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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无根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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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铃一把把藏在榻子下边的孩子拽了出来，后者没有反抗，任她摆弄。
王狗蛋人虽然小，但脑子可不糊涂，眼前这群人都是一伙儿的，他逃不出去，还不如老实点，能少吃点苦头。
他一向识趣，才能在这个家里活到现在。
音铃把王狗蛋拽出来之后，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嬉皮笑脸道：“真是不好意思，都吐你身上了。”
王狗蛋没说话，他可不觉得这人不好意思，那老些瓜子皮，都吐他身上了，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村里头的傻子都不信。
“小孩儿，我问你。”音铃自认为笑的和蔼可亲：“你叫什么名字呀？”
“王狗蛋。”
“你跟这家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们捡来的，母亲是这么说的。”
“那这边半死不活的玩意儿是你什么人？”
“……”王狗蛋看了一下她手指的方向，确认她说的是他三哥，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他还没见过敢这么说他三哥的。
说得他心里畅快。
但王狗蛋只笑了一下，便又恢复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是我三哥。”
音铃拽着王狗蛋，像是怕他跑了，她拉他在榻边坐下，拽过王落身上的棉被就丢到王狗蛋身上。
王狗蛋人小，直接叫棉被压趴下了。
他也没挣扎，把脸从被里边扒拉出来，闭上眼睛就开始休息，他早上四点被母亲喊起来开始烧水，直到现在对方走了，他才能坐下来。
被抢了被子的王落委屈巴巴的缩到榻子角落里，瞅着那镇定不像话的孩子，他有点疑惑：“不是说当年王家最小的孩子是王伟业吗？家里老三，这小孩儿搁哪冒出来的？”
“不是跟你说了，王家捡的。”音铃替王狗蛋回答。
“那册子上也没写啊。”王落还是觉得奇怪。
“写写写！就知道写！你咋不问问那册子，哪年哪月哪天哪家哪户哪只猪下了哪只崽？”音铃小嘴叭叭叭的，直接把王落说晕了。
王落不吱声了，顿时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身上暖和起来，肚子的饥饿就越发明显。
王狗蛋躺在榻子上，舒服的不想起来，但是肚子一声一声响着，越来越急促，像是在催着他进食。
“这小孩坏肚子了？”王落好心询问。
音铃不想理着蠢货，她低下头，表情可以称得上友善：“蛋蛋呀，告诉姐姐，是不是饿啦？”
王狗蛋：……
他一直觉得王狗蛋这名字难听，但一听见这句“蛋蛋”，他突然觉得王狗蛋这名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但肚子饿是真的，所以他点头。
“走走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音铃兴高采烈的把王狗蛋从榻上拎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不守着王伟业了？”白墨迹开口。
“我又不是守墓人，你找个兵马俑来守着他。”音铃不耐烦了，她推开房门，噌噌噌走出去老远。
白墨迹：……他就没见过这么咒人死的。
“〖判官〗……那咱是……？”王落只好又去问白墨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可不敢擅自行动，要是真折这梦里边儿了，〖愚者〗可保不齐能有什么同事爱来救他。
那方音铃把王狗蛋拎出了王家，她没抱过小孩，就跟提着个麻袋一样拽着王狗蛋领子拎着他走。
拎得王狗蛋直蹬腿，最后认命般垂下四肢不动弹了。
音铃一路给王狗蛋拎到了后山上才给他放下，她拍拍手上的灰说：“这地儿好，村子里人多眼杂的。”
听这话，可不像是什么好人说的。
但王狗蛋也不怕，他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山路上的一块儿大石头上。
“母亲回家没看到我，会把我打死的。”他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恐惧的意思。
“她今天顾不上打你。”音铃一边说着，一边把各种各样的吃的从口袋里往外拿。
王狗蛋并没有觉得挨打是一件多么令人害怕的事，被打死，被饿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饿肚子的感觉确实令人难受，特别他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王狗蛋伸手接过音铃递过来的面包，那是村里的稀罕物件儿，王狗蛋没见过，但只要知道是吃的，就足够了。
他把面包往嘴里塞，入口松软香甜的味道让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着面包。
“喜欢？”音铃又递他块儿巧克力夹心的。
不喜欢，也不讨厌。
王狗蛋嘴被塞满了，回答不了音铃，于是音铃又递给他瓶牛奶。
王狗蛋吃了整整两个面包，三个蛋糕，一瓶半牛奶，一根香肠，还有一条巧克力。
“还吃吗？”音铃问。
王狗蛋摇头。
“你也不怕我毒死你？”
王狗蛋：……
只怕在被毒死之前，他会被她用衣领子勒死，或者干脆是被撑死。
王狗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想打嗝却打不出来。
而音铃明明得到了王狗蛋否定的回答之后，仍在往他怀里丢着零食。
“吃吧，溜溜缝。”音铃撕开一包薯片放在俩人中间，示意王狗蛋吃。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王狗蛋拿起一片薯片，却没有吃，而是询问起音铃的目的。
“我做日常好人好事。”音铃的谎话随口就来。
王狗蛋：……
他慢慢的把薯片塞进嘴里，然后说：“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搁哪学的这敞亮话？”音铃好似跟他不再一个频道。
王狗蛋：……
是他太久没跟人沟通导致社交能力倒退了吗，他怎么忽然感觉和人正常交流变得这么困难。
音铃见王狗蛋无语住，自己反倒嘻嘻笑了起来。
“你原是哪儿的人？”
“……不记得。”
“家里头还有什么人还记得吗？”
“……不记得。”
“原来的名字呢？”
“……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什么？”
“……”
“原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音铃双手合十在胸前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吸引了王狗蛋的视线。
“你刚刚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音铃理了理王狗蛋的头发，然后抬起了他的下巴。
那是一张可以算得上是可爱的小孩脸蛋，只那双眼睛，莫名有些死气沉沉的，眼尾微微上扬，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模样。
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王家是因为什么收留你的？”音铃笑着，咧了一口小白牙，声音有些阴森森的。
忘记过往，或无过往的人，皆为无根人，无父无母，无名无故土。
这种人无牵无挂，命线简单无牵连——
——最适邪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