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千载》五色春

19、报复

　　殿门的外面，晴幽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温温柔柔地望着艾米利娅，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混血小姐别来无恙。”

　　出乎晴幽的意料，她以为艾米利娅见到了里头一对要死不活的父母后，会急火攻心对她怒目瞋视，会失了方寸直接大打出手，但是……

　　艾米利娅走出殿门的一刻，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神色冷淡，竟叫人瞧不出动过怒的模样。

　　晴幽微微收敛了虚假的笑意，发觉艾米利娅竟然还朝她一颔首，算是回应她的问候，她忽然就觉得遍体生寒。

　　“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晴幽把怀里抱着的孩子往高处举了举，“这是你的妹妹，两岁多了，瞧着和你像吗？”

　　艾米利娅仔细看了看那个孩子，小小一个的，都没长开呢，哪里能看出来与她是否相像。

　　“长相重要吗？”艾米利娅反问道：“灵力更重要吧？你对神界上报，说她与我极近相似，真的吗？”

　　晴幽抿唇轻笑，“当然是假的，这个孩子，灵力比之常人是领先的，但与你比嘛……唉。”

　　“所以你这次搞这么一出，是针对晴霁，还是针对我？”

　　晴幽顿了顿，“我最初不想针对任何人，只是想再要一个混血而已，谁叫你在人界消失多年，音信全无呢？但是——呵呵，我的确没想到，明明已经选取了同等的条件，采用了同样的父体和母体，可想要复刻出一个你，真是难于上青天。”

　　她松松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任由小孩不知轻重地胡闹，几次险些失了平衡从半空跌落，晴幽也没有半分护着孩子的意思。

　　晴幽打量着艾米利娅的表情，可她对于自己的亲妹妹有可能大头朝下直接摔死的事情好似全不在意，连半分动摇都没有。

　　“你想要复刻我，未免太托大了。”艾米利娅回应了她的话，“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是我，只因为我的灵魂与常人有异。你们眼中看到的强大力量，并非继承自父母，而是我天生携带而来。”

　　晴幽听了就是一愣，反应与先前晴霁和凯尔文是一样的。

　　“你这么想要我，想拿我去立功，最终登上神界储位，可惜——”艾米利娅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属于“柳静影”的纯净。

　　“我已不是一个好摆弄的，所以你想复刻我的降生，挟幼子在手才好揉搓利用。想法很新颖，但未见得能成，因为灵魂难以复制。”

　　艾米利娅勾起嘴角，“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必将视线盯在旁的什么人身上，可以选择杀了我，夺我的灵魂，再塑造你想要的杀器。”

　　晴幽听了这话，脸上险些没绷住。杀了她夺她的灵魂？她要是那么好杀，自己还用废现在的许多功夫吗？！

　　艾米利娅露出了温柔具有欺骗性的笑容，软声软语道：“哦——你是不是做不到？”

　　晴幽：“……”

　　她颇为难以置信，混血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嘲讽她？

　　“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艾米利娅歪歪头，轻声道：“此刻，你竭尽所能打倒我，用你微薄的灵力也好，用你炼制出来的器具也好，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跟你回神界，随你利用，再不必你费力搅动风雨。”

　　晴幽：“……”有诈。

　　“你不必觉得我算计你，你能打得倒我算。”艾米利娅笑笑，话风一转，“但是，给过你机会之后，如若你无能，那么我会杀了你。”

　　晴幽本能地一抖，她从不觉得自己能与混血一战。混血如此说，就是想找个公平的由头杀她吧？听说混血至今都没有杀过人。

　　她知道这次混血亲至西南见到了父母被折腾的惨样，自己算是把混血得罪透了。

　　晴幽本已经要将小的混血连同奥森和莉安娜一起带回神界了，虽然小混血的实力没有她吹嘘地那么强大，但她知道以晴霁的性子，是不会容许小混血踏入神界的。

　　到时候，只要晴霁出面阻拦，她就立刻杀掉小混血，嫁祸到晴霁身上。天神心心念念想要占据混血的强大力量，若是知道晴霁断去他的希望，一定会动雷霆之怒。如此，晴霁会被天神厌弃，储位便再与她无缘了。

　　但是晴幽没想到，晴霁竟还将艾米利娅请下了北境，助她一起参与劫人。

　　晴幽揽着怀中幼子，产生想要以孩子威胁艾米利娅莫要胡乱动手的想法。本以为艾米利娅多少会顾忌着这个亲妹妹，结果人家到现在连多看这孩子一眼都没有。

　　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有这么个妹妹存在，艾米利娅能对这孩子有什么感情？

　　她挟持小混血怕是无用，也完全不准备和艾米利娅硬碰硬。她身后还有百余个神族，能为她争取逃跑时机。她可以将小混血扔下，把丢失小混血的责任继续推到晴霁身上。

　　总之，晴幽现在得跑。

　　然而她刚一动，扭转脖子想要给身后的神族下令，艾米利娅就毫无预兆地发难了，再次出手释放出强大的灵力，威压快速地扩散至每一个神族身上。

　　未动手之前，艾米利娅的状态看上去和颜悦色，可是一旦动了手之后，她便是动如雷霆，速度快到令对面众多神族连反应都没能做出来，便感觉自己的脖颈被混血的灵力缠绕住，然后力道不断收紧，死死箍住了他们的喉咙，一点点剥夺着他们的呼吸。

　　除了晴幽，她背后的百余神族丢盔卸甲，双手用力在脖颈周围抓挠着，想要将无形禁锢在那里的“锁链”扯断，但却不得果，一个个的脸色涨得通红，而后因为窒息变得青紫。

　　晴霁在后头看着，表情骤变，艾米利娅已经与她打过招呼了，说先前应允的承诺不再作数，她要杀了这里的神族。

　　但晴霁也没有设想过，艾米利娅原来是打算同时杀了百余个人。从前只窥见她释放的灵力瞬息可以打倒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敌对之人，却没料到她竟也有同时置百人于死地的本事。

　　这位初代混血，当真屡屡刷新他们的认知，她的灵力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而她本人或许也比所看到的更难测。

　　艾米利娅一边控住晴幽的后盾们，一边向已经面容失色的神族大公主靠近。

　　晴幽的肩膀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她在畏惧，她看见步步走来的少女面庞竟带着淡淡笑意，明媚娇艳。

　　“别动！”晴幽情急之下将手掌覆上了怀中小孩的脖子，用力掐了下去，掐得小女孩惊吓过度，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艾米利娅全无反应，仍不紧不慢地朝她逼近，温声道：“要动手就快点，你让那孩子走得痛快些，一会儿我也叫你死干脆点，好不好？”

　　晴幽脸上显出了崩溃，再端不住她那副柔善的外表。在装腔作势这方面，她比混血更有造诣，但混血实乃扮猪吃虎，她不行，她是真的弱。

　　艾米利娅已然站到了晴幽正对面，伸手便可扭断她的脖子，但她拿威压逼得晴幽半分动弹不得，先从晴幽怀里将孩子抢下。

　　快被吓傻了的小孩子面目呆滞，艾米利娅提着她，只看了一眼就把她放到了地上。孩子歪倒趴在地面，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哭嚎起来。

　　艾米利娅探过了，这孩子灵力天赋的确不错，遗传了奥森与莉安娜的绝好基因。但是，与她是不同的。

　　不同很好，真与她一样了，这孩子可不会再有机会安安稳稳长大。

　　小孩子的哭声穿透力太强，回荡在林中久久不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战栗发抖，已有惊厥之势。

　　小孩子完全没有安全感，她本能地想要寻找庇护，也能意识到艾米利娅的强大，可她压根不敢靠近那位亲姐姐。

　　凯尔文站在后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上前踏入了艾米利娅的威压圈，顶着不算刻意针对他的压迫，弯腰将那个小孩抱走了。

　　他大步后退，抹了抹头上就这么片刻功夫便被逼出的冷汗，长长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原来这才是混血的绝对力量吗？”凯尔文咧咧嘴，与晴霁感慨道：“你们神界想对她动手，只怕要倾半数神族的性命，才有可能压制住她。”

　　晴霁沉默不语，目光正无比复杂地看着在混血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晴幽。

　　艾米利娅抬手扼住了晴幽的脖颈，将她向后按倒在地面。晴幽挣扎着，顶着强势的威压也没有放弃要逃生，她眼底很快充血，呼吸不畅，憋得她瞳孔紧缩起来。

　　艾米利娅冷淡地看着她这副挣扎求生的模样，眼中也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她想起奥森和莉安娜脖子上被死死拴住的铁链，将那二人的脖颈都勒细了一圈。

　　艾米利娅露出了一个略显残忍的笑意，盯着晴幽即将气绝了的模样，忽地放开了手，给了她片刻的喘息之机。

　　晴幽眼前漆黑，双耳耳鸣严重，只隐隐约约听到混血对她说：“你折磨他们的时候都用过什么手段呢？也曾拿锁链扼制他们的呼吸吗？”

　　艾米利娅记得奥森破败腐旧的衣衫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毒打过。她也记得莉安娜蓬头垢面精神失常的模样，没有袒露在外的腹上，应该会留有几道剖腹取子时难看不已的伤疤。

　　她的手下移，从晴幽的脖颈处移到了她的心口，轻轻点了点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了。”

　　晴幽浑浑噩噩地抬眸看她，一瞬间还以为这位手上从未沾血的人是心软了。但下一秒，她便听到艾米利娅接着说道：“我留你性命，三年吧，足够如数将你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苦奉还。”

　　艾米利娅的手再度下移，食指在晴幽小腹上轻轻划过，“是你亲手将三个孩子从莉安娜身上剖出的吗？那场面血腥吗？”

　　晴幽难以回答她，冷不丁就感觉到了歇斯底里的疼痛艾米利娅的指尖凝聚了灵力，如尖刀一般轻而易举地划穿了晴幽的腹部。

　　晴幽感觉到血液的流失，她浑身疼得厉害，一动也不动，身体很快凉了下去。

　　她要死了。这一念头闪过时，晴幽忽地又察觉，艾米利娅竟然拿灵力给她止了血，阻止了她的血尽而亡。

　　晴幽没有丝毫得救的喜悦，她恐惧地瞳孔猛颤，意识到艾米利娅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想要留下自己的命，直到将奥森与莉安娜遭受过的折磨全部还清。

　　不！晴幽抵死挣扎起来，她会生不如死的，她不愿沦落到莉安娜那副模样。

　　艾米利娅果真收了手，不急于一时报复晴幽了。她站起身，瞥了一眼那群已经翻着白眼快要不行的神族，想着要赏他们一个痛快。

　　然而晴霁在这时候突然扑了过来，她按住艾米利娅的手，明明也被威压震慑地直不起腰，却没有松缓压着人的力道。

　　“妹妹……”晴霁求情道：“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这几日才被晴幽调来看守西南密林的，你能不能先放过他们，至少排查出是谁打从一开始就在此地看押你的父亲母亲，你杀他们报复，我绝不阻拦！”

　　艾米利娅沉默地望了她片刻，晴霁那张与晴幽极近相似的脸，让她这会儿看上去非常别扭，不由拧起了眉头。

　　晴霁感觉到，艾米利娅的灵力威压也施加在了她的身上。从前她都是被护佑着一方，还真未切身感受过威压的厉害，以至于心理准备不够充分，膝盖好似正被外力强行弯折，逼得她即将跪下去。

　　她从一开始按着小姑娘的手，到后来变成扶着小姑娘的手臂，以免自己真的咣当一声跪在地上，丢人现眼。

　　但等她真要顶不住，膝盖一软，身形骤然下降之时，艾米利娅忽地搀了她一把。

　　晴霁感觉身上一轻，威压被撤去了。

　　“我说了，你阻止我，我会将你也划入仇人范围，绝不留情。”艾米利娅拨开她的手，冷淡说道。

　　“我听见了。”晴霁正了正色，仍然说道：“但你能否给我这个面子，至少饶恕大半未曾参与虐待你父母的神族？”

　　“面子？”艾米利娅微微一笑，温声反问道：“你指的是哪方面的面子？”

　　晴霁定了定，神色真挚，又染上了两分恳求，“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艾米利娅：“……”

　　她沉默良久，与晴霁对视着。

　　晴霁坦然地回视她的目光，忽地感觉到不远处压制着众多神族的威压散去了。她松了口气，便听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说：“好吧。”

　　艾米利娅微微摊手，脸上多了些神采，好像又变回了晴霁先前认识的“柳静影”。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杀人，可同样不喜欢逆来顺受，被人搓圆捏扁。是你的姐姐欺人太甚，她该死。”艾米利娅轻轻道，对着晴霁温润一笑，“在她的处置上，你不要阻止我，不然我真的会翻脸的。”

　　晴霁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晴幽，皱了皱眉终究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说得没错，晴幽确实该死，连她都几次动念，终有一日在这场姐妹间的不死不休对抗之中，她要成为获胜的一方，像晴幽心心念念要除掉她那样，反过来将晴幽除去。

　　但是……晴霁闭上了眼，再没有朝晴幽看去一眼。时至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下不去这个手。她不是晴幽，她的良心更多一点。

　　艾米利娅注视着她回避的神情，只说了一句：“人界有句话说，好人当不得皇帝。”

　　晴霁心中领会，没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绝。心软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该引以为戒。

　　艾米利娅朝后头一直置身事外的凯尔文抬抬下巴，“把那两个人叫出来。”

　　凯尔文忽地被点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艾米利娅指的是谁。他怀里抱着个孩子，再次进入了漆黑的宫殿之中，打开房门将奥森与莉安娜扯出来。

　　奥森神智清楚，听闻是艾米利娅叫他们出去，没有任何抵抗地就随着凯尔文走。但是莉安娜不行，她的疯癫持续太久，少有清醒的时候，为了把她带出来，奥森与凯尔文合力，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到了宫殿门口。

　　莉安娜双手死死扒着墙，明明已经站在了殿门口，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待惯了的漆黑房屋。

　　奥森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一边安抚一边先行踏出了殿门。

　　已然升起的太阳十分明亮，早晨清透温暖的阳光让人心旷神怡。奥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殿外的新鲜空气，久违的光芒与自由令他几乎潸然泪下。

　　他回过头，轻声劝慰莉安娜，“你不想感受一下阳光吗？”

　　莉安娜迟疑，像是在竭力理解他的话。她被奥森拽着离殿门越来越近，光亮已经照射在门口的脚下，晃了她的眼睛。

　　奥森仰头，不顾刺目，抬眸直直向着天际望去。高挂的太阳熠熠生辉，温暖如初。

　　阳光洒落肩膀的温柔与热度，神魔对此的感知都是同样的。

　　莉安娜被鼓舞了，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置身光芒万丈下，她枯燥如草的头发似乎也被阳光润泽了，她不由散发出劫后重生的感慨，“啊……”

　　“叫你们出来不是要看你们恩爱两不弃的。”艾米利娅淡淡说着，一指众多也是刚刚劫后重生的神族，让奥森指认，这些年里都有谁欺压了他们。

　　很快，一队最早是由晴幽心腹组成的看守者被奥森准确指认出来。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艾米利娅手一挥，隔空便在那几人的脖颈上割出一道极深的口子，割断了他们的咽喉。

　　晴霁这会儿什么也没说，艾米利娅肯将大半无辜者放过，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她要是再说话，怕是下一刻自己脖子就该断了。

　　“不至于。”

　　也不知道艾米利娅是怎么看出晴霁那点心思的，冷不丁就说了这么一句，把晴霁吓了一跳。

　　“我觉得，我恩怨还是很分明的。”艾米利娅轻轻道，抬脚踹了晴幽一下，“你是你，她是她。”

　　“啊……”晴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斟酌了一番后只提醒道：“你杀了她的话，定会引来神界的为难，你……”

　　“带着你的同族走吧。”艾米利娅打断了她，瞥了一眼后边那群越退越远的人，下了最后的判决，“晴幽无法与他们一道回去了。”

　　晴霁抿抿唇，复杂地看着倒地不起的晴幽。晴幽也在看着她，眼中竟流露了一丝哀求。

　　她在哀求晴霁能救她，这可能是她此生第一次对着晴霁示弱，为了求取她的同情。

　　但她很快看出晴霁眼底的无能为力，而且，晴霁也没有再开口为她求情的打算。

　　晴幽闭上了眼，自嘲地轻笑一声。她怎么会指望着晴霁救她呢？她们之间早已经是水火不相容。

　　有艾米利娅替她杀了自己，省去晴霁多少事？从前她费力筹划着的一切，现在都要为晴霁做了嫁衣，晴霁会成功走上她想走的路，在少了唯一的竞争对手后，登上天神储位。

　　晴幽敛去眼底不可磨灭的恐惧，但控制不住脸颊的抽搐。

　　她倏地张开眼，她是神族受人爱戴的大公主，便是要死，也要死得体面。她才不会像被困囚多年的莉安娜一样，生不生，死不死，神智失常，再看不出往日风华。

　　于是她忽然就不那么恐惧了，甚至不由自主地狂笑起来，牵动她腹部深邃的伤口，疼得她的神经好似都要绷断了。

　　晴霁说得对，她死了，整个神界都会为她报仇。

　　晴幽眸底生出了更多的狠绝，即便是混血灵力超凡，终也抵不过绝对数量的压制。

　　神界不会放过混血的，绝对不会。

　　晴幽梗着脖子看向艾米利娅，声音嘶哑着说：“我才不会给你机会报复我。”

　　艾米利娅冷漠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转瞬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好啊。”艾米利娅半蹲下来，歪头打量着她故作姿态的最后体面，“有勇气的话，你自尽于此也是可以的，我不阻拦。”

　　晴幽表情皱了皱，手颤巍巍地抬起来，指尖凝聚起了尖锐的灵力，抵在了自己的脖颈。

　　艾米利娅近距离地注视着她，也不催促，也不逼迫，晴幽若是真有胆量自绝于此，她反倒觉得晴幽是个骨气硬的，有种。

　　能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更别说会对别人狠，那艾米利娅可以免去她偿还三年苦痛的折磨，这笔账便勾销了。

　　晴幽正被不远处的神族们注视着，他们之中有想要上前的，但是碍于艾米利娅的震慑，他们只要靠近就会腿软，有一种屠刀悬于头顶的畏惧，于是又本能地定在了原地。

　　“我不会给你机会报复我的。”晴幽像是要坚定信念似的，接连重复了很多遍，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很抖。

　　晴幽忽地抬眼看向晴霁，正与那道复杂的目光对上，她抽笑了一声，没头没尾地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晴霁拧起眉头，刚想反问，就见晴幽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狠下心来，指尖的灵力深深割入了她的脖颈。

　　血飞溅出来，甚至溅到了艾米利娅的脸上，她稍稍顿了一下，抬手抹了抹，随即站起了身。

　　“你姐姐是个人物。”她对着晴霁说道，“看来你们可以一起回神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