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91、第 191 章

　　十数个黑衣人持着兵刃将蔺文言私人团团围住。
　　入圣就站在不远处，听着声音似是笑着说：“本来本座还觉得有些不保险，不过是一些贱民，在这守城的生死时刻，会有谁在意一些贱民的命？本座只能说，你蔺相是个例外。可是现在，只要蔺相你在本座手里，用你的命，本座还用担心叫不开凉州的城门吗？”
　　入圣此言不虚，公羊若离心里打了个突儿，看了看前后左右，只是方才北林街两边的墙都被砸开，百姓被他们这装神弄鬼的造型所惊吓，一哄而散，现在这样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人在。
　　远处的炮火还在响着，一声又一声，将北边的天空映的恍若白昼。
　　公羊若离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蔺相，不要做无用的挣扎，也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入圣压低嗓子幽幽冷笑，“不然，就像那夜一样，连本座看着也觉得疼，你说，是吧？”
　　公羊若离只身挡在蔺文言身前，紧张的手都在轻微的发抖，那萧语再把蔺文言如何，起码不会要他的命，可眼前这家伙就说不准了，按照几年前他对蔺文言下的狠手来看，行事狠毒简直全无顾忌。他没有回头，只压低了声音和蔺文言说：“明之，我和冷石冷叶想办法拦住他们，你找到机会就先走！”
　　冷石也说：“公子，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公羊大人说的没错，你先走！我们给你断后！”
　　入圣仰天看着飘落的白雪，又看了看四周，才舒适的叹了口气，道：“蔺相，救了那么多贱民有什么用，事到临头，本座倒要看看，现在有谁能来救你？”
　　“贼子你勿要太过猖狂！”公羊若离怒斥一句，“这里是凉州城！是我大商的凉州城！你身为大商子民，却勾结外族，卖国求荣，竟还有脸面在这夸夸其谈？”
　　“就是如此猖狂了，你能奈我何？现在城内，你们还有能调动的人手吗？如今不过就你们几人而已，还敢在这里妄言这些大道理？将他们全部拿下！”入圣大笑，“蔺相，看来你又要落到我手上了，这次谁能救你？谁能救你！”
　　公羊若离对蔺文言大喊：“明之！你快走！”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蔺文言此时却只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公羊若离，反而向入圣走了几步。
　　他这几步走的那十数个死士面面相觑。
　　他这几步也走的入圣的笑声戛然而止。
　　没听说华乐殿下的驸马是个蠢蛋啊！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愿意保他，他转身就跑才是王道啊，蔺相不退反进又是什么套路？
　　蔺文言走到入圣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开了口，说：“装神弄鬼之徒，萧墨樗，你真以为本相不知道是你吗？”
　　面具后的萧墨樗静了片刻，也没有摘面具，就这么答了一句：“我曾经要求你上楚家求娶楚婉丝，你能猜到我身份，这也不算什么本事。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可能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你知道了又怎样？你敢对殿下说，对天下人说是我绑了你去，将你当做猪狗，当做俎上鱼肉一般的对你吗？不，你不敢，现在却来道破我的身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萧墨樗，本相知道的不止如此。”
　　“哦？”萧墨樗不解，“你还知道什么？”
　　蔺文言袖着手，只这么静静的站在漫天风雪之中，微微一笑：“萧墨樗，你真的姓萧吗？”
　　萧墨樗冷笑：“这不是废话？我不姓萧难道姓蔺？”
　　“我以为我该喊你——顾缘之。”

　　佑和三年，当年兵部的血案还没案发的时候，顾晋和萧娇娇也有过一段美满幸福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的长子已经顾佛恩已经八岁了，过年时大夫又诊断出萧娇娇腹中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全家上下欣喜若狂，萧煜夫妇自不必说，他们本就对唯一的萧娇娇爱若珍宝，而顾晋人在兵部，年纪轻轻已为一部尚书，当时的他年轻英俊，前途不凡，却只对萧娇娇情有独钟，顾佛恩又聪明伶俐，人见人爱。
　　那段时间是萧娇娇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萧娇娇于闺房中一笔一笔亲笔画下和顾晋当年初遇时的景象，顾晋回到家来看见，关切的道：“你有身孕本就很是辛苦，怎还做如此劳神之事？”
　　萧娇娇将画展在他面前，笑着问：“你看你看，我画的像不像你？”
　　顾晋含笑说：“像像像，娘子画的当然是最像的了！”
　　萧娇娇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有些不高兴的说：“我画了一下午的时间，只得了你这一句敷衍？”
　　顾晋笑着取过萧娇娇落在一旁的眉笔，就用眉笔在画像上写了两个字——缘之。
　　“缘之？”萧娇娇疑惑的问，“缘之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顾晋小心翼翼的扶着萧娇娇坐下，笑着说：“娇娇，你我此生有缘，我必珍你爱你，之此一生，生死无憾。”
　　虽是晴天白日，萧娇娇心里却打了个突儿，道：“好好的为何要说到死这么不吉利的事？不许再说了！”
　　顾晋很爽快的应了：“好，娘子说不说就不说了。”
　　虽然这么说，萧娇娇心头的阴影并未散去，她想了又想，拾起方才的眉笔，在顾晋写的“缘之”两个字上又添上一个“顾”字，道：“这个孩儿就名为顾缘之吧。”
　　顾晋连忙大加赞赏：“娘子心疼为夫不善取名，将孩儿名字都取好了，顾缘之，好听好听，比我马马虎虎起的顾佛恩好听多了！”
　　八岁的顾佛恩正好跑来找父亲娘亲，走到门口听见这一句，连忙拉着他娘亲衣袖，可怜巴巴的说：“娘亲给我也改一个吧！不行把顾缘之给我行不行？三爷爷家的那个萧叶盛，一看见我就追在我后面喊，问我是不是以后长大了要去山岚寺当和尚！娘亲娘亲，你就也给我改改嘛！”
　　萧娇娇再也忍不住，弯着腰笑的肚子疼，心里方才那点的阴影不知不觉也散的彻底，顾晋一面训儿子顾佛恩这名字哪不好了，怎么就要当和尚了，一面手忙脚乱的去扶萧娇娇，生怕她有个闪失。
　　时值夕阳时分，晚饭之前，全家在一起笑笑闹闹，可惜这样欢乐的时光在半年之后就彻底结束了，完完全全的结束了。

　　所有人都看着周身一身黑衣黑袍，带着惨白面具的入圣伸出一只手指着蔺文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有面具在，谁也不知道入圣的面具底下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公羊若离听的莫名其妙，萧墨樗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少，怎么他就不知道什么顾缘之？所以他就嘶了一声，问蔺文言：“顾缘之又是谁？”
　　蔺文言眼睛看着萧墨樗，对公羊若离说着：“顾缘之就是佑和三年被凌迟的兵部尚书顾晋和萧娇娇的次子。”
　　“顾晋和萧娇娇的次子……”公羊若离白着眼睛想了老大一会儿，才猛然一拍大腿，“给你绕糊涂了！那不是萧再云嘛！”
　　蔺文言道：“是了，他原本是该叫萧再云的，对不对，萧墨樗？”
　　公羊若离道：“你一会萧墨樗，一会萧再云，还一会顾缘之的，弄的我脑壳疼！不是，他到底是谁啊？”
　　“你说呢？”蔺文言对着入圣笑了笑，“萧墨樗，萧再云，顾缘之，你更喜欢哪一个名字？”
　　入圣只指着他，面具底下一片沉默。
　　公羊若离看见入圣这番模样，心底估摸着蔺文言说的没错，他很咋舌的说：“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的名字？他到底叫什么？”
　　蔺文言看着入圣惨白的面具上唯一露出的眼睛，笑了那么一笑，说：“是了，你说你自己是谁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是说，你之所以让神愿教上上下下都陪着你戴着面具，是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不知道自己该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名字，更是忘了自己的真面目，所以才不敢以真正的面容示人，需要时时刻刻带着这个装神弄鬼的面具来掩饰你真正如丧家之犬的模样？”
　　萧墨樗指的笔直的手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眼前发了抖，他蓦的从贴身侍卫那抽出长剑，持着剑向蔺文言奔了过来，嘶哑的喊了一句：“我杀了你！”
　　萧墨樗失态的突然，连他的护卫也没想到他就这么举着剑奔着蔺文言就过去了，不及阻拦，全部吓了一跳，甚至连公羊若离都吓了一跳。蔺文言自出言激怒萧墨樗的那一刻开始便预想了他可能的所有举动，眼见他拿剑当刀使的砍了过来，便反手拔出公羊若离的佩剑，迎了上前，毫不畏惧，这一剑就这么挡了上去。
　　铛的一声，金石相击，声如钟罄，震惊四下。
　　大商开朝以来旁的没学会，附庸风雅却是个顶个的精通，君子六艺那都是基本功，蔺文言虽然是个弱书生，但也分跟谁比，他跟一花，冷石他们这些顶级高手比，那属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花一只手都能收拾了他，但是和萧墨樗比起来，他们两人就说的上是半斤对八两了。
　　所以萧墨樗这一剑砍了过来，蔺文言便迎上了这一剑。
　　外人不知，单看两人这般不急不忙，还以为是两个高手，实际上不过是菜鸡互啄。
　　萧墨樗心态崩的突然，冲上来的也突然，等他的护卫反应过来，萧墨樗已经和蔺文言打了起来。主子们都打起来了，护卫们也不能干看着，都纷纷拿着刀剑拼了上来。原本他们人数多，占尽优势，可萧墨樗这一失去冷静，冲在最里面，和蔺文言打了个难解难分，他们的优势就没了，冷家兄弟反应过来，赶紧将那要冲进来的护卫们拦住，还顺手扔给公羊若离一根木棍，喊了一声：“公羊大人，帮帮忙！”
　　公羊若离举着棒子，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