕的少年郎,一个是我亏欠万分的亲姐姐。

      可是没想到,沈佩佩嫁入定国公府三年,陆柏却死于非命。

      而后来皇子夺嫡,她居然被封为贵妃。

      沈贵妃。

      何其可笑。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天子的牢狱里面。

      我的身上被爬满了蛇虫鼠蚁,狱卒说是庶姐的安排,我不信,我当时以为姐姐成了皇妃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一定会来救我。

      可是等来的确是爹爹被五马分尸,尸体也遭到野狗啃食的消息。

      等来的是陆柏的心腹拼命救我出狱却被侍卫尽数捅死的结局。

      大狱中,我的指甲被尽数拔去,每天经受无数刑罚,我曾一度求死,却临死时候被无数汤药灌了回来。

      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朦胧间看见沈佩佩向我走来,她的身边跟随了无数婢女侍卫。

      她细尖的指甲挑起我的下巴,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华贵的贵妃服饰与这肮脏的大狱格格不入。

      我问她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以为我的姐姐是来救我的。

      可是她听完之后却歪倒在侍卫的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和皇位上的那个男人设计的。

      “沈朝朝,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嫁给陆柏,守了三年的活寡“”她眼神怨毒,指甲使劲的嵌入我的皮肉里,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

      “陆柏他不爱我,他以为那日和他结婚的人是你!居然说什么要为你守洁,和我合离!“”

      “我算什么?我爱慕了他整整八年!你有什么好?你这个勾引别人丈夫的浪荡货!“”有一刻我觉得她不是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会给我做竹蜻蜓,会在半夜带着我摸到小厨房偷吃桂花糕,会在打雷的时候轻轻的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不怕。

      可是自从那一日为了救我落水之后什么都变了。

      她不念昔日情谊也罢,我想知道,我们家世代忠良,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2

      原来,在她和陆柏成亲的第二年,她就和三皇子里应外合意图谋反。

      他们先在陆柏的膳食里面下毒,推说是我见姐姐日渐消瘦送来的食材一同做了。

      陆柏丝毫没有怀疑就吃了下去。

      而扳倒爹爹就更容易了。

      她进入了爹爹的书房,把他们与敌国私通的罪证放进了紧要的盒子里。

      三皇子在朝堂上煽风点火,诬陷陆家意图谋反,而她在坊间散布谣言,说我.....说我在闺中已经不洁,与多个小厮寻欢作乐才身体不好。

      陆柏急火攻心,他们怕他一朝回神是个大麻烦,便又告诉陆柏我受不了京中非议带着面首小厮去别国居住了。

      陆柏听后骤然病倒,没过多久就去了。

      临死前,却还是告知心腹要好好保护我。

      “沈朝朝,是你害死了陆柏,要是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是我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却没心情恨她,娘亲去的早,爹爹一人带我很不容易。

      他公务忙,觉得男子始终没有女子妥帖,便让庶母顶替了主母的位置,让她多加看顾我。

      他总觉亏欠我良多,便不时带我出席宴会,和同龄的世子贵女们玩耍。

      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是清胥,将门虎女,小小年纪硬是打跑了所有想要欺负我的小孩子。

      后来便是陆柏,小时候顽皮不懂事,烧了夫子的胡子,完不成课业总是他帮我背锅和我一同受罚。

      可是现在,爹没了,陆柏也没了。

      我活着的念想也没了。

      不过不要紧,等等朝朝,朝朝也来找你们了。

      可是我却没死成。

      一朝重生,老天让我回到了庶姐和陆柏成亲之前。

      我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翻了沈佩佩的纪本。

      她每晚临睡前都会把一天发生的趣事记录在上面,这是我和她的小秘密。

      可是我找到本子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布满灰尘,显然好久没被人动过了。

      虽然离谱,但是我怀疑,我的姐姐可能不是我的姐姐。

      我又挑了几个常见的问题试探她,果然她都答不出来。

      前世的我怎么如此糊涂,自己眼皮子底下,亲姐姐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占了我姐姐的身子,我必然叫你全须全尾的给我换回来。

      这一世,我不会在那么傻兮兮的听话去冰室拿那劳什子糕点。

      笑话,我一个嫡女凭甚给你庶女做配?

      就让她自食恶果好了。

      我装作去取糕点的样子,实际回了自己的院子,爹说过,不破不立。

      我拿冷水直接浇了自己个透心凉。

      小翠见到赶忙阻止我,她是母亲留给我的贴身侍女,也是我的心腹。

      我落狱,小翠为救我被乱棍打死。

      我边往自己身上浇水一边想,别着急沈佩佩,这些账,咱们一笔笔算。

      不等晚上,我这具养尊处优的身体果然发起了高烧。

      小翠在一旁着急的直掉眼泪,眼泪滴进了喂给我的汤药里。

      汤药真的好苦,比我在牢狱里垂死挣扎喝的还要苦。

      “小姐,就算不想嫁也不必作贱自己的身子啊!“”我看着小翠心疼的神色,我哪里是不想嫁给他。

      那是从小护着我长大的少年,是即使所有人都在说我的不是,临死前还在为我铺设后路的少年。

      可是,也许,沈佩佩有一点说的没错。

      我害死了陆柏。

      我就像是陆柏的克星一样。

      可以入朝为官的机会他硬生生的错过了,就因为我那天想要他陪我去寺庙上香。

      事后我才知道,那天也是陆柏入朝为官的机会。

      我听到后闯进他的院子却见到他被定国公抽打,后背上全部都是血迹,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陆柏,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我抱住他恳求定国公不要再打了。

      可是我拉不住陆柏,他身上好多血。

      我不懂定国公眼中的无奈和叹息,被陆柏和他母亲连拖带哄的劝了出去。

      之后陆柏便做起了宫中侍卫,我便只能在宫宴上悄悄看他一眼。

      我要陆柏活着,我要把前世的过错重新洗刷。

      第一任务就是不能看着他和沈佩佩成亲。

      3

      思考之际,爹爹从外面赶来,风尘仆仆。

      “乖崽,让爹看看,怎么病的如此严重!“”看着爹心疼的神色,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未满半百便以落白发,终归是女儿不孝。

      “爹,是朝朝不孝顺,没有侍候好您“”我不想哭的,重活一世,本该坚强才对,可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好朝朝,说什么傻话,朝朝是爹的掌上明珠!爹心疼还来不及!“”

      “爹听闻朝朝生病便赶了回来,如何?“”

      我正欲说些什么,那边却传来了庶母的声音,人未置,声先到。

      “诶呦我可怜的朝朝哟,这是怎么了!“”

      “爹,是佩佩不对,不应该纵容朝朝贪嘴去冰室里拿糕点的“”瞧瞧,这我还未说什么,她就跪在爹面前哭起来了。

      “都是佩佩不好,爹爹要罚就罚我吧!私自偷食御前糕点,是佩佩的错,但求爹念在妹妹年幼无知,不要惩罚她“”好一个偷天换日,我竟不知我的庶姐何时脸皮这般厚了。

      我故作柔弱的咳嗽几声,果然爹爹的视线立马转移到了我这边。

      “爹爹,不怪阿姐,是朝朝不好,跑去冰室给阿姐添麻烦了“”我躺在床上,故意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爹爹。

      爹爹看着我神色不明,良久他挥退了众人独留外面父女二人。

      我听见他的叹息透露着疲惫。

      “朝朝,若是不喜欢庶姐,也不必委屈自己,天塌下来,有爹担着“”已经两鬓斑白的爹爹俯身摸了摸我的头。

      良久。

      “朝朝明白了,爹爹“”

      “朝朝,有事不可瞒着爹“”

      “爹,朝朝不想阿姐嫁给陆柏“”

      “怎会,这次定国公府的提亲对象是我们朝朝,朝朝不是很喜欢......“”

      “朝朝,朝朝也不想嫁给陆柏!“”不等爹说完,我便脱口而出,我怕,怕听完爹的话,我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 好朝朝,陆家的小子极为稳重,往日对你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我就是不喜欢了!我不要陆柏,我不喜欢陆柏了!“”

      落地振颤,一瞬间室内突然静的可拍。

      爹的眼神频繁向外探去,我循着视线一看。

      门外站着的,不是陆柏还能有谁。

      我看向爹。

      “这不是,想着你二人向来亲厚,这小子听说你感染风寒便来看你了不是“”

      爹打着哈哈,边说边往外走,就连小翠也找借口溜出去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人,只得低头不语。

      脚步声由远及近,清冷的雪松味道扑面而来,前世也是如此,可是,眼前人再不会揽我入坏了。

      我不禁落泪,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有甚委屈的,好的坏的不都让你说了“”青年凛冽的声音在我身边传来,我哭的更甚。

      无法,青年只得把少女览入怀中,像小时候一样轻声安慰。

      错与不错都不曾重要,他只要眼前的人儿开心,其他都不重要。

      若是她不开心,那让她不开心的就都不必活着了。

      他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朝朝,为何不要我,可是我哪点做的与朝朝不满意?“”青年温暖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眼前少女的背,知道她呼吸均匀,不在哭泣。

      “没有,没有哪点不满意“”我才是那个最不满意的需要远离你的。

      “那为何不答允这门亲事?“”抚在腰间的手转而覆上如绸缎般的墨发,青年满足的发出慰叹。

      什么都好,别让朝朝远了他就成。

      曾经他以为给自己心爱的女子想要的就是对她最大的疼爱。

      可上一世,他死后如孤魂飘荡在牢狱之中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孤魂野鬼百般折磨,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重活一世,他只要她,其他皆不重要。

      若是谁阻拦他和朝朝相爱,杀了便是。

      所有的过错他来承担,但求朝朝健康安稳。

      可是即便是如此想着,面前的小人儿说着伤人的话,怎可就不要他了呢。

      如何能把她留下?

      怎样都可以。

      4

      “那我做朝朝的面首,如何?“”望着面前女子精致的眉眼,曾经灵动的眸子如今已是蓄满了说不尽的忧愁和眼泪。

      他怎忍心与她为难?

      若是想多几个男子,那便多吧。

      “那怎么行!“”我瞬间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多日不见,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似乎憔悴了许多。

      “我连做朝朝面首的资格都不配拥有了吗?“”

      “你眼下如何有乌青了?“”

      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皆是有情。

      半响,终究是面前人先败下阵来。

      “朝朝先说“”青年温柔的看着我,那眸中完若一池春水,让人忍不住你溺毙在其中。

      “我没甚可说,男女有别,你以后不要来了,我们府中无论嫡女还是庶女都不会嫁你的“”

      说罢我便别过头不去看他,我怕多看一眼便会泄露眼中的情绪。

      娘亲曾说,我是贯会藏不住事的,让人一套,便什么都瞒不住了。

      如今,对着眼前人,更是如此。

      “我不要嫡女庶女,我只要朝朝“”青年抱紧了怀中的人儿,世间相思苦,最是难挨。

      他已挨过,生不如死。

      “我也是不会嫁的“”我一把推开了眼前的青年,措不及防听到一声闷哼。

      拿起床边锦盒里的玉佩朝他扔去。

      却措不及防打到了他的头,白皙的额头瞬间起下大片的乌青。

      青紫青紫的,亦如他下葬时候的模样。

      眼见面前的女子又哭起来,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要自己来哄的。

      可是这回,却不让碰了。

      小猫一般,亮着爪子要赶人出去。

      只是装也不装的像些,平白惹人心痛。

      “朝朝不要我,那要谁?“”不顾怀中人的挣扎,把人儿放在床上。

      “朝朝且好生等着我娶你那天“”

      陆柏走了,他说要娶她。

      小翠高高兴兴的进来说是要给我道贺,可是我却笑不出来。

      庶姐的事情悬而未决,我又是害死他的凶手。

      我怎能嫁给他。

      我从寺庙回来的路上,在马车上一直回忆着住持师父说过的话。

      前世,我和陆柏同去拜他,可是山路崎岖,我爬到一半就嚷着累不愿走。

      可是又怕时辰晚了主持不在,陆柏二话不说直接背起我硬是爬完了整个山路。

      而主持却在尽头等我们,我连忙叫陆柏把我放下来,可陆柏却抱紧我,说,我背我未过门的妻子有何好臊的。

      佛家六欲皆清,怎会看不透?

      拜见主持,主持只说我一生会平安喜乐,儿孙满堂,可看向陆柏时却沉默了好久。

      我坐在寺庙的待客室里把玩着瓶里的梅花,百无聊赖的等着陆柏。

      可是好久他都没有回来,我等的不耐去找他。

      我找遍了寺庙里的每一间禅房都没有找到。

      在最后面的寂静院落找到了他,他本来应该长身玉立,却跪在禅房的前面闭眼静思。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跑过去拉他起来,他却不肯。

      青年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柔声安慰说让我先回去,自己不打紧。

      不打紧,不打紧,每次他都是这句话。

      替我挨罚了不打紧,失去封官机会不打紧,仿佛什么都不打紧。

      这次,我偏要同他一起。

      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看他受苦,我怎么舍得。

      他总是拗不过我,我偏要跪着,这一跪便跪了三个时辰。

      主持还是从禅房中走了出来,我看着陆柏喜极而泣的神情便知道跪的没错。

      可是主持却没有看他,只跟我讲,带到再一次身临其境,再来寻他。

      我不懂,转头去看陆柏,却见他神色复杂。

      现如今,我坐在回来的马车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次去了寺庙,可是里面的和尚却告诉我主持已然坐化了。

      5

      在坐化前,给我留下一封信和一颗珠子,只说我看了就会明白。

      这次没有陆柏的陪同,我一个人爬完了山路。

      正在回忆之际,小翠的声音打断了我。

      “小姐,你快看,那是不是陆公子“”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松竹白衣,头带玉冠,不是陆柏还能是谁。

      只是他旁边还站着陌生女子。

      看他表情便知,他心情不错,二人正坐在茶馆交谈。

      女子身量纤纤只看便知出自大族,举手投足贵气自露。

      也好,我不问是非,只觉得,这婚可以不必结了,也了却我一桩心愿。

      今生今世,我只要爹爹健康安泰,陆柏可以有他自己的好归宿。

      回去后我拆开了信封,原来,现在我阿姐身子里面的确实不是她自己的魂魄,而是一个来自别的世界的灵魂。

      她抢了我阿姐的身子,现如今,只有找到阿姐用这安魂珠将二人换回来才行。

      久恐有变。

      我先告知了爹爹陆柏当街与女子调笑,气的爹在书房中跳脚,抄起大刀就要去定国公府理论。

      我和小翠快步拦下了他,小翠幽怨的看着我。

      我也没法子,若是不说的严重些如何退婚呢。

      尽然,是有些坏了陆大公子的名声,不过我也没说错他不是吗。谁叫他同女子闲谈被我抓到。

      陆柏啊陆柏,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等到将来你夫妻情投意合,你会来感谢我的。

      我怕了,不敢有所图,幸福的路,就由你替我走下去吧。

      现如今,爹已经去定国公府退婚了。

      我得想个法子,找找阿姐到底在哪里。

      信中给出了方向,只是模糊不清,京中贵女甚多,我该从哪里开始下手呢?

      “小姐,清胥小姐来了!“”清胥?她怎么会来?

      上一世,我怕连累她,家中遭变,硬是躲着不肯见她,眼下,看见门外的红衣女子,便近乡情怯起来。

      女子一袭红衣,英姿飒爽,有老将军当年的风范。

      “如何,这是躲着不见我?我到不知朝朝小姐有儿时的性子要和我玩躲猫猫?“”女子阔步向前,毫不客气的寻了凳子坐下,自顾自的取茶喝。

      “哪有,只是许久未见,你出落的愈发漂亮,看呆了而已“”我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生怕眼前的美梦破碎。

      “少来,我都听说了传言陆柏和一女子来往过密,市井之中人人得知,你爹已经去他们家退亲了,你沈大小姐居然还坐的住?“”

      前脚刚去市井散播谣言回来的小翠,和谣言的始作俑者我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怎的哑巴了?好男儿满天下,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偏你不听,否则......“”她话到嘴边却及时止住。

      “否则如何?“”我探头问她。

      “不如何,话说最近番国进贡了好多珍奇宝玩,公主举行鉴赏会,公子小姐都可参加,你去不去?“”她笑着说到。

      “好啊,左右也是无聊“”我本是随口应到,蓦然想起,宴会上,贵女甚多。

      “不如把我那庶姐也带上吧“”我看向她,希望她能同意,机会不多,我不想平白错过。

      “好“”出乎意料的爽快,我心知清胥向来不喜欢我那换了芯子的庶姐,每每遇见总是多有贬损,怎的如今?

      罢了,管不了这许多,姐妹性命重要。

      宴会上果然许多的王宫显贵,没想到居然那碍眼的三皇子也在会中。

      我看着这个假庶姐和他眉来眼去的模样频频作呕。

      清胥挡住了我的视线,端了盘我爱吃的糕点给我。

      “觉得恶心便不要看了,左右他们的快活日子也快过完了“”

      这般苦味的糕点其实我从前是不爱吃的。

      只是后来便贯了,觉得苦中方带一点甜味便是极好的。

      入口清香,和宴会上的其他糕点不同。

      6

      我看着清胥擦手的动作,“清胥,这糕点?“”

      “哦,我做的啊,怕你吃不惯这种宴席糕点,我是不是特别贴心“”她笑容灿烂的看着我,好像一只讨赏的猫儿。

      “是,全天下,最懂我心的就是清胥你了“”我笑着看着她。

      阿姐最关爱我,从小到大,她是除了娘亲和爹爹外最呵护我的人。

      陆柏最心疼我,他不愿意让我受到一点外界的风雨,如柏树,浊言乱世他全部接下。

      可是最懂我的,却是清胥,她懂我的欲言又止,懂我的言不由衷,常常,借她之口,叙我之言,由此知己,何求?

      宴会开始,饮酒作对。

      我只顾着盯着手中珠子的反应,却不想信物竟然传到了我手上。

      我一时不查,忘了传过去。

      公主明显很高兴,自重阳宫一别我们许久未见。

      她正欲拉着我说些什么,却被三皇子打断。

      “六妹兴致倒好,只是别败坏了其他贵女公子的兴致才好,这信物传到此,该沈家小姐作诗才对“”他用那大面积留白的眼睛邪邪的看着我,让我如骨附蛆,寒意森然。

      前世,那些恶心人的法子,多半出自这个三皇子之手,他的生母是当今的淑贵妃,累死累活的毒害先皇扶他上位,可是没想到他上位之后却第一个要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性命。

      据说是因为他厌恶淑贵妃的出身微寒,不配做他高贵的天子的母后。

      而后又扶持了从前的太后上位,可是又与起关系不清不楚为朝臣所诟病。

      自从我们两家倒台之后,朝臣们皆是敢怒不敢言。

      便由得三皇子和我这个好庶姐为虎作伥。

      又与自己的太后苟且,朝臣妻女也不放过。

      他曾去牢狱中看过我,只是当时我的脸已经被庶姐刮花,现在想想,倒是防止他恶心我。

      不过那次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这个皇子简直是个变态,他用滚烫的辣椒水从我的面门上贯下。

      当时我的脸已然血肉模糊,我痛的叫不出来,挣开侍卫的手满地打滚,手却碰到了油锅,好歹捡回一条命。

      我旁边,清胥把我的手拉的死紧,我轻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无事。

      却看见她看着三皇子愤恨的眼神。

      缓缓起身,来者不拒,我倒要看看,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个三皇子如何刁难我。

      目光落到四周,却看见了陆柏和那日在茶馆遇到的女子,她目光十分担忧的看着我。

      这眼神,似曾相识,可是我两世的记忆里却并无此人。

      得了,陆柏,看今天宴席过后你怎么解释清楚,这退婚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击鼓做乐,请问出题者?“”我环顾四周,众人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陆柏身上。

      我眼神示意陆柏给我放水,可是陆柏这厮就像看不见一般,席间那茶馆女子也只是看着我偷笑。

      搞什么?

      “妹妹的耳朵怕是灌了水,刚才陆公子那样响亮的出题都听不到,别是思念情郎丢了沈府的脸面“”我像旁边看去,说话的正是我的好庶姐。

      我倒要看看,她和三皇子眉来眼去要搞什么名堂。

      若是从前,我怕是要被她这番话羞红了脸皮,可如今,死过一次,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秋后的蚂蚱,我看你能蹦跶几天。

      我正要说什么却被那茶馆女子打断。

      “这位小姐说话好歹估计廉耻,名门贵女,别风大闪了舌头“”我惊讶的看着那名女子,没想到她会为我说话。

      陆柏也在这时候是时说话,言语之意是要庶姐带我回答问题。

      “早闻沈家有长姐文采飞扬,出口成章,不若对否?“”他平静的看着沈佩佩,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看甚好,不如我来出题“”茶馆女子自高奋勇,言语之间似有仇态。

      没想到沈佩佩对上她的脸却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还活着“”她不顾及脸面惊慌的站起来,面容恐惧。

      “上对曰,假人假事假脸皮“”茶馆女子冷笑道。

      我隐隐觉得都不对劲,似乎一时间宴会上的人都联合了起来。

      “对啊,如何就不对了,可是觉得心虚?“”说话的是清胥,若不是我按着只怕她的长剑早已出鞘。

      之间沈佩佩面露菜色,眼神示意三皇子求救。

      我看向那边,三皇子正和公主针尖对麦芒,在驸马的帮衬下,已是自顾不暇。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用阴狠的眼神警告我。

      目光森然,却被白衣遮挡。

      是陆柏,我扭头,暂时不想看到他。

      沈佩佩不出声,作势要走,如今她羽翼未丰,不再能像前世那般呼风唤雨。

      指代此间,却被清胥扣下。

      7

      “妖女,走什么,不会对下联是吧,听好了,姑奶奶给你对!“”眸间火涌,清胥一改贵女风范,如同野狼般死劲的摁住沈佩佩的头。

      “下联是,真鬼真怨真冤狱!“”我大惊失色,来不急想她此话是什么意思,腰间的宝珠便亮了起来。

      “囡囡,快把珠子给我“”我回头,是那茶馆女子,她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宽大的袖袍也抵不住她消瘦的身形。

      囡囡,是我的小名。

      是家人对我的爱称。

      她怎么.......我的脑子乱成一片,怎么理都理不清。

      “乖囡囡,我是姐姐“”她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脚步颤抖的向我走来。

      她突然眸中惊惧,不要命似的向我跑来。

      刹那间我被温暖的怀抱抱住,随之而来的还有刀如皮肉的声音。

      这声音,在牢狱中日日与我为伴,我不会不记得。

      女子的后背被鲜血染红,我看着沈佩佩疯狂的笑声,作势还要再向我捅来。

      而我只记得女子在我耳边气若游丝的低喃“囡囡乖,不怕“”

      姐姐,是姐姐。

      姐姐来了。

      骤然间,我腰间的珠子光芒大胜,我仿佛听见了悠远的古寺钟声。

      钟声毕,我方回过神来,却被身下的女子大力的推搡到湖边。

      “囡囡快离开她!“”是沈佩佩的声音。

      姐姐?沈佩佩?

      我还在迷茫之际,身下的女子却发出了桀桀桀的怪笑。

      “死吧,都给我死,你们,全都跟我下地狱吧哈哈哈哈!“”我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可她却先我一步将我推开。

      “你已经没用了“”她眼神痴呆,看向四周。

      嘴里振振有词,手上结着奇怪的手势。

      “不好,她在寻找下一个寄宿对象,赶快撤离“”是陆柏的声音。

      我和阿姐已经被寄宿过,不能再寄宿。

      她作势要朝清胥扑过去,却被她身上释放出的煞气挡了回去。

      “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重的煞气“”这个女人,应该称作野鬼面露苦色,恶狠狠的盯着清胥。

      “你祸乱朝纲,导致亡国的时候早该想到,得罪一整个天朝的子民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清胥的宝剑从未出鞘过。

      如今我看清了,那是一把泛着血光的宝剑。

      带着亡国之恨,向野鬼正面斩去。

      那女鬼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声,在阳光的照射下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化为齑粉。

      结束了吗?

      我看着陆柏。

      在他的惊慌下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8

      “她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没什么事陆公子就先回去吧,这里我会看顾“”是阿姐的声音。

      “这怎么行呢,身为朝朝的未婚夫,服侍妻子这种事情,陆某责无旁贷“”谁告诉你我要嫁给你的呀,你这个大尾巴狼。

      “你骗朝朝的事情,我还没用告诉她,若是她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还是姐姐,我竟然不知道阿姐何时学会威胁人了。

      “好,那么沈姑娘,我们的合约就此作废,以后,大家各凭本事吧“”

      “正有此意“”

      我在二人的争吵之中悠悠睡去,本能告诉我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醒来比较好。

      在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在小翠的惊呼声中我看清了房间的陈设。

      这似乎不是我的房间。

      “乖囡,可是那里有不舒服?“”我看着沈佩佩的那张脸,一时间姐姐被换了回来还有些不习惯。

      “乖囡?可是吓傻了?“”她好笑的看着我。

      带着栀子花香气的温暖怀抱,是阿姐的味道。

      “都过去了,乖囡,噩梦结束了“”她抱着我,轻轻的抚摸我打断头发。

      “阿姐......“”我贪恋的依赖着这个怀抱。

      “嗯,阿姐在“”女子温柔的回应。仿佛对待着稀世珍宝。

      “咳,打断下你们的叙旧“”我看着立在门口的陆柏,觉得他有些碍眼。

      “朝朝,清胥她,可能快不行了“”他带着遗憾看着我。

      怎么会,我从阿姐怀中做起,前日斩鬼时还是好好的。

      我顾不上其他,向后院的马车那里跑去。

      外面车水马龙,我到达将军府邸的时候只觉得一片寂静。

      清冷门庭,为什么,连个下人也见不得。

      我快步向清胥的闺房中跑去。

      不在。

      前厅。

      也不在。

      到底在哪里?

      赶过来的阿姐气喘吁吁的为我披上外衣。

      “别急,囡囡,想想她最喜欢待的地方“”

      朝朝,前线要打仗了,若是边关需要我,我会去。

      沙场上,刀剑无眼。

      若是我回不来......

      不要说傻话,你一定会是和你父亲一样的大英雄!

      对,朝朝说的都对,我会是英雄。

      不过若我真的战死沙场,我会变成星星守护你。

      朝朝如果想我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好吗。

      儿时的戏言,不想会成真。

      屋顶,是屋顶。

      待我寻到梯子爬上屋顶的时候,却见清胥身着红衣,翘着腿,旁边放着她最爱的佩剑和酒壶。

      “朝朝,你来送我了“”她没回头。

      “朝朝,你看这夕阳美吗?像不像你?“”我听着她虚弱的话语,想劝她下去,这里风大,太冷了。

      “不对,我说错了,我们朝朝,是刚刚升起的朝阳,这夕阳朝生暮死,一会儿就落了“”她回头看我,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清胥,跟我下去吧,我们去,去吃你做的糕点“”我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傻朝朝,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重活一世的人呐“”她喝了口酒,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糕点。

      “可是,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

      “为什么我却要死了吗?“”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死亡。

      “朝朝还记得牢狱中的这盘糕点我很感动,起码我死后,你不会忘了我“”我不想听她说下去,可是她还是坚持说完。

      说到我看着她口鼻开始流血。

      9

      朝朝,若我为男子,必然不会比那陆柏差。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这一世,是陆柏做的局。

      前世,陆柏带我去庙里,主持说我们今生必然不会有好结果,如若强行在一起必然会有血光之灾。

      开始他是不信的,直到我冻在了冰室里险些丧命。

      而那时候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而我却浑然不知。

      他以为只要我不嫁他就没事,谁知道还是徒劳。

      早之前我们的婚约就已定下。

      如若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

      所以陆柏怕了,与假阿姐婚后的三年,他每天都想着怎么快点死和为我的未来铺路。

      他快死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提前去下一世布置。

      他先是找到了还没有被附身的阿姐,说服她加入保护我的计划,可是变故就是没想到清胥也会来。

      从清胥口中得知,没有了他们的我并没有被世间善待,清胥几次想要救我,可是我总是闭门不见。

      最后闯进了天牢却只发现了我死去的身体。

      她恨,这腐朽的王朝杀尽忠良,奸臣当道。

      于是便揭竿起义。

      她不停的冲锋,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起义胜利了。

      可是她的心却空了。

      她做了皇帝,却不开心。

      于是她到处寻找逆天而行的法子,回到这一世,代价就是她只有十年的寿命。

      三人达成协议,才有今日局面。

      .........

      三年后,我坐在自家的后院,与阿姐品茶。

      “朝朝,今日已经是陆柏第六十七次求婚了“”

      “阿姐,我们的婚期是下月初三“”

      “那他怎么?“”

      “他闲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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