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72、一家人

　　72.一家人

　　早饭是回32号吃的，贺文斐的眼神一直在常乐和许平章二人之间晃来晃去的，很是玩味。
　　许平章没理他，而是跟程凯泽聊着公司的事。
　　两人的神情都带着些许凝重。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餐桌上，却无法驱散这凝重的气氛。
　　许平章放下茶杯，低声问程凯泽：“现在这情况，你怎么看？”
　　“许家传这些话出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面子。”程凯泽面色严肃，对于许家的动机，他其实心里有数。“这是想着不能把上同一条船就直接把船沉了呢。”
　　许平章点头，“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棘手。如果放在平常，这种程度的负面新闻对公司的影响有限。但是前不久外公病危，集团内部已经动荡不安。如今再起波澜，对程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贺文斐的脸色有点苍白，他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抬起头，目光担忧地看着程凯泽：“凯泽……”
　　程凯泽勾住他肩膀，轻轻捏了两下，“别胡思乱想，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许平章点了点头，“确实。许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击程家。甚至之前的所谓联姻，也可能另有目的，只不过现在换了个方式而已。”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常乐问。
　　许平章伸手让他把茶壶递给自己，“许氏总公司的那个职位许涛说了会给我，虽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但他能把这话告诉我，就说明内部的一些人肯定是知道的。这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常乐没懂。
　　“告诉一些人许涛属意的继承人到底是谁的信号。”程凯泽解释。
　　“对，”许平章接着说，“如果许氏有什么动作，即使再隐蔽也总会露出点行迹。我应该能打探到点消息。”
　　“这种集团机密的事他们会告诉你吗？毕竟干系重大。”贺文斐问。
　　许平章和程凯泽都笑了一下。
　　“就是因为干系重大，”程凯泽拍拍他后背，“平章去最合适。”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平章几乎不是在会议室开会就是在外头跟合作方打球吃饭。
　　而程凯泽则完全相反，因为跟程松之间的争执，不仅不回家，甚至都没去公司。
　　每天泡在32号院书房里看书，再不就是陪贺文斐一起修剪院子里的花草。
　　常乐发现才两三天，那些原本被许平章砍了枝丫的树干就又秃了不少，甚至一些比较矮小的灌木也没能逃过被剃头的命运。
　　许平章每天在外头打球吃饭，赶场一样地应酬打听消息，累得半死。这俩人在家啥事不干闲得摧残花草树木！
　　深深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给这俩货腾地方，让他们住进来。
　　常乐拉开车门，拍了拍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的许平章，“许平章，到家了。”
　　许平章睁开眼，嗯了一声跨步下车，可刚站起来就不自觉晃了一下。
　　常乐赶紧上前扶住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许平章说着没事，可刚迈步脚下却又踉跄了一下。
　　常乐将他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感觉到许平章一半的力气压在自己身上，身形稳定了，才扶着人往室内走。
　　走着走着，常乐居然感觉到一阵愉快的情绪，他忍不住转头问许平章，“今天有什么好事吗，你怎么这么高兴？”
　　许平章脚下顿了一瞬，立刻又随着他往前走，低声说：“知道了许诗瑶和冯兰在打什么主意，自然是好事。”
　　“嗯，确实。”常乐点头，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许平章跟那些个董啊总啊的聊的内容里哪句说到了这件事，但他既然说知道了，那应该就是好事吧。
　　常乐扶着许平章在沙发上坐下，刚要去给他倒杯水，却被许平章拉住在身边坐下，“休息一会儿。”
　　常乐想说自己不累，毕竟吃饭的时候不用陪酒，打球的时候也不用拎包，来回来去的更不用他开车，就像个装饰性挂件，实在没什么劳累的地方。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前一后的。
　　“今天回来得比往常早啊？”贺文斐坐到对面沙发上。
　　程凯泽挨着他坐下，问：“怎么样？”
　　许平章点点头，说起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小打小闹。”程凯泽听完倒是放下心来，冯兰到底眼界有限，而许诗瑶虽然颇有点心机但太年轻，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并不能动摇到程家根基。
　　“许董那边有什么动作吗？”许涛才是他真正担心的。
　　许平章摇头，“舅舅也在让人关注许涛，估计也是防备着他这个时候放冷箭。”说完他还看了一眼程凯泽。
　　贺文斐也一起看过去。
　　“这么看我做什么？”程凯泽笑了一下，“我爸什么性格你是知道的，不会因为我主动帮忙就心软，只会抓着家里的事想让我屈服。这时候回去得不了好。”
　　程凯泽这话即是宽慰贺文斐，但也确实是事实。
　　而且，如果许涛并没有动作的话，程家这次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许平章和程凯泽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接下来局势的发展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们以为只要防住了许氏集团的攻击，就能稳住局势。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
　　许涛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却有另一个人趁机对程家展开了攻势——刘宏华。
　　刘宏华的行动得非常隐秘，应该说他似乎提早预料到了程家将会面临问题局势一样，看他现在的动作，很明显是早早就开始布局而不是临时起意。
　　程凯泽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紧锁，“他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多股份？”
　　这个比例已经可以左右董事会决策了！
　　许平章脸色也很不好，“集团内是谁倒向他了？”
　　各主要股东的持股份额他们基本都是心里有数的，散户那里收不到这么多……只可能是从大股东那里弄到的。
　　程凯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立刻回家一趟。”
　　这时候已经不是能继续跟家里较劲的时候了。
　　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
　　程松对他回家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态度，对于他跟贺文斐的事更是只字未提，只是让他到书房里，父子二人谈了很久。
　　许平章陪程夫人在楼下坐着，面前摆着茶水，但二人都心事满满，谁都没动一下。
　　他知道舅妈最近一直是医院家里两头跑，虽说医院那边有护工还有梅姨在，但是护工毕竟是外人，梅姨年级又大了，她总觉得不放心。
　　看着舅妈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色，许平章有点担心她的身体。
　　刘若华看出了他的担忧，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是笑容里带着点苦涩。
　　“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
　　许平章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刘宏华，刘家现在的掌权人。
　　自己堂弟在这种时候对程家落井下石，甚至隐隐有种要试图吃下程家的架势，想来舅妈心里很不好受。
　　许平章想要安慰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抬手给程夫人续上茶水。
　　“平章。”程凯泽在楼梯口叫他，冲他招手让他一起上楼。
　　许平章有些犹豫地看着程夫人，不太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去吧，我没事。”程夫人拍拍他的手臂，微笑着让他放心。
　　许平章这才往楼上走去。
　　跟程凯泽一起进了书房，就见舅舅程松正站在书架前，定定地看着一本书发呆。
　　“平章，”听到二人进门的声音，程松转身看过来，招手示意他过去坐下，“坐吧。”
　　“凯泽说你要把股份转给他？”没什么废话，程松直接开门见山。
　　“嗯。”许平章回答得毫不犹豫，虽说他现有的部分也不算很多，但是如果程凯泽拿到这部分，再加上舅舅和舅妈分份额，就能够压制住刘宏华在董事会中的影响力。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从许灏那里得到的一起转给程凯泽。
　　程松拍拍许平章的肩，“平章，谢谢。”
　　“舅舅，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许平章笑笑，问起另一件事，“许家那边什么情况？”
　　以他了解到的，冯兰许诗瑶母女虽然有动作，但是不足以对程家造成威胁。而在刘宏华发动攻势之后，许家似乎也有种要与他合作的架势。
　　这只可能是许涛的决策。
　　之前他没有动作，看来是知道以许氏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在这个时候撼动程家。
　　而现在，当刘氏摆明阵仗对付程家的时候，许涛显然是准备趁机分一杯羹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程松面色平淡，对于许涛在危急时刻落井下石的行为没有任何意外，“像鬣狗一样，喜欢趁人之危。”
　　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曾经当了自己妹夫很多年，程松对许涛的性格知之甚深。
　　他又拍了拍许平章的肩，这次带了点无奈和安抚的意思。
　　妹妹去世得早，许涛又是这么个眼里只有利益的混蛋东西，最终是苦了平章。
　　离开程家的时候，许平章是自己一个人。程凯泽留下来，程松跟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商议。
　　虽然二人没有避着许平章的意思，但他自己却不想留下来。
　　股权已经交出去了，程氏集团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得太多。
　　即使再跟许家关系疏离，但在所有人看来他依然姓许，是许涛的儿子。
　　离开前跟还在楼下坐着的程夫人告别，看着她纤弱的身影，许平章忍不住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对方，“舅妈，保重身体，放宽心，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程夫人笑着拍拍他的背，“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我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心情复杂地走出程家老宅的门，刚到车前，车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常乐那张带着点关切的脸。
　　坐进车里，常乐立刻给他递了一瓶水。
　　“喝点水，饿不饿？”
　　许平章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从知道刘氏动手的消息之后到现在，别说吃东西了，水也没喝几口，浪费了程夫人的好茶。
　　喝了几口水，喉咙舒服了一些，许平章问常乐：“你什么时候来的，吃过饭了吗？”
　　常乐今天本来是去黄半仙那边询问咒文研究的进度的，会突然过来应该是因为自己情绪起伏太大让他感觉到了。
　　许平章看着常乐，眼神逐渐变得温和，心里一直堵着难受的地方似乎也舒坦了一些。
　　“刚到。”常乐说。
　　许平章根本不信，将目光投向开车的小林，“小林？”
　　小林知道这是在问什么，立刻把常乐卖个干净，“常助比您晚二十分钟到的。”
　　果然。许平章有点无奈地看着常乐，见对方只是低头看手机不说话，也不抬头，抬手按着他脖颈捏了两下。
　　“想吃什么？”虽然许平章此时没有胃口，但是他不想让常乐陪自己饿着。
　　常乐抬起头，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了一圈，似乎很高兴似的举起手机，“梁小姐请吃饭。”
　　许平章被他这话说得一愣，“梁茵？”