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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重生 ...

  •   六月里天气格外的热,明天端午,沈艾拎着学校发的粽子,穿过街道和小巷回到家。
      还没进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嚷和摔门声。

      上衣已被汗湿透,她一刻也不敢停,小跑进屋。
      屋里没开灯,这一块而都是自建房,巷子狭小,屋子里基本上照不到阳光。

      沈艾开了灯,将粽子放在桌子上,“妈,外婆,我回来了。”
      一侧的房间传来老人的大哭声,房间一片狼藉,外婆坐在地上,向沈艾大声哭诉。
      沈艾上大学时,外婆检查出来阿尔兹海默症,成天像是四岁的小朋友一样,吵吵闹闹。沈艾把外婆扶起来,轻声哄着,把她带到客厅,调好电视剧给她看。
      安顿好外婆之后,便拿着粽子去厨房,妈妈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准备晚饭。“妈,我们科室发了粽子,今晚煮几个吧。”

      “自己蒸。”
      妈妈头发乱糟糟的绑在脑后,素色衣服后背已经让汗水浸透。她向来脾气十分暴躁,但和外婆在一起却总是很有耐心,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跟外婆发脾气。
      沈艾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烧水煮粽子。
      晚饭好了,沈艾喊着外婆上桌,将煮好的粽子端上桌。
      外婆乖乖坐过来,沈艾给她盛好粥,喂给她吃。
      “你先吃吧,一会儿我来喂。”妈妈说。
      “没事,我还不饿。”沈艾说着。

      粥还有些烫,沈艾放下碗,先拿了个粽子过来,“外婆,这个是蜜枣粽,可甜了,你尝尝。”
      外婆瞧见了粽子,突然站起来,趴到桌子面前,伸手一把将沈艾手里的粽子抓起来,又伸手去抓盘子里的粽子。
      “妈!你干什么!”妈妈伸手护着外婆的袖子,怕粘上了菜油。
      外婆抓了粽子,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塞进衣服口袋里,“小满爱吃。”

      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只听见外婆一边塞粽子一边嘀咕,“小满最爱吃这个。”
      小满是沈艾爸爸的小名。
      沈艾从小就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只说爸爸在她出生那年去世了,其他的一个字都不提。她从小就是跟妈妈还有外婆一起生活。

      沈艾对爸爸没有印象,只听说爸爸放着好工作不做,自甘堕落成了混混,抽烟喝酒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都找上家里来了。
      爷爷奶奶也因为爸爸的事,气的心梗离开了人世,自那以后,妈妈带她搬到外婆家,家里所有人对爸爸的事缄口不言。
      外婆从前是最听不得有人当她面提起爸爸的,谁要是触了她这个逆鳞,那家里就得天翻地覆。

      或许是阿尔兹海默症的影响,过了这么久,爸爸干的坏事她都忘了,就只记得她的女婿小满喜欢吃粽子。
      外婆还在嘀咕着,妈妈突然将筷子一丢,清脆的声响吓得外婆停住了手。
      “妈!”
      妈妈大声制止外婆,“不提这个人行不行?”
      她语气颤抖眼眶赤红,沈艾从来没见妈妈情绪这么激动过。
      沈艾起身劝阻,却见妈妈双目泛红,摆摆手回了房间。

      餐桌一片凌乱,好好的一顿晚饭却被无意间提起的爸爸,一个已经离开了那么久的人破坏。
      外婆咧开嘴又开始大声哭喊,沈艾耐下性子,转身收拾餐桌安抚外婆。

      厨房里老式电扇吱呀吱呀的响着,扇出来的风燥热孱弱。
      沈艾麻木的收拾着,湿热的汗珠沿着脊背淌下,外婆生病之后,情绪跟小孩子一样易变,沈艾已经习惯了在这喜怒无常情绪中来调和。

      端午节一大早,妈妈要带外婆去医院复查,七点多就收拾好了,跑来敲沈艾的房门。
      “你收拾收拾,上次说了,中午去见个朋友。”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相亲,妈妈总是这样,毕业、考编、相亲、结婚,把她的人生每一步都牢牢控制在手里。
      沈艾磨蹭着,睁开眼,“今天去不了,后天端午,学校调休,周末不放假。”
      “那你再约个时间,我去说。”妈妈按开了她房间的灯。

      “妈,我不想相亲,还得准备公开课呢,我的课件还…”
      沈艾简练的解释着,忽然住了嘴,妈妈正看着她。
      小时候她吵着要玩具、要爸爸,在地撒泼、蛮不讲理的时候,妈妈就会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不打不骂,却还是让她不寒而栗。
      两人对峙着,终于,妈妈垂下眼来,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天气暗沉,下起了蒙蒙细雨,沈艾起床收拾完后,妈妈已经带着外婆出门了。
      这几天一直连绵的落着雨,沈艾收拾完到学校时,外面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沈老师,你的快递。”
      学校门口的门卫大叔叫住了正在往里走的沈艾,递过来一个包裹。
      沈艾快递都是往医院寄,门卫大叔已经记得她了。

      “好,谢谢。”
      沈艾接过来道了谢,她最近很忙,好像没买什么东西。
      雨越下越大,操场上的国旗杆和门口的老槐树被风雨打得窸窣作响。
      北方的风总是很大,沈艾隔着厚厚的外套,依旧觉着风刮的人骨头疼,她夹着快递,飞快的跑进了教学楼。

      沈艾是这学期调到这所乡下小学交流的,这个小学很偏僻,路也不好走,连学生带老师只有两百来人,一到六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才一二十个学生,大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留守儿童。
      办公室简陋干净,沈艾进了办公室,随手拆了快递。
      里面是一枚很清澈的碧绿色玉佛吊坠,由五色丝线串着,被一团干净卫生纸包裹着塞在一个烟盒里。
      这玉佛通体翠绿剔透、水润晶莹。即使被草草的塞在烟盒中,也瞧得出价值不菲。

      沈艾想看看寄件信息,重新展开包装袋,快递单上的寄件地址是在云南澄江市寄件人是沈先生。
      云南澄江是爸爸的老家,可是沈艾从未回过老家,又有谁会从老家给她寄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沈艾疑惑着。
      一张红底登记照从快递包装袋里掉落出来。

      这张红底照片是横向的,一个身穿白T男生在照片靠左的位置,照片中的男生抿嘴笑着,瞧着阳光明媚。
      窗外雷雨大作,敲在玻璃窗前噼啪响,一时间骤雨倾盆。
      照片上面还印着时间:1999.05.30。

      “叮铃铃~”
      狂风暴雨中一道尖锐的上课铃猛地划破空气。
      沈艾随手将吊坠揣进兜里,拿着书去了教室。

      沈艾今天一上午的课,她讲完新课让学生自己练习。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教室光线昏暗,开了灯,灯管突然就疯狂闪动着,最后熄灭了。
      怎么回事?沈艾心中不安,隔壁班传来喧哗,班上也有同学感受到了,大声喊着,“沈老师!教室在摇!”
      “地震了!地震了!”

      “大家不要慌,从第一组同学开始!有序下楼!”沈艾立刻稳住心神,一边有条不紊的组织学生,学生像炸了锅,抱着头从前后门向外跑着。
      隔壁班楼上楼下的学生也跳了出来,广播响起了紧急避难的铃声。
      沈艾在楼梯口护着班上的学生有条不紊的下楼,自己跑在最后。
      学生安全撤退后,沈艾这才想起来班上有个行动不便的学生。
      沈艾避开人群,朝反方向跑上楼,教室里有两个学生已经自发的在帮助那个行动不便的学生,“沈老师!”
      楼体的晃动越发激烈了,窗户已经破碎,风扇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
      “别跑了!蹲下!”沈艾见势不妙,大声喊着。
      语音刚落,教室后排的灯管就砸了下来。
      沈艾下意识护住头扑过去,将他们护在墙角,天花板在这一刻压了下来。
      ———————————————
      潮湿、腐败,像在死鱼的胃中一样,四周弥漫着刺鼻的霉湿味以及死亡的腐臭味。
      沈艾匍匐在潮湿中,水泥变成不规则的棱角将她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埋在废墟下,已经不知道几天了,连着下大雨,身体已经麻木到失去了知觉,意识模糊并且一直伴随着耳鸣。
      刚开始她还会提高嗓子让被压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学生不要怕,到现在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困难,只能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摸到凹凸的石块,不断地击打手侧的钢筋…
      “这里!快过来!有幸存者!”
      水泥之上她听到了救援队伍的声音,“这里…”她声音破碎,“还有三个孩子……”
      水泥钢筋在头顶上空交错,裁出巴掌大的天空。
      渐渐好像有橘黄色的救援身影。

      “这里有人!快!”
      “沈老师!是你吗?沈老师?”
      “沈艾!”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要得救了吗?
      沈艾手软了下来,终于停止了敲打,睫毛上落满了灰尘,压得她再也抬不起眼,意识也陷入混沌…
      忽然窗外轰隆一声剧烈的雷响,将欲劈开天地,口袋深处一道墨色的绿光乍现。
      ———————————
      “沈艾!”
      恍惚之间,沈艾感觉压在周身如山般的重量如烟般散去,周围忽然安静了,脑海一阵晕眩,五感皆失,仿佛身在虚空。
      片刻后,心跳好像停了一拍,声音最先回归,入耳的是雨声喧杂以及火车尖锐的鸣叫,眼前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她下意识抬起手遮挡。

      “祝如意!”
      一声大喊,还没来得及看去,耳旁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她手臂像是被铁钳箍住,被人连揽带撞的往外直倒,大概外退了几米,才重重的摔跪在铁轨外的石砾上,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疼。
      沈艾睁开眼,雨水模糊了视线,只看见了一对如墨滴般的眼眸。
      她想抬头看清楚些,一双大手却突然死死按住她的脑袋,头埋在那人的胸前,鼻尖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酒气。
      身后传来呼啸而过的火车声,周身有飞溅的雨水和沙粒打在身上。
      火车过后,那人才松开她,沈艾还没反应过来,旋即又被粗暴的拎扯着,一路踉踉跄跄的拎上了站台。

      “你脑子缺根弦啊!”上了站台之后,那人才放开她,指着她鼻子骂着,
      “差点害的我跟你一块儿丢了命!”
      那人瞧着也才二十几岁,满身酒气,一副纨绔模样。
      “不就是相亲没看上你,至于吗?还卧轨?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现在早成肉泥了...”
      他骂骂咧咧的在身上摸着,然后突然醒悟过来,四下寻找,在刚刚摔出去的铁轨边石子上看到了甩飞出去的手机。
      手机已经摔得四分五裂,后盖电池都摔开了,又被雨水敲击淋打着,应该是没有用了。
      “才配的诺基亚,真倒八辈子血霉了。”

      男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着,沈艾神志收拢,还没搞明白什么状况。
      “你有病吧?”沈艾打断他,“我又不认识你。”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男人被倒打一耙,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你不是刚刚把脑子撞了吧?走,跟我上你妈那儿去看看,别一会儿真死在这儿。”
      男人每一句话里都透出来不耐烦,但行动却十分负责严谨,拉着她转身出站。
      “这是哪儿?去哪儿?”沈艾亦步亦趋跟上他的脚步。

      刚走出接车口,只见车站外面雷雨阵阵,火车站外,一个卫衣男子收起黑色大伞迎面走来。
      “裴云节怎么在这里?”男人往前走的步伐慢了下来,压低声音,“祝如意,咱这么点事儿至于报警吗?”
      “高子昂?”卫衣男子发现了他们两个人,步伐变慢,走至他们面前。

      “哟,裴警官端午还办公呢。”
      高子昂松开沈艾的手,从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揉皱的烟,递着烟迎了上去。
      裴云节瞥他一眼,又看向沈艾。
      沈艾却一直在盯着高子昂看,觉得他有点眼熟。

      高子昂被沈艾陌生的目光盯得有些不适,“你哪里不舒服吗?”
      沈艾没有回答,她慢慢回忆起在哪里见过高子昂。

      登记照!是日记本里掉出来的那张登记照。
      高子昂是登记照上的那个男人!沈艾一身冷汗,尝试捋清状况。

      高子昂头发没有那张登记照中的那短,但是五官神态都与照片上的一模一样,但是那个日期上印的时间1999年。
      99年到现在都二十五年了,照片上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难道她回到那个照片的年代?!

      “现在几几年?”她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高子昂看她真是疯了,探到她跟前打量,“98年啊,你不是真傻了吧。”
      闪电划破长空,伴随惊雷,暴雨倾盆。
      沈艾惊在原地,车站的出站口前,一个红红的大标牌写着“云南澄江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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