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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   “姐夫泡的茶果然香,手艺比那些茶师们高明多了!”悠乐不遗余力的吹捧着,捧着茶杯嗅着芬芳,似乎很是陶醉的样子,“哦,我在和苑听说了蔺大人的事,蔺大人一生磊落,为国为民,此番遇难还请姐夫节哀。”
      蔺文言点点头,道:“多谢殿下关心,对了,殿下不是应该在和苑陪伴父皇和皇后娘娘么,怎突然回了王城?”
      “姐夫这是在怪我未奉姐姐宣召,私自回来?”
      “臣不敢。”
      “嗳,都一家人,姐夫上次与我说过的,私下场合见面,当以家礼论,我都喊姐夫了,姐夫怎么还臣长臣短的?这臣啊臣的,我听了十几年,早都腻烦了。姐夫,我姐姐华乐公主,她叫萧语,我呢,取名萧沅,据说我母后当年诊出身孕之时就在沅江之上,父皇心中欢喜,便一指这大江,说,‘吾儿当名为沅。’我的名字便这么定下来了,不论男女啊,都得叫萧沅,我还真是幸好自己是女儿身了,姐夫想啊,我若是个男子却叫萧沅,这也太不霸气了,一听就很好欺负似的。”萧沅捧着茶杯,连连感叹。
      蔺文言从水壶里升起的氤氲的水雾中看了一眼萧沅,笑了一笑:“殿下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若有得罪姐夫的地方,请姐夫不要怪罪。”
      “殿下哪里的话。”
      “我年幼不懂事,仰慕姐夫风华,觊觎姐夫,还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跟元茂泄露姐夫的行踪,姐夫却仍然肯救我的性命,萧沅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萧沅说的是当日贵妃冯曲儿在后花园那给蔺文言设套之事,那是给蔺文言的死局,但又何尝不是想把萧沅牵扯进去,一石二鸟,顺带为萧笙除去萧沅这个绊脚石呢?
      “殿下不必客气,救殿下,亦是救我自己。”蔺文言分了茶,“父皇情形如何了?”
      “若是旁人问起,我定是要说在母后和众御医的照料下,父皇一切都在好转,不日便可重主天下了,但是,这是姐夫问的……”萧沅的声音低了下去,捧着茶杯,脸色灰暗的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父皇……清醒的时候,一直在说,他对不起华乐姐姐……他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华乐姐姐……”
      萧国也不知是什么恶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缠绵病榻,还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小时候不懂事,明明已经拥有许多了,却还是爱跟华乐姐姐别苗头,跟清乐争风吃醋,又和清乐一起对付去华乐姐姐,只是因为华乐姐姐她永远都是大商的嫡公主,有华乐姐姐在,我的身份就尴尬了许多。那时我还特别特别的小,小丫头们奉承我,围着喊我嫡公主嫡公主,皇奶奶正好经过,她说,‘有华乐在,沅儿算什么嫡公主?’皇奶奶一向最疼华乐姐姐了……皇奶奶下令将那些奉承的小丫头们统统打死,打死给所有的下人看,里头有陪着我一起长大的莺儿……我当时眼睁睁的看着皇奶奶派的人将她们全都杖毙了,一花园的血啊,还把她们埋在了花园下面。我真的当时都恨死华乐姐姐了!先皇后已经薨逝了啊,我的母后是现在的皇后,我怎么就不能是嫡公主了?我就是嫡公主!……可只要有华乐姐姐在,我永远都在她的光芒之下,跟她相比,我注定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
      “殿下能说出来,可见已是想明白了。”
      萧沅苦笑了一下,真的是苦笑,小脸皱巴巴的皱到了一处:“后来,姐夫高中榜首,向父皇求娶姐姐,我真的不服气极了,明明我和清乐才是父皇面前最讨喜的女儿,我的出身又比清乐强一点,诗词歌赋,不说精通,也不敢在姐夫面前班门弄斧,可我至少是会的,琴棋书画我也是拿的出手的,自信可以和姐夫琴瑟和鸣,可华乐姐姐什么都不会!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姐夫为什么不肯选我,日日想,夜夜想,想的头都要想破了,也没有答案。姐夫,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姐姐?”
      蔺文言斟着茶的手微微一顿,那一道倾泻而下的水注也为之一止,他不由自主看了案几对面的小姑娘一眼,如果……
      如果他当年真的娶的是悠乐……
      或者贵妃的手慢一些,等他和悠乐大婚的诏书下遍五湖四海再来生事的话……
      那会是怎样的局面?
      悠乐单纯,本性不坏,就是萧语曾经羡慕过的好人家娇惯出来的女儿该有的样子,她懂情趣,识雅乐,有品味,不刁蛮不任性,她能很好的陪伴蔺文言,她温柔可人,她娇羞解语。
      而蔺文言的性格本就长情,他动情不易,忘情更不易。他温柔缱绻,心思细腻和善,重情重义从不花心,不管是因为悠乐的身份还是她本身,蔺文言都会敬重她,疼爱她,予她温柔予她爱恋,他们会是一对人人都羡慕的神仙伴侣。
      有皇后这个靠山,蔺家声势也会更加炽热。
      再等到萧国如现在一般病重,由皇后出面,召集内臣,推举悠乐镇国,交由蔺文言辅政,那——
      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殿下,倘若当日陛下真的是将您指给了臣……”
      萧沅不由自主的抬着头看向他,她的眼睛晶晶亮亮的,似乎满是希冀。
      蔺文言唇边牵出一个笑来,继续说:“可是,旨意还未公告天下,便由贵妃牵扯出我父亲私会梅妃一案……”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蔺觉都必须是死罪!蔺家满门!全部待罪!让三司从严从重议处!有敢违逆者,与蔺家同罪!!!”

      蔺文言声音冷冷清清的继续说:“而皇后娘娘爱惜羽翼,明哲保身,不愿牵扯其中……”

      倾盆大雨。
      明昭殿的石阶前,孤玉般的身影在暴雨中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叩在御阶之上。
      “皇后娘娘开恩!请娘娘救救我蔺家上下!请娘娘救救我蔺家满门!”
      “我父亲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父亲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请娘娘劝劝陛下,我愿三司彻查,我愿将案由告知天下,只请各位大人明察秋毫,还我父亲清白!”

      “而时人又皆传我蔺家的罪名,捧高踩低,落井下石。我年幼势弱,孤身一人,既无手段,也无本事,更无人脉,不能反抗皇威皇权。当我以一己之力,再无法回天,上不能为父亲洗涮冤名讨回公道,下不能保护母亲弟弟,护我蔺家满门上下二十七口人命的时候,当我的金榜高中变成了一个笑话,尚主的荣耀成为了讽刺的时候,悠乐殿下,如果是那样的情形,你会如何做?”

      “他爱跪,就让他跪在那里,不必理会,蔺家已经成为弃子,绝无翻身的可能,本宫也不会因为一介罪臣,去做触怒陛下之事,这便叫无用之功。”
      “母后!可是父皇已经指婚了啊!他他、他是我的驸马了啊!母后你就帮帮他吧!”
      “本宫帮他?本宫帮他岂不是正中贵妃下怀?悠乐,你父皇只是口头允婚罢了,赐婚的诏书未下,旨意未达四海,根本就不作数,他还不是你的驸马。”
      “父皇一言九鼎怎能不作数!母后!”
      “悠乐,你莫要固执,蔺觉没出事之前,母后是很看好蔺文言,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本事和气度极为难得,他的确是百年千年才出一个的人中龙凤。可是贵妃下手,一出手就掐在你父皇的死穴上,蔺家最大的靠山已经倒了,此刻的蔺文言空有状元之名却什么都不是,你必须立刻与他划清界限,许婚之事,便已作罢,不必再提!”
      隔着明昭殿重重精致雕着花的窗棂隐隐可见天地一片白哗哗的暴雨中,有那么个身影跪在御阶之上,一下又一下,叩在锦绣的白玉阶前,叩在重重叠叠的皇权之下。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皇后站在悠乐的身边同样静静的看着,“悠乐,你看到了吗?这便是权力,这便是整个天下的人都想要的说一不二的权力。今日便借用蔺文言之事,好让你明白你究竟是在一个怎样的宫城之内!刀俎和鱼肉,你只能选择一样,也只能成为一样。”
      “母后,可是,可是……可是蔺公子,他还跪在那里啊……雨那么大,他会生病的啊,母后!”
      “命都要没了的人,还生病?呵呵,你便站在这里,好好的看着蔺文言是怎么跪在那里的吧!你们看好公主,不许她离殿一步。”
      “遵命。”

      “我,我一定会求母后救你!”
      “哦?”蔺文言笑了一笑,“我方才说了,皇后娘娘明哲保身,并不愿掺和进这样的局面里来,那,殿下还能怎么办呢?”
      “我……”萧沅我了半天,最后泄了气,“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太依赖母后了……”
      蔺文言重新倾注水线,这一道水线细而又长,满溢茶香。
      “我是没什么好办法……我年幼不更事,凡有心中所想,便去求母后,母后强大,自能达成我的心愿,可是,若真是母后也不愿插手,我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萧沅想了又想,叹气,又觉得不服,“方才是说着我哪点不如华乐姐姐,姐夫既然这么说,倘若有这样一局,姐姐又会如何做?”

      一柄红梅伞。
      一袭身影风雨之中飘摇。
      明明是最怕雨的人,却毅然走在如注的暴雨之中,一往无前的走到他面前,被雨浸透的红梅伞轻抬,伞下是一张并不惊艳的脸,平淡中带着些许普通,又有些浮夸,穿着俗气的大红的衣衫,妆容也不知是被雨浸染的还是本来就这么画的,乱七八糟,走到已经绝望的他面前,大声呵斥着侍卫:“纵然蔺侍郎有罪,蔺公子又有何罪?我父皇定蔺公子的罪了?既然没有定罪,他有功名在身,身为金榜首甲的状元,尔等为何绑缚于他,对他这般无礼!都想死不成?!”
      “蔺文言,这世上还有另一条活路,若不愿任人鱼肉,便来做本宫的驸马,你失去的一切,本宫都将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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