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入梦来（无限流）》雪删期

21、白夜血色，禁忌。

　　白及铃在棺材里又躺了一日。

　　她想逃避。

　　她清楚地知道，吸血鬼之间吸食血液的行为与人类结合的行为无异，可她希望瑟迩不清楚其间意味，只当她是太饿了。

　　推开棺材，不期然撞上那双绿眸，白及铃心虚地低了头回避。

　　走出棺材，避开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男人，白及铃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瑟迩，昨日是我心兽发狂，太过饥饿做出的举动，我很抱歉。”

　　“我知道了，富尔岱。”

　　白及铃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

　　白及铃率先走出房间，瑟迩跟在她身后。

　　来到大殿，白及铃向高位上的撒吉路纳半跪道，

　　“撒吉路纳亲王，多谢这几日的招待，我们要离开了。”

　　“好啊，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富尔岱，我很期待。”

　　白及铃微微惊讶这亲王竟然还整客套话，再次颔首致谢，便带着瑟迩离开了。

　　飞上天幕，有了缺口的月亮挂在夜空，一前一后两个黑影相继印在月亮上。

　　回到那片森林，白及铃随手抓了几只血兽，瑟迩跟着她也抓了血兽。

　　然后，他们在树下，默默地吸食着血兽。

　　往日还算美味的血液却在这一夜变得乏味。

　　他们曾经尝过别的、禁忌的、无法言说的味道。

　　无言地完成进食，瑟迩先开口了，

　　“那天那壶血液是什么？”

　　白及铃快速回答，

　　“是你没见过的动物。”

　　瑟迩紧了紧双手，又轻轻地问，

　　“我的血好喝吗？”

　　“不可以。”

　　他要的不是这个回答。

　　白及铃重复，

　　“瑟迩，不可以，吸血鬼之间不可以互相吸食血液，昨日是我的心兽发狂所为，往后不可以这样了。”我可是你的亲长啊。

　　“为什么？”他喜欢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与她相融，他……占有了她，她的身体里涌动着他的血液……一开始她不是也喂自己的血给他吗？他们早就互相融入过彼此的身体了不是吗？

　　可是她说过她是他的亲长……

　　因为这个就不行吗？

　　男人的绿眸在晚风中起了涟漪。

　　白及铃抿了抿唇，唇上血兽的血液被抹匀，那鲜艳似花的唇却吐出冰冷的话来，

　　“瑟迩，总之不可以。明日，我便带你去亲王那里，你通过冈格罗氏族的考验便可成为我族一员，到时，你绝不可再吸食同类的血液。我对你的责任也就尽了。”

　　我们就得分开了吗？

　　瑟迩脑子中不受控制地蹦出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感觉口中残余的血液有些恶心，让他遍体生寒。

　　“回棺材安眠吧。明晚还得赶路。”

　　白及铃走向她的白色棺材，身后却响起略带颤意的声音，

　　“是最后一晚了吗？”

　　如果是的话，

　　“我想和你睡，富尔岱，你说过你是我的亲长的……”至少现在还是吧。

　　“……好。”

　　迫切的脚步声靠近她，她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吸血鬼从亲长变成情人并不逾矩，可是她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着一种奇怪的禁忌感。

　　而她，害怕越过那条尚存的人伦之线。就像那日，她不愿喝下血仆的血液一样，她还挣扎着最后一丝人性。

　　她害怕，一旦踏出，便沦陷了。

　　同棺而眠，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在月下翕然跃动的光粒中。

　　两只心兽暗自咆哮。

　　身体的欲望烘烤着全身的血液，白及铃凭借刚吸饱血的力量极力压制着心兽。

　　直到，瑟迩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甜蜜的气味在棺材里弥漫，白及铃再也控制不住，咬上了那汪甜蜜。

　　瑟迩低低地喘息着。

　　“亲长？嗯……哼……很好喝吧？”低哑的声音破碎着，诱惑白及铃深入。

　　白及铃眼神失焦，狂乱噬咬中磕破了自己的舌头，舌尖一点血液尽数被瑟迩吞吃入腹。

　　“嗯啊……”这回轮到白及铃不可遏制地动情。

　　瑟迩贪婪地吸取那一点血液。

　　他们共同攀到顶峰。

　　分开双唇，急促的呼吸声还在颤动。

　　白及铃趴在瑟迩的胸膛上，因为他粗重的气息而轻微地上下起伏着。

　　她还是陷入了那一泉绿眸。

　　偏偏底下的恶魔还在继续将她往深渊里拉，

　　“富尔岱，我们这样应该不算亲长与后代吧？”

　　白及铃翻下身倒在瑟迩的身边，看着眼前疏漏下来的月亮，口中蹦出两个字，

　　“睡觉！”不算。

　　瑟迩目光随着白及铃侧看她，听到她又不相关的回答却没有依言闭上双眼。而是痴痴地看着她，描摹着她的面容。

　　白及铃强迫自己不去管他仿若有形的目光。

　　时光艰难爬过。

　　第二夜。

　　两人离开这片森林，踏上了去冈格罗氏族森林的路。

　　路上，白及铃的心兽似乎在那夜之后收敛了些，她这三天行程一直和自己名义上的后代保持距离。

　　瑟迩的心兽却似乎更加躁狂。他克制不住地将目光黏在白及铃身上，体内的血液沸腾着炙烤他的身躯，白及铃不经意间看进他的眼中都感觉到灼人的火热，他的绿眸隐隐有变红之势。

　　白及铃始终回避，让火自燎原。

　　夜里他们飞行，白日，他们便躲藏在洞穴里。

　　彼此没有任何实质交流，白及铃往哪，瑟迩便跟上。

　　终于，来到了那片古老的冈格罗森林。

　　“尊敬的莱莫提亲王，这是我的晚辈瑟迩。”白及铃向面前的吸血鬼半跪下，瑟迩跟着跪下。

　　“只是晚辈？富尔岱，你未免急了些。”

　　白及铃默然，身边的瑟迩却僵了僵。

　　他们果然不算是亲长了，是更亲密的关系。

　　莱莫提·冈格罗大手一挥，示意他们起来，后转向瑟迩道，

　　“瑟迩？要成为冈格罗一族成员，你要与大自然共处，首要的便是在大自然中生存的能力，去抓一只血狮来吧。”

　　瑟迩闻言颔首答是。

　　不属于十三氏族任一族的吸血鬼会被绞杀，任何一只吸血鬼后代都拼了命地要加入亲长所在的氏族，这是吸血鬼的生存之道。

　　他们孤独，却又成群。

　　抓只血狮对现在的瑟迩并不难，他前几日喝了百年吸血鬼的血，力量大增，加入冈格罗氏族轻而易举。

　　只是，他现在注定要和他的富尔岱分开，这是唯一令他难受的事。

　　这一路，他的心兽一直叫嚣着，

　　吸她的血！占有她！

　　可是，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再等等，等他变得更强大，等她愿意。

　　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不可以，他们是道德上的亲人。

　　那是残存的人性。

　　可他不想听。

　　拜别莱莫提亲王。

　　他们分离了，暂作了结。

　　这一次，白及铃在前面飞，瑟迩不能再跟着她了。血狮只存在于冈格罗森林。

　　他们如今的距离长达三天三夜。

　　白及铃回到那片森林，却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

　　这才是真正要做的了结。

　　不知何时，她渐渐模糊了人性。

　　在瑟迩面前时，她还勉力装成一副百年吸血鬼的样子。

　　可是对于拥有人类内心的她，她的每一刻都在触碰人性底线。

　　她蚕食动物，她受制于心兽的欲望，她妄乱人伦。

　　她慢慢变成了她装成的吸血鬼样子。

　　渐渐地，她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吸血鬼的事实。

　　这是吸血鬼的世界。

　　她要与过去人类的自己做个了结。

　　她终会不可避免地踏上血色之路，与其被心兽操纵，不如由她自己掌握。

　　瑟迩是她血色之路上的意外，他向她祈求情人之间责任，可是正是因为白及铃确实对他有情，她才不能答应她。

　　因为接下来的她，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恶魔。

　　残留的人性只会害了她，还有被她拉下水的、保留人性的他。

　　月亮已经残缺不见了。

　　浓黑的夜空中，蝙蝠双翼不疾不徐地扇动着，带着白及铃前往无尽的黑暗，光芒被遗留在身后。

　　白及铃直飞得没有更多力气才慢慢坠地。

　　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适合一个人的重生，不过是重生成一只恶魔。

　　在漫长的无目的的飞行中，白及铃细细思索了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

　　她微妙地摸索出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关系是横向的，而非她在现实世界所了解的纵向的。十三氏族各自独立出族内阶级，族内分有亲王、长老、领主、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仆人，并不是纵向混合的阶级社会。这暗暗指向不可避免的千年圣战，十三血宿终将复苏，末日预言会灭了这个吸血鬼世界。

　　千年圣战后由上帝引发的洪水重创十三血宿，使其不得不转入休眠，其中最强大的一位丢下了末日预言:“当我觉醒之时,世间再没有黑夜，烈日高悬，化凡人
　　为蒸气,化血族为松粉。神将收回的,只有一片焦土”。十三血宿临睡前发誓在重临天下之时将背叛者铲除净尽。

　　而她要做的，是逃出末日预言所诅咒的对象范围。

　　虽然她上一个世界的记忆好似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但却深刻地记得那个世界的神魔只是同等的双方对手，而她好像成功跳出了神魔两界，活出了自己。

　　在这个世界，她还想尝试着跳出已有的规则。

　　首先要做的便是强大自己的力量。

　　缓步走着，夜色渐逝。

　　即将到来的，是黎明的曙光。

　　纯黑色裙袍随着走动蓬起，中心的绿宝石摇曳着夺目的晨光。

　　白及铃抚了抚胸前的绿宝石，挡住其折射的光，避免晨光刺灼她，她现在饿极，禁不起任何灼烧。

　　她稳住脚步，一步一步走向更黑的暗处，白日即将来临，她必须躲藏。

　　靠坐在身后的树干，白及铃嗅到了不远处甜腻的血液。

　　附近有吸血鬼，还有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