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书》行鸟

10、第九章

　　礼堂一派金碧辉煌，水晶灯向四周染上明亮金黄又粘稠的光，天花板和地板像星辰和宇宙一般熠熠生辉，但也像星辰和宇宙一般的庄严和肃穆压在身上，让人头晕目眩。各色在灯下缓行的成群的皮毛都显得暗淡。

　　还没等山猫从这副明亮得晃人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看到更多的东西时，一边的太闻和莱菔一瞬间换了一副气场，难得地正经起来。他们俩拍了拍山猫的肩膀，走上前去，和一只埃及猫蹭了蹭脖子。

　　埃及猫纤细又富有力量的美感像玫瑰一样绽放，两只冰蓝色的眸子温柔，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褐色的皮毛和埃及样式的饰品像山与湖泊，空与飞鸟，海与游鱼，总之……

　　“山猫，这是谬沙……谬沙，这是山猫……山猫？山猫？”

　　“！啊，您、您好……”山猫一下子被叫醒，慌张地摆着手向后倒退，尽量让自己有涵养地……逃离。“没……没事，我有点饿，你们聊、你们聊……”然后几乎是飞也似的逃掉了。

　　“啊~又是一个被谬前辈的美貌震撼到的小朋友呢~是我和太闻的学生。诶对了，说起来……”

　　为、为什么会那么好看！不不不，好看都亵渎了吧，是美。她大概真的是埃及什么神……山猫神不在焉地喝着饮料，脑子里和犯病似的不停浮现出那双蓝的彻底的眼睛。她转头的那一刹那……啊！饮料洒了……饮料举到嘴边却忘了喝，液体忠实地呈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山猫赶忙手忙脚乱地擦爪子。

　　“喂，挪不开眼了？”幽之笑着用大掌拍了拍山猫的肩，山猫吓了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看着远处谬沙的背影。

　　“啊？啊…我没……”

　　“得了吧，是雄性异兽就不会觉得谬沙不漂亮啊，不过那两个傻…那两位——”幽之眨了眨眼睛，试图掩饰自己刚才差点当着学生的面骂老师的事实，朝寒暄的三兽努了努嘴，“——基本也只有尊敬而已。”

　　“诶……”山猫低了头，“谬沙前辈，很厉害吗？”

　　“厉害，不过不仅是打架……”幽之神神秘秘地说，“什么都是精通。”

　　“喔——”

　　随便又聊了一会，山猫忽然注意到远处的三兽朝这边走来，一下子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幽之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

　　“哦，你就是那两个笨蛋带的小朋友哇。”谬沙走过来。冰蓝色的眼睛……山猫飞快地瞥了她一看，又立马盯着地面。

　　谬沙笑了一下：“没有被带坏吧？别紧张嘛，我还名花无主呢~”

　　“诶？！”是这样的人设吗？好像有点理解太闻和莱菔两位老师为什么会这样了。

　　“开玩笑，别放在心上。”谬沙说着，忽然俯身凑在山猫耳边，修长的爪指着走开的莱菔的背影，“这个破玩意有没有给我起外号？”

　　“嗯？我…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吧……吧？”

　　“嘿，绝对起了。他会给见到的每一只兽起外号，真命题，不接受反驳。”谬沙揉了揉山猫的脑袋，后者觉得此生足矣。

　　沉默。谬沙忽然不再说话。山猫看着地面，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该由自己主导这场对话。

　　忽然，谬沙叹了口气。

　　“你看这整个礼堂。”她虚指了一下，“到处都是异兽，基本都是在政界有名的家伙。而真正的朋友，也只有你、那两个笨蛋、幽之……咳，他就算了。”

　　“那这些异兽…？”

　　“要不就是来巴结的，要不就是来摸我的底细的。我说过吗，我在A3部工作，虽然没有对外宣称，但基本上是所谓间谍部。”山猫抬头，看见谬沙眼神一敛，一些埋在冰蓝色的温柔下的寒冷忽然浮了上来。就像一座危险而美丽的冰川。“所以说啊，这果然是一个糟糕的欢迎会。”

　　沉默。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啊！！抱歉抱歉，我真的不太会聊天！”

　　“没事没事。我觉得您非常了不起！”

　　“嗯？”

　　“为了内心里一些希望愿意忍受自己所不希望看到的，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让人敬佩的事情。”

　　谬沙认真地看着山猫，后者倒是为说出这样有些羞耻的话有点尴尬。“谢谢。”

　　“不知道你会不会好奇你的两个笨蛋老师的事，”谬沙一下子又开朗起来，快乐地眨了眨眼睛，“太闻以前很喜欢装可爱。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死鱼脸了；”
　　“莱菔很喜欢装大人，抽烟喝酒，一有空就跑酒吧。太闻像个智障儿童，拿着根破树枝就‘阿瓦达啃大瓜’。乐。”

　　山猫看见两个性格几乎反了一反的家伙的背影，惊讶，但又觉得挺合理，还是有以前不正常的影子。

　　“芥组织竟然也能把这两个神经病的棱角磨掉点。唉，ε=(?ο｀*)))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长大了，我甚是欣慰……”谬沙感慨一般结束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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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因为一大堆兽都没事可干，谬沙提议临时搞点自告奋勇性质的节目。

　　山猫高高地举起了爪。

　　众人：吓，你要表演什么？

　　山猫：讲笑话。

　　“啊?”

　　“讲笑话。”

　　“什么？”

　　“讲笑话啊。”

　　“嗯？”

　　“讲笑话！你们耳朵不好吧！我不管了，我这就上去。”山猫不容置疑地向台上坚定地走去。众人纷纷捂住了眼睛。啊，一定是灾难……

　　“从前，有一个人，他去南极旅游。路上他遇到一只海鸥，于是他就问海鸥：‘你没事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呀？’海鸥说，吃饭、睡觉、上□□。后来他又遇到一头鲸鱼，就问鲸鱼：‘你没事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呀？’鲸鱼说，吃饭、睡觉、上□□。后来他又遇到一只企鹅，就问企鹅：‘你没事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呀？’”

　　山猫停了一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台下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谬沙，她礼貌地弯了下嘴角，不过大部分是尴尬。无所谓，我们社交恐怖症山猫无惧沉默，继续说下去：“企鹅说，吃饭、睡……”

　　“无意义地卖弄你们这些姓芥的的可怜的幽默感可以打住了。”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山猫头上‘醒目地'响起，被舞台的顶部挡住山猫无法看见。

　　“知道所谓‘芥’是什么意思吗？——你们引以为傲的身份象征——？”那个声音十分戏谑，讥讽的恶意山猫从未见到过，一阵寒颤。

　　山猫还在发愣，思考着那个声音的问题，台下的谬沙、太闻、莱菔、三兽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至空旷的地方，互相对着口型：
　　——二号？
　　——二号。
　　——就是二号。

　　山猫尝试对口型：——什么？谁是二号？
　　没人理他。

　　谬沙后爪牢牢地站紧，苍蓝的眼睛宛若冰霜。冰山浮现。
　　山猫知道自己不宜多问，也来到几兽身边。回过头去，正看见站在舞台顶上的一个修长的身影。他/她一袭黑色斗篷和斗篷上绣有复杂的红色纹样。那只异兽带着猫头鹰样式的面罩，吻部很长，像是肉食动物。

　　异兽也跃下高台，前爪稳稳地优雅着地。

　　“芥，本义是指芥菜，特指小草，也指小、轻微的事物。后又引申为芥蒂、梗塞之义……说起来，你们对这种带贬义的组织名称没有怨气的吗？啥玩意取的，一点不霸气。”

　　莱菔悄悄对山猫说：“他是牙爪二把手，身份一直不明，我们叫他二号。”

　　某不顾场合幽怨的狼：“他和我能力相仿，但是……更胜一筹。”

　　某心地善良的猫：“没事，老师你已经很厉害了。”

　　谬沙瞪了眼闲话的三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聊天”，大声回答那只异兽说：“那你们牙爪的名字倒也真是不错呢~真像一帮狗、腿、子。”

　　“一群蝼蚁，也配和我叫嚣。”那只异兽勾了勾嘴角，露出唇边的犬齿，莫名的危险的气息一下子展开，“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赶快去搬更多的小草救兵来哦。”

　　山猫这才注意到台上又冒出了很多只异兽的脑袋，都戴着面具做了伪装，像是一支精英团队。他们面具下的眼神炙热又虎视眈眈，好像窥视着烤箱里的蛋糕。他们的战斗队形一丝不苟、训练有素。

　　一种诡异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

　　“喂！不带这么玩的吧？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兽啊？！”山猫努力幽默了一下，但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效果。

　　“我们也不用去搬救兵啊，这里就有很……多……芥组的行动异兽啊…………”山猫声音越来越弱。环顾整个礼堂，竟只有他们四只行动异兽（幽之负责情报等，不是行动异兽）。——而对面，至少二十几精英——要真算起来，山猫觉得自己不能算在四只当中，几乎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吧？

　　反应过来的其他天天坐在玻璃大厦办公室里的异兽们开始恐慌，雌性的尖叫声有一两声划过明亮如白昼的礼堂，和灯光融为一体。雄性走下位子，想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最终焦虑的在小范围内手足无措地团团转，纷纷望向这里的行动异兽。

　　山猫转头问太闻：“咋办？”

　　“你们走。”太闻还没来得及有反应，谬沙忽然沉声道，“你们先走。这里有信号屏蔽器，你们赶紧离开屏蔽范围要增援。”
　　谬沙此时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蓝色的眼睛更加闪亮。她挪动了一下步伐，不动声色地调整到了战斗姿态。

　　山猫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要想劝动谬沙一定得拉上莱菔太闻才行。
　　“这怎么可以，留下谬沙前辈一个人在这一定会有危险的！对吧，太闻老师、莱菔老师？”

　　“既然缪沙已经说了，”莱菔拽住山猫往门外拖，“我们就赶紧走。”

　　“等等……什么？？？不可能！我不会走！”

　　“走！！！”太闻大吼一声，率先冲出了礼堂。他打算先去发动车子。

　　谬沙回过头笑笑，但是没有友善的意味：“山猫，我认真的，这不是儿戏。”她叹了口气，“牙爪是想要我，不会为难你们，所以你们最好先走。我不会有事的。”蓝眼睛眨了一眨，她很认真地看着山猫说：

　　“我是双能力特异兽，能力为‘洞察’和‘不死’。”
　　“不过也有极限，所以你最好在我真的死掉之前来救我哦，小英雄。”

　　山猫被拽走了，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自己该留下，也像不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唯一做的事就是让莱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拖走，所以他就在沉默中被拖走了。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他看见谬沙像一朵美丽的沙漠玫瑰也回着头向他笑，她的身后是一脸得意的“二号”，再身后是一群一脸得意的牙爪们，再身后是惊慌失措的办公芥们。她站在礼堂明亮的光里，回眸，笑。
　　然后山猫没入了夜色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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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见一只麻雀在路边，跳来跳去很机灵的样子，可！
虚假的麻雀：（麻雀语）早、早、早！
真实的麻雀：（尸|体语）怎么会又没怎么睡……我要寄了……阴暗……不想在地球呆了…………爆炸吧……毁灭吧……什么出生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