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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绝路无出 ...

  •   沈桉悻仿佛料事如神,那年冬天戴征晁并未上位成功,但也在那第二年年初的冬天,战火纷飞,戴明昭被戴征晁强迫去了边境打仗。

      “他现在失败了,能想要在皇宫里留下,整个戴府都会成为他的利用品,”沈桉悻穿着赤衣,站在冬日的梅花之下,好一花美人美的景色。

      这片戴府之地也就只能再宁静一会,如今莲国与明姚国之乱不断,不知几时,戴府也会被放火烧毁。这繁华的莲城也只能变成一滩灰土,随人践踏。

      不过,沈桉悻还需要几个月便能回家了,此时回家之日乃是冬日底,家里也正好需得人。

      沈桉悻在知道自己患了蛊毒之后闷闷不欢,对知道了自己得了蛊毒之后,不愿服药,一段时间卧床不起,直到想起沈家的一切。不能让亲人不看见自己最后一面,便了了而去。

      “桉悻哥哥,我一直想问了,”此时,昽昽衣衫薄露,唯一能保暖的就只有沈桉悻给的雪绒披风。他赤脚站在雪地里,但却一颤不颤:“你如此能会教,这知识,都是怎么学的?”

      沈桉悻低头沉思:“我娘亲是一明智之人,看清了尘世。几年前,她有力气之时,教了我很多。但依旧有很多未能教给我。”

      银装素裹,梅红点缀,沈桉悻叹气之时,嘴前呼出白白苍雾。昽昽手脚沾满雪花片,苍白直到冻红,脸颊已被冻烂。

      “桉悻哥哥,好像,有人叫你。”

      沈桉悻从记忆中被点醒,回眸,只见后面的戴府似乎人来人往,繁闹非常。沈桉悻拉下了披风,再三叮嘱昽昽冬天靠戴府近一点,不要冻着。

      “这是你戴欣姐姐,”此时,病症恢复了一点的全素晴左旁有着她二女儿扶着,把她介绍给一个面前站着,披着艳红披风,面生的姑娘。

      戴欣面色舒缓,上前行上常礼。全素晴右旁站着长女戴林惜,她声色贵气,道:“妹妹远道而来,如此鹅毛大雪,估计是冻了不少。我先叫人去给你备几件衣裳,到时候看看合不合身。”

      “姐姐大气,乡香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姑娘开口。

      沈桉悻进屋,就在不远处看着。只见那姑娘微微抬头,眉毛细如枝,微微压着,但压不住那仿佛如喜鹊一般伶俐,水灵的眼神。薄唇如弯月,体格挺拔,纤纤玉手,佳人一个。

      此时,戴欣余光中瞟到了屏风之后的沈桉悻。与她搀扶着的全素晴窃窃私语了几句。

      “沈桉悻!”突然,沈桉悻被全素晴的一声唤醒,“快来见见你刘乡香妹妹。”
      沈桉悻应声,漫步上前,“刘乡香妹妹。”

      “沈桉悻,你有着病,为何大冬天不穿披风?”全素晴说道。

      全素晴能说是戴府里面待沈桉悻好一点的,只不过她一般时间都在戴征晁身旁服侍着,不敢发言。

      沈桉悻看着佳尊园人来人往的景色,叙述道:“我奶奶那一家族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只是好似被天命所赐,每一辈都只有女儿。不过他们祖上乃是开元大帝之亲,辈辈不换姓氏,为了坚守光荣。不过这次沦落到了刘乡香这一代,父母双双身亡,更是没有近亲,只能投靠远亲戴府。”

      此时,三人深入幻境,但好似已经身临其境,静静看着这荒唐,邪恶却满有古韵的一场戏。

      刘乡香被沈桉悻和戴欣带着在戴府周游,不禁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小少爷!小少爷!!这院子动不得!”

      “无妨了,小少爷想要什么就去做吧。”

      戴欣和沈桉悻听到动静后异口同声:“哎!黄鹭姐姐!”

      此时,黄鹭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没了那以前的较劲,好似这戴府能够磨平任何人的棱角。

      在后院,一名侍从劝着折枝玩雪的戴崎。四年一过,戴崎也是长大了不少。小时候肥肥胖胖的,一开始长个子就看上去健壮一些,长成了一个神清气爽,体态刚阳的小青年。身披绿装,满眼净是天真无邪,童稚十足。

      黄鹭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两人中间那陌生的姑娘,她上前,打量了一下她:“这……”

      “这是刘乡香妹妹,”沈桉悻说道。

      “啊!”黄鹭谈笑道,“精致的像个雕出来的泥人一样儿,怪不得老家主以前常常提你呢!”

      就在此时,刘乡香眼角瞟到了远处雪中逗鸟的戴崎。

      少年之样,绿衣沉雪,一副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模样。但依旧不愧是小少爷,这如今堂皇到让人窒息的戴府之内,他被宠成了好似这戴府四周的墙都拦不住他的模样,飞扬跳脱,逍遥法外。

      此时,戴崎只能听到树枝被风刮着,发出的沙沙声。他突然意识到本该在他左右的人已转移阵地,他左右张望。只见远处的一群人中,一位身穿瘦小,仿佛如喜鹊一般来报喜一般,发丝微微坠于脸颊,雪中妙人,不禁心生好奇。

      戴崎走去,作揖相见。抬头之时,眸底新颖泛光,眉间不禁扬起。两人异口同声:“这位是……?”

      “这是你刘乡香姊妹,”黄鹭出来,但却因不知两人辈分而欲言又止。

      刘乡香见此说道:“姐姐,我生于三月春季。”

      “啊,那这就是你刘乡香姐姐,”黄鹭说道。随之转过去戴崎,双手轻搭他肩膀上,对刘乡香道:“这位就是咱这里名气旺盛的小少爷。”

      “见过小少爷,”刘乡香恭敬道。

      “这就是要来替换沈桉悻的姐姐?”戴崎说话毫不客气,也不管沈桉悻在不在旁边,但如今他被宠惯了。

      不过,也就只有黄鹭出来圆场一声:“小少爷哪能这样说呐!诶,小表弟这个年纪,真是淘气!”

      一切,被沈桉悻收入眼底,读清众人的心思,却从不发声。

      过了几周的时间,沈桉悻本该已经允许回家,但却未曾从戴征晁那里得到任何回应。他自己也不敢贸然行动,怕让戴征晁的脾气再火上浇油。

      刘乡香只比戴崎大几个月,两人相见恨晚,除了日常的课业,两人时不时去看雪,逗鸟,作诗。改一同往日的戴崎如今好似在刘乡香旁边变了个模样。沈桉悻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但他说也不能说。

      戴崎在去年之时已与周家小姐订了婚,但她显然不讨戴崎欢喜。如今来了个刘乡香,戴崎直接把周家小姐的事抛在脑后。

      不过,明明自己已经不教戴崎了,为何还在这戴府闲呆?戴征晁莫非是忘了,毕竟沈桉悻已经问过他许多次,依旧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而就在他耐心等待何时回家之时,却收到了家乡欢子寄来的一封信。

      “小杏子,你近日在戴府过得可还好?大冬天莫要冻着了,戴府风景好,估计也可令人舒心一些。你爹娘的病没有药愈发加重了,这几日天天念叨着你。我们最近也不知道戴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你快回来了?毕竟咱们没收到啥钱,你姥姥姥爷啊卖了些东西来换药钱。你抽空,来见你爹娘他们最后一面,也比他们走的没见你的脸强啊!戴府挺深的,你也要注意安全……”

      没有药?钱没打回家吗?

      沈桉悻瞬间感到喉咙之下一股燥痒,肺如烧火。一手拍响桌子,撑着身体,连咳了十几次。窗外雪地里的昽昽老远就听到了咳嗽声,草鞋踩在深深的白雪里,但却毫不停歇,快步来到窗前。“桉悻!怎么了?”他上前,扒着窗户问道。

      见沈桉悻迟迟不能说话,昽昽心急火燎,翻过窗户。只见沈桉悻死死抓着一封信,已经皱折不堪。

      不能等下去了!

      沈桉悻双手压在桌子上,勉强着推起身子,站立后双脚仿佛在独木桥上一般,找不到地。一瘸一拐地走向戴崎的房间。

      此时,戴崎一旁正坐着刘乡香,看着戴崎的一笔一画。“沈哥哥…如今还没走吧?”她问道。

      “爹爹没让他走,我也不怎么管得着,”戴崎说道。

      刘乡香:“那为何不让他教你?”

      “为何要让他教?”

      刘乡香慢慢说着:“即便我就在戴府几日,沈哥哥的才华属实不容小觑。即便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但却依旧欣欣向上。才华横溢,伶俐绝顶。”

      “他是这般如此,你就不是了吗?”戴崎停了停笔,突然玩心大起,“你要是那么说……我现在就把你丢了,去叫桉悻表哥!”

      刘乡香又气又笑,故作生气地推着戴崎:“好嘛!那你去啊!”

      戴崎被推了两下:“但这里有比他还好的,我怎舍得离开呢?”

      一声猝然的脚步声跌向两人的房间。沈桉悻一手拿着手帕,咳嗽不止。两人还未反应过来,被沈桉悻打个正着。

      “小少爷!麻烦你转告,咳咳……舅舅…我,咳咳……必须要回家!”沈桉悻命令道。

      戴崎见他和刘乡香的时候被打断,不满道:“你是什么人,知道还叫我小少爷,竟敢还命令我?”

      沈桉悻追问道:“你如实告诉我,我的差钱……咳咳,多久没有被…咳咳,寄回去了?”

      戴崎上下打量:“我怎知道?”

      “舅舅呢?”沈桉悻问。

      “不在府内,出去了。你若是为了这些闲杂人事而来扰我清静,不如去问阿娘!”

      但沈桉悻知道的,这个戴府,除了戴征晁能够做决定,没有人能插手他的事。不管是全素晴还是戴林惜,她们的同意都没有用。
      沈桉悻眼神闪烁,只见坐在他一旁的刘乡香。现在他好似肺里肚里都是在被火烧一般,对戴征晁气愤不已:“戴崎,你告诉你父亲!若不……若不再给我一个答案,我便将此事告知于他!”

      戴崎也怒了:“诶!你怎就如此不讲理?我什么都没做,你就非要告发我??不能有点耐心,再等一会!?”

      沈桉悻咬牙切齿:“我等了半个冬天,我等不了了!!”

      戴崎听后不禁低看沈桉悻,低喃嘲讽道:“这样的人,还好为人师。这么急切的回家,沈家的人就是永远离不开沼泽的癞蛤蟆!”刘乡香听了戴崎这么一说,感到他说的太过了,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小声提醒。

      沈桉悻听着前半句还能忍,一到了后半句,他眼底恨意燃起,怒斥道:“你说什么!?”

      下一刻,沈桉悻撑着身体,浑身上下散出杀气一般地朝着戴崎冲去。

      “沈桉悻!!”

      忽然,一声沉重的喊声从沈桉悻身后传来,让他脊背发凉。回眸一看,只见戴征晁低眉紧凑,快步流星地向着这里赶来。在他身后,两个熟人的面孔上盖满疑惑和担忧。

      还没等沈桉悻开口,戴征晁一巴掌便扇了过来。

      不过他心底慌乱不堪,心里好似洞穴回声一般,一遍一遍地默念。

      全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怎么非要这个时间来!?

      “桉悻一时冲动,该死!”沈桉悻只能低着头迅速道歉。

      戴崎指着沈桉悻,呵斥道:“爹爹!他无缘无故入我房间,一来就大喊大叫,问你的去向。我不知道,他就好似要害我!”

      “沈桉悻!”戴征晁听了儿子一言,必已下定判定,定要沈桉悻一个死一般,斥责道,“我们戴府的下一代人,你就如此对待?桀骜不驯,无法无天!他以前叫你一声先生,你就真的以为戴府给你沈家人面子了吗!?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回家了!”

      “舅舅!!”桉悻一听,仿佛沉入了冰凉刺骨的河水,四肢无力,头晕眼花,连忙跪下央求道,“桉悻怎么让舅舅罚都可以!钱财几个月没寄到家,家中父母尚命在旦夕,病入膏肓!我必须得回去!”

      听着沈桉悻咳嗽中挤出的话语,戴征晁是一点都没留情:“你娘当年出逃戴府,众叛亲离,只为外面一个村里的男人!如今我们戴府还肯让你踏进来,让你把钱财寄回给你娘,就已经是对你海涵地负!你不知好歹,肆无忌惮,给你教戴崎的任务你对此逃之夭夭,去给院子里的那个仆从脏孩子当教师却兴致勃勃!不把戴府放在眼里,此次严惩不可!明年此时之前,你就别想回家了!”

      “舅舅!!!”沈桉悻不停央求,但戴征晁是铁面无私,一把甩开了沈桉悻拽住他衣袖的手。

      “爹爹,这……”戴崎讪讪道,步子细碎,来来回回,仿佛束手无策。也许是觉得此事小题大做,而自己是元凶,而感到一丝胆怯。但一看见戴征晁那来自父亲的犀利眼神,他也止住了嘴,强装镇定,带着刘乡香准备离开现场。刘乡香见倒地不起的沈桉悻,不禁心生怜悯,但在这场面之下,她无法插手。

      就在戴征晁准备踏出门,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转头,拦下了戴崎和刘乡香,随后指向跪趴在地上的沈桉悻问道:“方才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也不免听到些许。沈桉悻,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的话,不可撒谎!”

      沈桉悻一听,瞬间一股得逞的劲涌上心头,再加上体内那已经让他心烦意乱的病症发作,他指着戴崎呵斥道:“戴崎,你背叛家族意愿,周家小姐最后只能等你一个歉意吗!?”

      说完,众人齐齐看向戴崎,屋子里安静了一刻。戴征晁皱着眉头,眼珠低下,思索片刻,乍然思绪回过神。他双目瞪圆,脸颊红气涌上,愤怒颤抖的手指向戴崎:“戴崎!你竟然……”

      戴崎也意识到大事不好:“爹爹!我不懂表哥在说什么!他一进来就污蔑人,你莫不是信了他什么??”

      “沈桉悻!你不可撒谎!”

      “我没有!”沈桉悻央求道,“舅舅,你就让我回家,算侄儿感激不尽的请求了!”

      戴征晁却此时正在气头上:“戴崎,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还有你,刘乡香!你还只不过是个远亲,大摇大摆地走进慈善收留你的戴府,你却来扰乱下一任家主的姻缘!你可知,若是没能和周家联姻,戴府会有什么下场!!”

      “会有什么下场?”聂失月向沈桉悻问道。

      沈桉悻回:“要不就是抄家,要不就是财产全被朝廷吞噬呗。戴征晁没能上位,他唯一能够生存的机会就是和周家联姻。当然,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刘乡香。”

      刘乡香原本是对这联姻毫无干涉,也并非有目的所在,但是是随心所向,却酿成大祸。

      戴征晁气得双手无处可放,握拳怒斥道:“我就知道我该对你这个不孝敬的儿子果断一点,当初也算是我无用多疑了!此次逮到你们,真相大白,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严惩不可!!”

      “舅舅,不如听侄子一言,”戴征晁身后的其中一人,戴明昭,在一切乱奏之中,声色异常平静,“戴崎表弟此次只是玩闹,但若是舅舅要罚,我倒是有一个点子。小公子若是如此喜欢刘妹妹,不如就此让一人离开……”

      “且慢!”此时,戴征晁身后的另一个人,黄鹭,站了出来叫停道,“恕我直言,刘妹妹知错便好,舅舅罚了就好,表弟你这话,为何还要再去为难妹妹?”

      “把一人留下,岂不会再生事?为了戴府,黄鹭姐姐可不能勾起私情啊!”戴明昭说道。

      “此事戴小公子和刘妹妹都有所担当,针对一人,太不公平!摆着明面,在这誓命为正的戴府,你肮脏的罚法,怎能说得出来!”黄鹭仿佛回到了以前那种性格,满腔正义。

      “正是我要说的,让一人走,一人受着思念之苦,这才能让表弟内心坚强,为了以后上任家主,不会被风吹草动而鸡飞狗跳啊!”
      此时,黄鹭好似读懂了戴明昭的话,眉间一挑,但立刻故作不服而败,不说话了。

      不过戴崎还是蒙在鼓里,只知道自己大事不妙:“爹爹,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就想让我像这两个无关之人说的乱言乱语一样吗!?”

      “都住嘴!”戴征晁一声怒吼,仿佛四周都沉寂了下来。下一秒,他夺过刘乡香的手腕。刘乡香双膝发软,跌倒在地上,在立刻开始的鸡飞狗跳的场面中,被戴征晁连拖带拽地拉走。

      在一切办法之中,他选择了杀鸡儆猴。

      而令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昽昽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他捂住嘴,大气不敢出,将一切收入眼底。

      沈桉悻在一群吵闹不堪的人群离开耳边后,强撑着身体起来。歪了歪头,正好对上了走廊底扒着门墙窥视的昽昽,含泪凝视,万千苦难无可说。

      还没等两人开口询问,只见沈桉悻那透过长袖的手臂颤颤巍巍,昽昽上前赶忙搀扶。但奈何他胡乱拖拽也没把他扶起来,两人便半蹲半跪地跪在地上。

      那日之后,戴府人人相传,那刚刚驾到的落魄大小姐刘乡香,双腿被戴征晁打断,逐出戴府,流落他乡,如今不知下落,也无人问津。

      而几日后,沈桉悻依旧没有等到戴征晁对他回家的允许。

      就如他以前所说,他等不了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绝路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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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夭入凡尘的世界是完全历史架空!人不在祖国,不好取景,若是有一日能回国,必将去采景,为各位带来个更好的景象! 煮包改名了注意一下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