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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萧语烧的很厉害,蔺文言亲手将萧语从马车上抱回了房中,然后坐在床边拧着帕子,给萧语擦着额头,花白胡子的大夫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什么他也没听清,反正琴音带下去开药,煎药去了,他便坐在床头陪着萧语,寸步不离。
      印象中,他从来没见萧语病成这样过,还是那年进宫谢恩,离开宫里的时候下了雨,萧语靠在琴音身上摇摇欲坠,他当时还不知道萧语这是怎么了,后来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先皇后离去的那天是个雨天,从那之后萧语就害怕下雨。
      后来,每一次雨天,他都陪在萧语身旁,直陪到萧语不再害怕下雨,也不再需要他。
      萧语烧的满脸通红,昏睡不醒,还一直在说着胡话,他仔细听了听,大多都是,“蔺文言,对不起”,还有几句是“别喝,有毒”,来来回回就这几句,翻来覆去的说着。
      琴音拿着药进来的时候,蔺文言还坐在床头,拿着帕子给萧语擦着额头。琴音赶紧放下药,道:“驸马,我来吧。”蔺文言微微摇头,看着桌上的药,问:“这药一日要吃几回?”
      “方才华大夫说,一日三回。”
      “她还没有醒,现在吃不下去的。”
      “那可怎么办?华大夫说,必须尽快让公主吃了退热啊!”
      琴音都快急死了。
      蔺文言想了想,对琴音道:“把药给我。”
      琴音怔怔的将药递了过去,就见蔺文言将萧语扶了起来,让她整个靠在自己身上,琴音方想说这样也不成的,公主咽不进去怎么办,她还没说出来,就看见蔺文言自己喝了一口药,俯身覆在萧语的唇上,渡了进去。
      琴音呆住了。

      一碗药喂完,琴音赶紧递了清水给蔺文言漱口,这药很苦,虽然是喂萧语的,蔺文言或多或少也咽下了一些。
      蔺文言漱了口,又饮了清茶,将苦味掩了下去,见琴音还在房中,便说:“公主喝了药,让她睡吧,我在这守着便可,你下去吧。”见琴音犹豫着没有动,不由冷笑着说,“怕我谋害你的公主?我是她驸马,今儿我害了她,明儿我自己就得上菜市口,放心吧,让她睡着,也让我清净一会。”
      琴音却噗通一跪,犹豫的道:“驸马……您看着……不像不喜欢公主的样子……”
      蔺文言眉心一拧:“你想说什么?”
      “您……您没有和公主圆房,到底为什么?”
      “不想,可以了吗?可以就退下!”
      琴音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举了起来,轻声道:“方才您下马车的时候,从您袖子里掉出来的。”
      蔺文言一愣,摸了摸袖子,果然已经空了。
      那是一封和离书,在他们大婚那日就写好的和离书,原打算第二日就和离的,结果竟然发生了变故,他一直将这封和离书放在衣袖中,这一放竟然就给放忘了。
      琴音没有抬头,跪着低声道:“公主说过,公主府中都得听从您的命令,就算您将这个公主府拆了,奴婢们只要鼓掌叫好就行了,驸马的命令,每一个我们都得当作是公主本人的命令来执行……驸马,公主病了,奴婢壮着胆子求您……您……能不能等她病好了,再徐徐的说和离的事儿?”
      蔺文言愣了愣,觉得现在十分的心浮气躁,根本不适合去静心想些什么,琴音又在这里聒噪,他一把拿回琴音手中的和离书,压在书桌那一摞书的最底下,道:“我暂时不会和她说的,可以了吗?可以让我静一静了吗?”
      琴音起身缓缓退下,忽又转头说:“昨日公主曾经问奴婢,平凡的那些好人家里的好媳妇都是怎样的?公主问奴婢什么叫相夫教子?她说她从出生就是公主,从来没人教她这些,她想为您去学怎么才算做一个好妻子,以后,当一个好母亲……您……如果您真的要离开她,请您一定缓缓的说……公主她从小失去母亲,她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啊,她也会害怕,怕了也会哭……”
      蔺文言忽然想起,她抱在自己身后,带了哽咽的声音,恳求的说的那一句“求你了,别回头”。
      “……她一直都是躲在被子里哭,黑暗和狭小能给她安全感,她小的时候就将头闷在被子,哭着哭着哭累了,就睡了,后来就再也改不掉了……”

      “蔺文言,你知道吗?你离开我以后,我躺在雕了金花的大床上,整夜整夜的都无法入睡。那时候宋家恨我,你知道的,宋老爷子就喊人抬了副棺材送到我公主府门口。嚯,宋老爷子大手笔,送的棺材都是金丝楠木的,料子还不错。他送都送来了,我要是不接不就显得我小气了?接来了之后,我想着,这辈子总要躺在里面的,先试试是什么滋味,就睡在了棺材里,这一下竟然就睡着了,睡的可香了,比什么大床,什么香木的,什么金银的大床,睡的都要香……”
      “蔺文言,其实不是诓你……我真的快死了,我睡在棺材里已经很久了……”

      蔺文言不愿再听下去,拉住琴音的胳膊,狠狠将她丢出门外,又“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说不清,在乱点什么。
      “求你了,别回头!”
      “蔺公子,你在婉丝心中从来都只是蔺公子,而不是蔺相大人。”
      “对不起,蔺文言……”
      “蔺公子,这一曲叫做霓裳华乐,是婉丝跟舞娘学的,是特意跳给你看的,好看吗?”
      “蔺文言!别喝!”
      “蔺公子,婉丝想和公子最后喝一杯交杯酒,请公子成全。”
      “蔺文言!有毒!”
      “蔺公子,对不起,我还是喜欢你,若有来世,再相随……”
      ……
      两辈子的记忆忽然就这么交相纠缠在了一起,那都是能将人生生折磨疯了的回忆,蔺文言捂着头缓缓倒了下去,剧烈的头疼纠缠着他,他捂着头,跪在地上,□□出声。
      忽然,面前出现一双白皙的赤足。
      蔺文言抬头看时,烧的满面通红的萧语就这么光着脚站在他面前。
      蔺文言还来不及说什么,萧语忽然双膝跪地,伸开双臂,将蔺文言抱在怀中。
      她低低的说:“蔺文言,我在。”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在。
      在他最开始走投无路的时候,在他要送上门去给别人羞辱的时候,在他大婚那天被那些世家公子指着鼻子嘲笑的时候,甚至于在他被关在天牢里受尽折磨的时候,无论何时,她都在。
      她害怕下雨,却冒雨去求萧国将自己点给她做驸马,萧国不答应,她就挨了打,浑身的伤。
      她原先说的没错,这四十棍的确是自己欠了她的。
      她带着伤,穿着特意借的礼服,去天牢风风光光的接他。
      她一步步的教他,怎样用皇权,怎样用好手中的权势,怎样成为人人惧怕的蔺相。
      她在,她始终都在。
      “如果……”蔺文言终于低声问了一个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父亲没有出事,我父亲接任了刑部尚书,你还会这么坚决的求陛下把我给你做驸马吗?”
      萧语高烧,迷迷糊糊的笑了一下,摇头:“不会。”
      “为什么?”
      “无论是悠乐还是清乐,她们都比我好,她们心思单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没什么太大的坏心眼,而且她们深受父皇喜欢,母族的实力也都在,无论是她们中哪一个,她们都能给你,我不能给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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