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土壤》布酉星

15、第 15 章

　　林婉一向是又喜欢又害怕这个大嫂子，知道和人家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在大嫂面前，感觉自己又蠢又笨，像个丑小鸭。不禁又是羡慕又是纳闷：一个人怎么能把话说的那么漂亮，又能把所有的香香都占尽！
　　林婉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响动，也懒得拉开窗帘看，听着大嫂进院，迎着她的是二嫂向秀娟，听着她们热络的聊天，像是走失多年的亲姐妹，而后客套着进了长辈的屋里，估摸十分八分的样子，大嫂往她这屋来了。
　　只见那大嫂子脚步轻慢的走到林婉身旁，面容温婉说道： “婉妹子，这女人的罪，你是又遭了一回啊！好在婉妹子是个有福气的，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这三丫头可是随了婉妹子了，这长相，长大了能当个电影明星。”
　　林婉只尴尬的笑着，嘴里搜罗一圈，也没找到话儿应答。大嫂子那股子亲热劲儿，让林婉想起了刚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喧软的大白馒头。只听那大嫂子接着说道： “女儿才是我们的女人的靠山，你看看现在哪家的女儿不惦记着亲娘，我就稀罕你家立君，从小明事理，知道心疼人儿，学会走路就帮衬着你，长大了还能对你还能差了？再看看我那些儿子，有个鸟用哦，尤其那结了婚娶了老婆的，满心满眼的都是老婆，哪里还有我这个老娘的影子。我是一口肉没吃着儿子的，一口汤没喝到儿子的，悄悄告诉你，我家老六出生的时候我一看不是个闺女，偷偷哭了好几天。偏偏疼你的闺女你生了三，我一个也没有，你看看我这是个啥命啊？”
　　林婉答道： “我不要那么多，只想要一个男孩子，怎么就不能成？”
　　大嫂子继续说道：“ 那儿子只是男人的脸面，一阵子风光也就过了，莫要管他们怎样想，偷偷的乐我们自己的就行啦。别把这老王家的男人太当回事了，天下的男人你也都不用当回事儿，传宗接代，又不接我们女人的宗。埋个黄瓜种，非要我们生出了西瓜，赖错人了。”林婉听到这里，忍不住的呵呵的笑了起来。
　　牛招娣接着说道： “男人，你也不要太恭敬啦，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没听说，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话吗？男人，你把他当主子恭敬着，那他就当你丫鬟，仆人。你若是怕他，把他当猫，那你成了老鼠，一辈子被咬着，难不难受！咱们女人得懂得自己挺起腰杆子才行！就你这一胎，要是我，我就不生，回头罚了钱，吃苦受累的还不是我们女人。生啦也就生了，你若再为不是个儿子伤神，那你可是傻透腔了！三个大闺女，我把这话就撂在这，等你老了，比我有福！”
　　林婉听着牛招娣的话，心里宽慰不少，感觉心里的乌云都散了大半。
　　二人又长长短短的聊起一些陈年旧事，多数是牛招娣在说，林婉听着，不时的从这间屋子里产出笑声传出屋外。此时外屋地传来脚步声，二人顿了一下，窗户上拉着帘子，看不见院子里来的是谁，屋外的人见屋里没了声音，自是听见她来了，于是说道： “大嫂子、弟妹是我啊！”刚刚牛招娣进院的时候，向秀娟已经和牛招娣打过照面，闲话几句，这阵子过来是算着时间，邀请牛招娣去她家午饭，这一院子，老的老，小的小，坐月子的，去她家吃饭最合适，心里想着：来不来的，让过是理儿。
　　向秀娟平日里脸色总是板着的，深线条的，不晓得什么时候练就的换颜术，可以确定的是，门坎里门坎外不像是同一张脸皮。见人说话时笑容立马就能爬满了脸： “嫂子，中午我家吃饭嗷，我这就去寻老二去，让他骑车出去买点好菜吃，我这人没用，连个自行车都不会骑，不出去买家里没菜吃，你先坐着，饭好了，我来喊你！诶呀，我才想起了，老二没在村里，帮下面个生产队算账去了，这可咋整，啥菜没有！”
　　牛招娣看着向秀娟演的这出，心中不禁暗笑：都是千年的狐狸，遂说道： “啥好菜孬菜，咱们是实在亲戚，不需要那些讲究，有口吃的就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和老媳妇聊会天，就等你喊我们啦！”
　　向秀娟一听，算盘落空。心想，脸皮薄的听闻此话，这口饭无论如何也是吃不下去的，只有这牛招娣这脸皮刀枪不入，有坡就下，永远不会忘记最利于与自己的目的。
　　向秀娟掩住尴尬，接着话说道： “那行，你俩聊，我回去准备去。”牛招娣回道： “二弟妹，你可千万别弄这弄那的，就整最简单的就好，千万别麻烦，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土咔拉到你手，都能变喷香！”
　　向秀娟哈哈笑道： “看嫂子你说滴，这么一整，我这压力还上来了，可别逗我啦，我掂对菜去啦！待会儿吃上不好吃不兴说！”说完蹈个小短腿出了门去。
　　牛招娣的见人走远，从里面衣服的兜子里拿出五块钱递给林婉： “这钱你留着，告诉有律一声，就说这钱是我单独给你留着花的，别交给他，自己想着给自己买点可心的小东西，女人得留点钱在身上。”
　　林婉看着那张五块钱，感觉自己都要不认识钱长什么样子了，她不会客套的假意推辞，看着大嫂，眼睛湿湿的说： “谢谢嫂子。”
　　牛招娣眼睛无意落在地上的鸡蛋筐上，地上有四五个鸡蛋筐，满满当当的装的各处人家送的鸡蛋。这时屋子里的是停滞的，大嫂看着鸡蛋不说话。林婉说话了： “嫂子，这么多鸡蛋，我也吃不过来，天也热，别再放坏了，城里不让养鸡是吧？你拿一篮子走，带回给大哥和栓柱子他们吃吧，就是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儿，背着点儿二嫂，一会儿我喊妈送你，帮你瞅着点二嫂。”
　　牛招娣回道： “我这婉妹子，心眼真是好，我要是不搬走，天天在你身边做姐妹多好。不瞒你说，自从搬到市内啊，见到个鸡蛋都难，不让养鸡啊，买鸡蛋也真是贵，你给我，我就收下啦！我再去爸妈那屋看看去，一会儿我再过来。”
　　林婉回道： “嗯好，去吧！”牛招娣起身又看看小婴儿，然后去了公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