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火与利刃【废土】》姜糖奶盖

2、第二章 记忆

　　符生诊所已经歇业了，大门紧闭着，窗户处也看不到一点灯光。
　　这门是松烟装的，她知道质量有多好，她也不想再修一次。
　　她直接靠着大门坐了下来。
　　她的大脑还是需要休息一会儿的。
　　墨海尽责地站在她身边，帮她放哨。
　　第二天一早，张符生打开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门口睡姿乱七八糟的松烟，和站在一边一夜未休息的墨海。
　　“你这样还不如让我留个门呢。”
　　看到松烟这样，张符生很是嫌弃，太影响他生意了。
　　松烟没理张符生，她站了起来，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她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儿，不然很影响她大脑思考的。
　　墨海跟在她身后进了她房间，他需要充电，充电口只有松烟房间有。
　　张符生叹了口气，他想告诉松烟那枚芯片的研究结果出来了。
　　只能等她醒来了。
　　符生诊所虽然叫诊所，但根本没有人是来正经看医生的，他们都是拿着零配件过来进行改造的。
　　张符生一直觉得自己的职业应该改名叫“机械师”，改装义体、植入芯片，现在他干的事哪一项是跟“医生”沾边的？
　　但松烟不愿意，她坚称这活就该医生干，机械师只应该负责机械人的改动。
　　可如今改造程度高的人类与机械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那大脑也不见得就比处理器好使。
　　今天来的“患者”不多，张符生一早上就“治疗”了两个人。
　　一个是机械心脏坏了，他给修一下；一个是来植入一枚未知芯片的。
　　废土星上大部分人搞到芯片这种高端货后，如果不打算卖而是留着自己用的话，他们是不会再多余去找专人研究这芯片是干啥用的。
　　横竖一股脑植入大脑里后，不就知道有啥作用了吗？那些造芯片的前文明人还会害自己不成？
　　松烟是中午才起来的，彼时墨海也已经充好电了。
　　他觉得最近自己的电池有点老化了，之前能坚持十来天不充电，现在才八九天，电池就见底了。
　　得换个能源供给方式了，电池虽然方便，但是相当于被充电口困住了。
　　他的数据库中记录着一种能源，是前文明军用机械人会使用的，叫机油，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废土星上还有没有了。
　　家政机械人局限性还是太大了。
　　松烟喝了管营养液，她的大脑需要这种东西来供给能量。
　　营养液算是废土星最充裕的物资之一了，就是前文明那会儿，能有松烟这种改造程度的人类也很少，但就这些人，几乎掌握了社会百分之八九十的资源，对于只有自己能用到的东西，他们自然是秉承着多多益善的原则，生产了大量的营养液。
　　大部分还保有消化系统的人类，只能从食物中获得能量，他们也都专心于去争夺食物，根本不会管营养液这种东西。
　　所以松烟很轻松就囤到了很多营养液。
　　墨海已经把昨晚的战利品堆在了张符生的研究台上。
　　张符生叹了口气。
　　这俩人真的是，又给他找活干。
　　“上次那枚芯片是存储芯片，怎么说，还要不要植入？”
　　看到松烟从房里出来，张符生估计她已经休息好了，便开始和她商量正事。
　　虽然废土星上大部分人拿到芯片第一件事都是直接找诊所植入，但松烟肯定不能这样，她脑子里芯片已经够多了，如果随意植入，多半会出现排异反应，所以每次张符生都会研究好芯片作用后，再询问她想法。
　　不过这种存储芯片就没必要担心了，植入后不过是让当事人获取存储的信息，很少会有排异反应。
　　但相对应的，存储芯片没有其他功能了，对比一下，还是显得相当鸡肋。
　　现在的废土星，要那么多知识和信息有啥用？
　　松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她也不太喜欢莫名接受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何况这芯片是从那个人那儿偷来的，谁知道他会存些啥。
　　“不能先看看存储内容是什么吗？”松烟询问张符生。
　　张符生只是摇了摇头：“这枚芯片上面有保密封锁，未植入的时候无法直接获取内部信息。”
　　能给一枚存储芯片上这么强的保密封锁，张符生估摸着这芯片原来的主人应该很在乎里面的信息。
　　一边在乎，一边又制成了谁都可以植入的芯片，也不清楚那人是怎么想的。
　　“那直接植入吧，要真让我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再取出来就是了。”
　　听到松烟的话，张符生点了点头，直接出门将符生诊所“在营业”的牌子掉换成了“休息中”，然后关上了大门。
　　张符生对植入芯片这种事可谓是驾轻就熟，只个把小时的工夫，就完成了。
　　他关闭设备，等待着诊疗床上的松烟自然醒来。
　　墨海站在边上一动不动。
　　植入存储芯片很快，但松烟接受这些信息却需要好一会儿。
　　她躺在诊疗床上，闭着双眼，审视一般地检查这突然闯入的信息。
　　这枚芯片存储的是一个人的记忆。
　　一个小女孩，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记忆。
　　这是一个前文明的小女孩，名叫毛颖，她生在一个非常普通但是幸福的家庭，她的一生也很普通，玩耍、上学、恋爱……
　　唯一不普通的是她的记忆定格在28岁那年，死于两艘星际飞船相撞，她就坐在其中一艘上。
　　虽然只能看到事故的第一视角，但松烟一下子就能断定，这次事故有蹊跷，前文明后期生产的这种星际飞船，事故率极低，每一艘飞船的航行路线都是确定好的，几乎不存在相撞的可能性。
　　目前有记载的绝大部分事故，也都是航行时遇到黑洞虫洞或是星盗打劫。
　　星盗就算劫持了飞船，也不可能蠢到去和另一艘对撞的吧。
　　但松烟懒得去深思，这只是一个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女孩而已。
　　她只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的记忆，会被制成存储芯片，还被大费周章地上了个保密封锁。
　　一般只有科学家或是其他保密工作者才会有这个待遇。
　　而且那个人为什么要留着这枚普通的芯片？
　　记忆中出现的人，松烟都不认识，想想也是，就算是前文明后期，距离现在也差不多得有两百年了，那个时候有钱通过各种改造延长寿命的有钱佬早就搬去其他世外桃源般的星球了，怎么可能留在废土星上，给松烟认识的机会。
　　接受完了全部记忆，躺在诊疗床上的松烟才悠悠转醒。
　　没意思。
　　看到松烟的表情，墨海大概能猜到这枚芯片中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信息。
　　待一块儿这么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好了就赶紧下来，别妨碍我继续做生意。”张符生坐在研究台前，有点没好气，他一天天的可太忙了，又得搞研究又得开诊所赚钱，时不时还要帮这俩人处理各种事务。
　　谁让他欠他俩的呢？
　　松烟从诊疗床上跳了下来，帮张符生重新打开了诊所门，并更换了刮得牌子。
　　虽然因为语言习惯问题，现在人依然会说“赚钱”“值钱”这种词汇，但因为废土星早已没有通用货币，所以拿各项资源来换取想要的物品或是服务才是常态。
　　前来符生诊所“看病的患者”也会带来各项物资，食物、子弹、各类零配件，他们仨人几乎就靠张符生的手艺来获得稳定收入。
　　杀人越货虽然能带来意外之财，但就现在废土星上的人均资产情况，大部分时候不过是浪费子弹和刀刃。
　　外面已经有人在排队等着了。
　　是一个长相凶狠的男人，虎背熊腰，光头，一道伤口从左眼上方贯穿至下巴。
　　他的左眼也是瞎的。
　　由于废土星上的人口是只减不增的，所以有改造和修复手艺的人是越来越少，现在的人们都很尊敬这些开诊所的医生们。
　　即便看到开门的是松烟这样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光头男人也不敢轻视和怠慢。
　　如果惹恼了一个医生，永远不接他单，那这损失可就大了。
　　“办什么事，报酬准备给多少？”听到有人进来，张符生依然坐在研究台前分析着手上的零配件，头也不抬地询问男人。
　　男人的声音是沙哑的，但却是原装的声带：“我想装个眼球，这眼球我搞到一对，另一个就作为报酬。”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张符生心里感叹着松烟的好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可以，但是我要留下原本作为左眼球的那只。”
　　如今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眼球植入的左右这种问题，只要能提供视觉就行，如果装反了，也不过就一点点异物感而已，现在人哪还在乎这个？
　　装两个相同胳膊或是腿的都大有人在，何况一个从外观来看根本看不出区别来的眼球而已？
　　男人立刻同意，沙哑的声音掷地有声：“行。”
　　他知道他其实是讨了个便宜的，他如今只需要一只眼球，另外一只对他来说就是废品，如今眼球这种没有其他附加功能的东西，也不像其他零配件那么受欢迎，能换一个医生帮他做植入，已经很好了。
　　拿到两颗机械眼球的张符生做了简单鉴定，确定没有问题后，就示意男人躺上诊疗床。
　　松烟就坐在一边，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术过程很短，只是一枚眼球而已，张符生心情不错，还帮男人把脸上的伤口缝合上了。
　　伤口深可见骨，血液已经些微凝固，还微微生了些脓，处理伤口的时间竟比植入眼球时间还长。
　　男人醒来时，发现两只眼睛都能视物后，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废土星上的黑诊所也不少，有的医生收完报酬后能直接将患者处理掉。
　　他会选择符生诊所是因为张符生在这座城市里口碑一直很好，但第一次来的男人还是禁不住有那么一点担忧。
　　自己事情办完后再留着就是不礼貌了，男人懂这个规矩，只向诊所里三人道了声谢后就直接离开，哪怕这会儿手术刚结束，他的左眼处还有那么点异物感。
　　“该我了吧？”松烟坐在诊所角落的沙发里，给墨海使了个眼色。
　　墨海点点头，将诊所门又重新关上。
　　松烟不喜欢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有陌生人进来。
　　张符生认命地叹了口气，请松烟大小姐重新躺在了诊疗床上。
　　他感觉自己不是个医生或是工程师，而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