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你是我兄弟》弥留幻想

3、3

　　周五只用上半天学就放假，整个年级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假期而喜气洋洋。池州没心情玩游戏，只跟程木才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

　　放假前一节课是体育，班里人背着书包到室内场馆集合。许孟哲和一群人一起掏出卷子坐在台阶上写作业。

　　李泽塔让他先去器材室拿篮球，然后棉袄一脱，撒欢一样冲出去开始绕着操场跑。

　　池州没眼看他，只把拉链拉到最下方露出里面蓝白色的卫衣，转身朝器材室走去。

　　真是瞎了眼了。这学期过了一半了池州才知道自己班和十二班周五体育课竟然在一起。器材室里面有个人，特别眼熟，换了双紫色但是仍旧奇丑无比的鞋子，左胳膊里拿着两个篮球，右胳膊屈肘夹着三个足球，正要往外面走。

　　池州一眼扫完整个器材室，挡住了正要离开的人，才发现他两个身高竟然相差无几。他顿了顿，才说：“哥们，你拿了几个球？”

　　那人抬起眸子，语气懒洋洋地，还带着点无奈：“第一，我拿了五个球。”

　　“第二，共犯兄弟，你好歹记一下别人名字吧。”

　　池州皱了皱眉。

　　“邱成，你这人什么说话习惯。”李泽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还第一第二，我家州儿什么时候是你共犯了？”

　　邱成挑了挑眉，没回答他。

　　“里面没球了，”池州拽着李泽塔的后衣领让他先闭嘴，他也不知道室友哪里突然蹦出来的，只是李泽塔一向对邱成这个名字意见很大。不由得叫了对方两个称呼，“邱成，哥们。你们班也用不了这么多，分我们一个不碍事。”

　　邱成笑了下，似乎对他的称呼挺满意，问：“哪个。”

　　池州回：“橙的那个。”

　　邱成胳膊微微下垂，篮球开始往下滚。手腕轻巧地一翻，球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池州快速旋转飞去。

　　池州眼神一凝，伸出手张开五指，在砸到李泽塔头前先一步“砰”地一声把篮球扣在了手掌中。

　　“诶！”邱成眼睛亮了一下，他说，“共犯兄弟，你介意跟我来一场不？”

　　李泽塔被池州捏住命运的咽喉，还要龇牙咧嘴地叫：“我去！你故意往我头上砸的？”

　　“砸的就是你！”邱成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上周三给我可口里兑百事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来人个子不高，刚刚一米七出头，穿着校队球衣，剃着寸头，一脸不爽：“邱哥！你帮我再往他头上砸！”

　　邱成抛了抛左手的篮球，没说话，也没动。但就是显得特别跃跃欲试。

　　池州提了提李泽塔的衣领，突然眯了眯眼睛，冷脸问他：“我的那瓶百事，你拿去干兑他可口了？”

　　李泽塔缩了缩脖子，狡辩道：“是谢三水说这样更好喝的！”

　　“行了，”池州说。球也到手了，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他用右手提溜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李泽塔，拍拍对方的肩，说，“你们有什么恩怨跟我没关系，球我就先拿走了。”

　　转身前他才想起自己兜里放了一周的东西。把球勉强夹进右胳膊里，左手把东西从校服棉袄的兜里掏出来，没有预兆地朝邱成扔了过去。

　　对方反应极快，在他扔过去的那瞬间就做出了把球夹在臂弯——伸手——完美接住的连贯动作。邱成张开手掌一看，是一包已经碎成渣渣的奥利奥。

　　池州把右胳膊里的篮球抓到左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谢了哥们。”

　　邱成在他背后轻哼了一声。

　　“你还给他零食？！”回到班级成员聚集地的李泽塔张牙舞爪，闷闷不乐，“州儿，你是不知道那个货有多可恶！”

　　谢齐淼灌了三杯温水回来，还细致地往里面撒了点干玫瑰，随口问道：“谁可恶啊？”

　　池州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被扑面而来的玫瑰味弄得想吐，说着“哪来的这么难喝”又回：“那奥利奥都碎了，而且那是你爹让我给他的，前几天我给忘了。”

　　“就——邱成啊！”李泽塔用手比划，“州儿把老李给他的奥利奥给邱成了！”

　　池州没想到一向面不改色的谢齐淼也露出了几丝不爽，他顿了顿，突然想起谢齐淼新交的女朋友之前在操场那件轰轰烈烈的表白事件。

　　谢齐淼开口了：“州，你知道你这杯玫瑰干是谁给的不。”

　　李泽塔把杯子拧开闻了一下，接话道：“还能是谁，你对象杨宁呗。咱认识的也就闻子辉喜欢泡干茶，但他也不泡这么味冲的啊。”

　　“对，”谢齐淼目光沉沉地说，“而小宁，之前给邱成那货表过白。”

　　这是一个关于男子尊严和大义的问题，池州不好接话，憋了半天，来了一句：“那贝塔女神之前也跟我表过白……”

　　李泽塔把他话截断，不爽道：“你是我兄弟，这能一样？”

　　池州没话说了。李泽塔又开始质问他为什么老李要他给邱成奥利奥。

　　池州前几天帮邱成翻墙那事被上头老师们给压下来了，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池州倒是觉得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已经被摆平了，但是邱成当着校长面都翻出去了，后续怎么样也不太好说。

　　池州之前没把这事给兄弟们说，现在也不太好告诉。总不能说‘我简单参与了一下，然后咱们班这个月奶茶被我玩没了’吧。

　　于是他简单概括了一下，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择出来：“就是他翻墙被拍了。老李让安慰一下。”

　　“窝趣。大瓜啊！”李泽塔只关心前半句，对后半句奇特的逻辑置之不理，乐道，“翻墙！这么牛逼的事情都没传出去，邱成这货还真挺怪六的，没被退学啊！”

　　谢齐淼喝了好几口玫瑰茶，对于池州获取信息的渠道从来不过问，只说：“有这等好事怎么不让兄弟们先高兴高兴。”

　　池州打包票。他这一说出口，一会儿放假了自己还没走到家，这两货就能凭借优秀的人际关系把这八卦传的全校皆知。

　　他淡定道：“还打球不。”

　　“打！”谢齐淼兴致勃勃，捋了把袖子，这位远近闻名的小白脸花美男露出自己白斩鸡一样的胳膊，“让我去再拉几个人。”

　　池州心底一咯噔，果不其然，过了两秒李泽塔笑嘻嘻道：“我在邱成他们班拉几个成不？”

　　池州喝了口玫瑰茶，被恶心的直犯冲，还装作镇静地说道：“不了吧，那咱们从他们手中拿球还有什么意义。”

　　李泽塔想了想说：“也是。”

　　几人去叫班里其他男生，除了死了都要继续刷题的许孟哲外，想打球的男生不少。算着还有四十分钟放假，跟有了多动症一样横冲直撞，技术还都烂的要死。池州打了一场就不想再上了，坐在椅子上喘气，渴了也不打算去动旁边的玫瑰茶一下。

　　他正琢磨着去蹭几口许孟哲的水，刚想起身，一杯温温的葡萄糖水被抛到了手里。

　　跟着葡萄糖一起入目是一双发达有力的小腿，邱成穿着校队的球服站在他左前方环抱着双臂。

　　池州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想笑，不客气地先喝了几大口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那茶你还是尽早倒了吧，到时把杯子腌入味了。”邱成毫不见外地坐在他旁边，提建议道，“他对象之前也给过我，一点也不好喝。”

　　池州说：“人家好心泡的，倒了有点糟蹋。”邱成挑了下眉，还没开口，就听到池州又补充说：“要倒也不能在学校倒。”

　　邱成笑起来，他说：“共犯兄弟，你可真有意思。”

　　“邱成哥们，你也好歹记一下我名字吧。”池州皱了皱眉，平静道，“还有我只是跟你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共犯了。”

　　“我当然记得。”邱成捧着下巴回答，“只是我觉得这称谓很有意义……”在池州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目光里，邱成一秒改口：“……池州。”

　　邱成不喜欢叫人全名，他秉持着要么干脆不叫要么统一兄弟称呼的信念。但是这一刻他觉得只单叫‘兄弟’二字不利于显示他跟这位A班学霸一同翻墙的亲近，于是单方面坐在这位学霸身边别扭了一会儿。

　　邱成别扭着，突然灵光一现，然后提建议道：“洲洲，要不要跟我打球啊。”

　　这位学霸犀利地目光瞬间扫了过来，邱成保持着姿势看着他。这位共犯兄弟的眼型是标准的凤眼，颜色极浅，平白无故注视人的时候有一种特别不好相处的感觉，配上高挺的鼻梁显得又俊又冷，但是不妨碍初见时的惊艳。

　　邱成脑海里想着自己一周前俯视对方的那一瞥，一边等着对方回话。

　　池州垂着眸子说服自己这称呼比共犯要强多了。于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他等着邱成抱球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句，副校长照片都拍了总不能就这么直接翻页。

　　“好丢脸的，下周一要在升旗台下检讨，”邱成不在意地抛球，突然想到什么，勾起嘴角，“怎么，洲洲想要跟我一起演讲吗？”

　　池州痛苦地回他：　“小邱同志，你已经不是个宝宝了，不要恩将仇报。”

　　小邱宝宝和他的洲洲兄弟打了一场非常愉悦的球。

　　两个人你来我往，你攻我挡，战况极其激烈，技巧横出，两个人硬生生打出了几百个军队的架势，最后以邱成一计漂亮的扣篮结尾。

　　等两人同时站定，才发现周围已经站了一堆观看的人，还有不少人仗着马上要放假，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录像。

　　邱成第一步不是去喝水，也不是擦汗，而是拉伸了一下身体，吊着嗓子懒洋洋地提建议道：“你适合来校篮队。”

　　“来个屁！”李泽塔飞一样跑过来往池州手里塞了那瓶玫瑰茶，再把毛巾往他怀里塞，“我们州儿可是要坐在教室之巅的男人！”

　　“你给他怀里塞得什么？”寸头哥付恺人未到声先至，把毛巾和葡萄糖水递给邱成，才圈着胳膊狐疑道，“我天，贝塔，你不知道那东西有多难喝吗？”

　　谢齐淼第一个出来辟谣，他当众灌了好几口玫瑰茶，然后心虚地大声道：“哪里难喝啦？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个味道，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反思一下自己的味觉！”

　　付恺懒得跟他争论，转头夸邱成刚刚那一击帅的人神共愤。邱成刚刚灌下一大口水，胸腔的呼吸还未平复，微微湿润的碎盖散落额头，有种桀骜不驯的俊美，他听着吵闹声勾起嘴角，眼眸含笑，帅的荷尔蒙爆发。

　　池州没有在人群的注视中下谢齐淼面子，做好心里建设后拧开杯子盖灌了几口，可能是真的渴了，也可能是纯粹的心理暗示，此刻直接灌下去反而没那么犯冲的味道，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倒是还怪好喝的。

　　李泽塔看着邱成耍帅只觉得拳头痒，他狠狠瞪了几下付恺，小声安慰池州道：“州儿，之前水凉了，三水他去重新灌了三趟，现在已经没那么重的玫瑰味了。”

　　倒是邱成看他的目光非常复杂。帅哥大吃一惊的目光中诡异地包含着敬佩。

　　池州总觉得对方是在怜悯自己，他轻咳一声，镇定道：“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各有所爱，各有所爱”

　　邱成突然大笑出声。

　　钟表的指针缓缓转动指向12时，又长又臭的铃声适时响起。池州一个一个道别，慢吞吞地旋转盖住盖子，跟随人流背起书包，在踏出体育馆的前一秒拉上自己校服棉袄的拉链。

　　放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