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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蔺文言回到房中的时候,萧语还在昏睡,烧的浑身滚烫,脸颊红红的,似是抹了最难看的胭脂。
      “公主醒来过吗?”
      “回驸马,未曾。”
      “公主可有梦话?”
      “驸马,公主好像睡的并不安枕,但也没有梦话。”
      “哦。”
      油尽灯枯?怎么就油尽灯枯了?蔺文言轻轻抚上萧语的脸,他忽然想起萧语双足,记得萧语跑去找他的时候,是赤着脚的,就这么踩在雪地里,为他步步红莲。
      他轻轻掀起被子,萧语一双白皙的赤足冻的青白,就是现在摸上去还冰冰冷冷的。
      琴音轻声道:“公主血气一直寒凉……奴婢想了很多办法,公主还是暖不起来……”她还没说完,就见蔺文言解了身上的衣服,将萧语双足轻柔的抱入了怀中。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萧语的驸马,萧语给了他驸马的名头,他便当好这个驸马,用好驸马的权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从上辈子到今生。
      他觉得,他没有对任何人动情,也没有任何人会让他动情。
      直到他看到那一袭红衣白马为他而来的时候,当他看见萧语披发赤足踩在雪地里的时候,当他看见萧语一口鲜血好似红莲,绽放在雪地里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心中好似有什么碎裂了的声音。
      他的公主,骑着快马,只手扬鞭,奔赴向他。
      无论他们上辈子发生过什么样的糟心事,无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隔阂,他的公主还是来救他了,一如每一次,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琴音见蔺文言神情不对,连忙问道:“驸马,可是公主病情有什么不妥?”
      “嗯,御医说,公主,油尽灯枯,熬不到年节。”
      琴音腿一软,就跪下了,捂着脸就哭了出来。
      “别哭了。”蔺文言平和的说,“到年节没多少时间了,趁着店铺还都开门,去打一个最好的楠木棺材回来,别省钱,一应材料都要最好的,就算冲喜也好。”
      “是。”琴音低低的应着。
      “棺木得稍微大一点,到时候,我会进去陪她。”
      琴音怔怔的看着蔺文言,蔺文言依旧平和,依旧温和,情绪没有半点波澜,说着陪葬就跟说着今日要喝什么茶一样。
      蔺文言移了目光看着琴音,静静的说:“还要烦劳你帮我备好毒药。”
      “驸马想要什么样的毒药?”
      “痛苦些都没关系,别见血,到时候滴在棺材里,弄脏了萧语的衣服就不好了……她喜欢我在棺材里陪着她,上辈子不就是么,死了都得拉着我进去,让我跟她同棺,所以这辈子,我还陪着她,她杀不动我了,我就杀了自己,没什么大不了……”
      琴音听着听着觉得不对,觉得蔺文言是不是疯了,怎么说的话没一句让人听得懂!
      说到这,蔺文言突然顿了顿,好似醒悟一般猛然站了起来,道:“你陪好公主!我出去一趟!”
      “驸马你要去哪?”琴音后知后觉的想,驸马这该不会是后悔了想跑吧?
      “如果萧语醒过来,告诉她我很快就回来!”
      蔺文言再不多话,朝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出了府门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大雪比下午更大了。
      蔺文言伸手去解府门口栓着的马,这时从旁边蹭过来一个浑身是雪的人,冻的哆哆嗦嗦的问:“令牌拿到了吗?”
      这个雪人是公羊若离。
      蔺文言愣了愣,道:“忘了!”
      公羊若离气的暴跳如雷:“你白挨打了啊!”
      “这个先不说,我有急事!”蔺文言翻身上马,“今日有看见楚远澜吗?”
      “楚大公子?”公羊若离想了一会儿,“他好像在绫羽楼看歌舞吧?”
      蔺文言再不多言,一袭快马向绫羽阁跑去,马蹄溅起的雪花喷了公羊若离一脸。
      天降大雪,路上的积雪到小腿深,外面哪还有什么行人,也只有楚远澜这样的大公子,才有在暖阁里看着歌舞的兴致了。
      蔺文言直接跑马到绫羽阁门口,里面胭脂软语正浓,他一把掀开门口几人,奔着楼上就跑了过去,引的人惊叫连连,直跑到最里面的富贵阁门口,一脚把门踹开,吓的里面正跳舞的歌姬尖叫个不停。
      这么大的动静,楚远澜一回头,见是蔺文言,才道:“我还以为我家老爷子来抓我了!”
      蔺文言直接走进去,对着他桌子一拍,喝道:“清场!”
      楚远澜的护卫家丁也都到了,准备将蔺文言赶出去,楚远澜看了一会蔺文言,将左手一竖,对家丁道:“清场。”

      楚远澜和蔺文言一声令下,不止是这富贵阁,整个绫羽楼都没半个人影。
      蔺文言毫不遮掩,直接干脆的问:“你最后下给萧语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楚远澜抬手倒了两杯茶,微微一笑:“连我下了毒都猜的出来,不愧是——蔺相。”
      这句话一出,等于楚远澜承认了,承认他向萧语下毒的事实,也承认他的确是重生归来。
      “为什么要对萧语下毒?”
      楚远澜却十分奇怪的道,“你现在来追究我当初为什么给公主下毒?是不是有点怪啊,蔺相。”
      “萧语说过,她的一应吃食,药物都不过你手,你是怎么对她下毒的?”
      “你猜?”
      蔺文言一把砸了桌上的玉杯,愤怒的道:“你借欢好之时对她下毒!”
      楚远澜鼓了鼓掌,道:“既然蔺相都知道了,还要问我什么?我不觉得我还有什么能告诉蔺相的了。”
      “卑鄙!”
      “卑鄙?我卑鄙?”楚远澜笑了,“难道你做的就是什么光彩的事了?公主和我说过,你为了找她的令牌搜她的身,你想想看,你当时是怎么搜的?你就不卑鄙了?我就纳了闷了,你如此对待她,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卑鄙?”
      楚远澜也砸了酒杯站了起来。
      蔺文言追问:“此毒是什么毒?”
      蔺文言再三追问他上辈子给萧语下过的毒,楚远澜觉得十分奇怪,蔺文言这个人一贯清醒,他不至于为了上辈子已经发生过的事,特意跑过来自掀底牌。他一边想着蔺文言的目的,随口问道:“蔺相是怎么看出是我的?我自认演的还挺像的。”
      “木世子请酒的那一天,你过来搭在我肩膀上,我那时就知道是你了。”蔺文言道,“楚远澜,别绕圈子,到底是什么毒?”
      楚远澜将富贵的玉杯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往地上一丢,开口道:“此毒名为情丝,我当年也是极偶然情况下才得到这种毒,此毒无色无味,却有一处缺陷。”
      “何处缺陷?”
      “情丝情丝,自然需以情为引。”尽管已经时过境迁,再世为人,可楚远澜一旦想起当时的事情,依然报以冷笑,“此毒中了,无情无义的那些人都可无恙,但有些人,心中的牵挂越深,越是求而不得,执念、爱念越深,中的毒就会越深。说起来,毒虽然是我下的,可是引发这毒的,却是你啊——蔺相!”
      蔺文言仓皇后退了一步。
      楚远澜向他逼近一步:“公主心里的人是你,她对你越求而不得,她的毒就会发的越快!你那时不是已经不理她了吗?就是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话不是吗?疏离、讽刺,蔺相,一个人的言语和态度本身就是一把刀,她每见你一回,你说的话每伤她一次,她的毒就会快上一分!山岚寺,观风台,若我记得没错,那次蔺相又和公主不欢而散的吧?那天,她的确已经不行了,是我诓琴音,让她去把你骗回来的。我和琴音说,‘公主这么喜欢蔺相,喊蔺相回来殉了公主吧,就算不殉,起码要蔺相知道,公主已经不在了吧?’如此,琴音才会去引你返回,只是连我都没想到她听见你的声音竟然还能醒过来,为了你醒过来!”楚远澜抬脚踹翻了整个屏风,发出剧烈的声响,再转回头来的时候,笑了,“前世就是这样了,蔺相如果没什么其他要问的就请回吧。”
      “情丝……”蔺文言喃喃了一句,坐了下来,道,“萧语中毒了,情丝。”
      “我知道啊,我不是已经承认……”楚远澜声音突然中断,疑惑的问,“现在?”
      蔺文言点了点头。
      “你能确定就是情丝?”
      “症状相同,都是油尽灯枯之兆,而且……都发作在我离开她之后。”
      楚远澜狐疑的问:“你们这一世又吵架啦?”
      “……”蔺文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可有解药?你别告诉我无药可救!我能灭了你楚家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这么凶干什么!”楚远澜没好气的说,“楚家这辈子都不会和蔺相、公主作对的,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任何灭我楚家的理由,再说,这次毒又不是我下的……是啊,这次是谁对公主下的毒?”
      “我也想知道,可下毒之人和他的目的只能徐徐再查,现在最关键的是解药,你到底有没有解药?”
      “有是有……不过没现成的。”楚远澜很坦然的说,“情丝解药很复杂,我当年也想做的来着,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萧语活的挺痛苦的,她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早点死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时候才能有解药?”蔺文言不想听他那些废话!
      楚远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解药是什么,又屈指算了算,告诉蔺文言:“十天,最快十天。”
      “那这十天她可会毒发?”
      “理论上说,是不会的,哦,只要你不和她吵架!”楚远澜顿了顿,又问,“不对,这么说也不妥当,得她喜欢的人别和她吵架,她这辈子喜欢的人是不是你啊?”
      “不是我难道是你啊!”
      “……”
      楚远澜上辈子实在是怕了他了,此时也不和他计较,道:“人不和疯狗吵架,你蔺相就是一条疯狗,我不招惹。是你,那你就别和她吵架,别让她觉得对你求而不得,她的症状自然能缓解,有解药么,只是能根除,但你若一直爱着她,你们两情相悦,她就永远也不会毒发。”
      “所以,她这次毒发是……”
      楚远澜也想到了,疑惑的问:“你又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总不会又是我妹妹吧?”
      那一张和离书。
      蔺文言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整壶凉茶,才说:“尽快将解药备好给我。”
      “蔺相!”在蔺文言要走的时候,楚远澜忽然喊住了他,“当年有些事,我想你可能不知道……”
      蔺文言转回身来:“有话就说!一会萧语醒了找不到我,毒发的更厉害!”
      楚远澜想了又想,站起身道:“那就长话短说,萧语当年不是非立萧立不可,只是因为你扶持的是萧业,她才会拼了命的立萧立。”
      “什么意思?”蔺文言的眼神猛然一紧。
      “以蔺相的聪慧,还会想不到这是什么意思?只怕是想到了,又不敢承认吧!”楚远澜冷笑,“当年萧语不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她以为她就像大夫说的,油尽灯枯,活不了几天了,所以她拼了命的站萧立,卯足了劲的使劲折腾!她越是拼命的站萧立,萧业才会越害怕,萧业手上本来就没多少实力,这样才会更倚重你啊,蔺相大人!”
      心中一直隐隐猜测,又不愿去承认的事情成了现实,以萧语的聪慧,她怎不知道萧立只是表面的恭敬!她知道那时的他不会愿意再要她什么,便以命做戏。
      当年这一场局,到底谁在谁的局中!
      “她拿她的命,最后送你一场前程。”楚远澜摇了摇头,“你说你们两个人,本来挺好的两个人,之前携手对敌,肃的整个朝野上下连个屁都不敢放,搞的整个萧宗室都战战兢兢的,你们,怎么就敌对了呢?”
      蔺文言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情绪,是啊,当年……怎么就敌对了呢?怎么就搞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呢?
      “所以啊,你俩这辈子,吵归吵,别再祸及他人。”楚远澜将杯子从地上捞起来,厚厚的羊毛地垫,杯子就算砸在地上也没碎,他吹了吹杯子,往里面倒了酒,“就算你们神仙打架,也别再殃及池鱼了,我真是谢谢您了,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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